三迷之武侠篇by秦歌

　　武侠的恣肆恢宏，不是几句话就可概括。武侠中的世界，可以是“武侠——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浩然正气，也可以是“喝不完的杯中酒，唱不完的别离歌，放不下的宝刀，上不得的高楼，流不尽的英雄血，杀不完的仇人头”的快意恩仇。但不管怎样的武侠世界，都必须有一个基点，那就是“侠——才是江湖的本意”。套用我一友人的话，就是“武侠，必须有侠者的存在，必须渲染一种侠义的精神”。这里，小二不才，要开始拍砖三迷的“武侠”篇。
　　楚荷衣是故事的女主，一个江湖名剑谱上排名第一的女人，记住，是女人不是剑客。因为她根本不能算是一个真正的剑客。她的身上没有顾十三那种对剑的痴迷和敬仰，对剑客这个称号的自傲和自尊，甚至没有一个剑客该有的对剑术的追求。剑对于她，是自保的工具；剑术对于她，是自保的手段；剑客这个称号对于她，是多余的累赘。她会“用剑一拨，将棺盖打开”，如果这把剑，能当几十两银子，让她不至于挨冻受俄，她会眉毛也不抖一下的把它当掉。如果她的剑术能让她过上三餐温饱，她很乐意用自己的剑术“替人押送棺材”。而且在剑术的追求中，她懒怠备至，不思进取，固步自封，所以她算不上真正的剑客。
　　不是剑客没关系，谁说侠者就必定是剑客？但荷衣真的是个侠者？三迷从头至尾，对于荷衣的侠性都是一种极端隐晦的笔触。唯一算是正面描述的就是棺材铺事件，杀熊丙极，资助卫氏遗骨。但这样几百字的篇幅，在达50w字的作品中，则真是隔靴搔痒一般，不到位，不深入，没有代表性。再看对她茶亭救夫的描写，妖异诡谲的让人惊艳，其行为看似更有当年红线、隐娘的风范。但因为夹杂了爱情的成分，那种侠性也给相应削弱。荷衣几番出剑，从和杀手“三星三煞”的较量，到茶亭救夫，到大闹唐门，到与西北关外与响马的一战，到最后和唐潜的正式较量，都和无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这里，与其说荷衣是侠者，不如说她是个能为爱情牺牲的女人更为贴切。而且我们必须得说，这种为爱情而牺牲的精神，和那种舍己为人的“侠性”却是风马牛不相及。
　　撇开主角中侠性部分的单薄和失败，来看一下另一个被下重笔去提携的“侠”者——唐潜。
　　恐怕所有的读者都会感觉到，唐潜——是双迷中唯一可称为侠者的人物。他诛杀号称“鬼手双魔” 的“唐氏双红”；“性凶暴嗜杀，爱滥杀无辜”的杀手李秋阳，在《江湖快报》上声名鹊起，被“武林泰斗西山先生为此特招去他的西山草堂小酌，陪坐的据说有还有另外四位在武林中不常露面，却是名重如山的老人。”一时间，似乎，这个瞎子真的被塑造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侠者。而作者却似意犹未尽，觉得这样的塑造太单薄，没有说服力。所以就花了大笔，再来段狗血的“菜花贼”戏码，让我们的瞎子唐潜真正能在侠者的领域占一席之位。殊不知，这一案却成了揭示唐潜这个假冒伪劣大侠的呈堂正供，也真正泄漏了他身上那种伪造的侠性。
　　从菜花贼木玄虚的落网→案情的峰回路转，另有隐情→真相的若隐若现→江湖名宿护短→唐潜力排众难替苦主伸冤，咋看下，剧情跌宕，情节合理。唐潜身上的“侠性”也被渲染的淋漓尽致了。可这是真的唐潜吗？这个前一秒还会像手无寸铁的无风下杀招的人，再下一秒就变成了一个，能为没有一点交集却甘愿为之得罪武林名宿，甚至置自己拼命守护、本身就已经岌岌可危的唐门于不顾的人？居然还义愤填膺的冷笑：“原来焚斋先生也是说客，晚辈不才，也会衡量关系厉害。只是，公道二字，一向与关系无关。”能一时意气，就断送“与武当这么稳定的靠山”结交的机会，与这帮一言一行就能轻易左右江湖的老人为敌？撇去这么愤世嫉俗的口吻不相衬人物个性中的漫不经心，简单来说，如果他能在菜花贼的事情上，做到那么公道客观，那么在处理云梦谷事件中，就不会那样略显小人的向无风下手。毕竟一个真正的侠者，护短已显不够磊落，还要向一个没有武功的残废下手，更显无耻兼无品。侠性，没有大小之分，为国为民是侠性，先人后己是侠性，锄强扶弱是侠性，在只有一口水、一个面包、一个生存机会下依然能考虑到他人也是侠性。但不管怎样的侠性，都必须能水到渠成般让人信服。反之，就只能冠于“道貌岸然”的伪侠性。作者的本意是塑造一个大侠，但多处失误，用笔不当，情节安排牵强，以致他后面表现出来的那种侠性，完全的假冒伪劣，甚至还极度的蹩脚。也因此说，唐潜身上的这种转变，生硬、别扭、轻佻。突兀之外还是突兀。狗血不到位，就有了哗众取宠的味道。
　　荷衣身上的侠性，隐晦却又没有突破，没有得到深刻的刻画；唐潜身上的侠性，突兀却又不够深入，刻画了却又不够酣畅。这样两处明目张胆的漏洞，严重暴露的缺陷，二迷武侠篇的“侠”字诀失败，可看性也就去了1/2。
　　武侠嘛，快意恩仇在所难免，而这种快意恩仇来自争斗。这里的争斗，因为有了江湖这个背景设置，当用“武”这一字来统括。而既然是争斗，那么必然存在着正反双方。三迷的武侠，一直以云梦谷和唐门的斗争为隐线，这里，我们来看看作者对唐门的塑造。
　　在《迷侠》和《迷行》中，几乎所有罪恶、不幸、痛苦的来源都是唐门，它可以说是个变态的集中营。端看迷侠中对它一座水牢的描写，唐门的变态就可一览无余：腐烂变形的尸首，令人作呕的腐尸的味道，那被斩去四肢的囚犯，成群结队到处乱窜的老鼠，横冲直撞的老鼠……那恶心的画面让我想起了全球十大禁片之《下水道的美人鱼》。可很多时候，作者对唐门却是一种讳莫如深的态度。侧面描写时，唐门黑暗，阴沉，唐门的人狠毒、阴险、下流、无耻……该有的骂名都可以背上。可突然，当作者的笔触开始正面描写时，那些场景就都变得及其温暖和窝心，甚至有其乐融融的味道。亲情、友情、爱情各种戏码源源不断上演，展现在读者面前的是一群情感丰富、个性明朗、心地善良的人。而在下一章，唐门又在侧面描写中变得不可思议的阴暗、变态。突兀之外还是突兀。这里，私以为，是作者的笔触不够，既做不到极致的大善与大恶，而想把唐门定位在善恶之间，又不能很好的描述这种尴尬的局面，把握住这种善恶的平衡点，做好从善到恶、从恶到善的转接过渡，又没有细致的说明，终于使唐门轮落到一个善非善、恶非恶的境地，而唐门的人也变得人非人、魔非魔了。
　　在武侠中，不管以武林北斗著称的金庸，还是以剑走偏逢闻名的古龙，对于江湖派系都有一个心照不宣的共识，那就是江湖不能是一个帮派的江湖。三迷中，可以说称得上成气候的帮派，恐怕只有唐门一个吧。至于其他的什么少林、武当、昆仑、点苍、华山……要么就是没有提及，要么就是一笔带过。连一向被称之为北斗的武当，都只混了个龙套的地位。这里，如果作者能塑造好唐门，或许可以称之为武侠的创新一如温瑞安。只可惜，孤注一掷，背水一战的写法，却没有得到预期的效果。三迷武侠篇的“武”字诀又是失败，可看性又去了1/2。
　　一部武侠小说的武侠篇，武和侠都以失败收场，我们该如何定位它的武侠价值？如在添上大量无关人物的工笔画似的精雕细琢（辛大娘、阿吉、龙泉……这些匆匆一面之照就销声匿迹的龙套，作者都花了差不多千把字的描述，这个还是保守估计。），过于细腻的细节描写，拖拖沓沓的故事发展……原谅我无法保持谨慈的态度，给作品的武侠篇送上成功二字。
　　就算刻画的很成功的人物，也是在那些纯言情的桥断中渐行饱满。反观50W字中对“武侠”的描写，叹，实在少的可怜。本来，应该是很好的“明线暗线，双环相套”发，明为言情，实则武侠。可惜武侠不足，言情太过，双重尴尬。
　　这种突兀和错位，应该归咎于作者纯粹的把武侠中的“武侠”，看作天马行空般想象的产物，在加上一点急于突破急于创新的心理，完全只注重作品中的情节，使得创作意图彪悍的凌驾于作品之上，迎合了读者的猎艳心理，却断送了作品的价值。《迷侠记》和《迷行记》也就在作者那种彪悍的意图上不堪重负，只落得个“置于江湖背景下的言情小说”，和作者真正想要表现的“新武侠”观念背道而驰，相去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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