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短裙和西装裤

　　许小咚没想到很快就又能见到了陈靖寒。

　　放寒假的时候，林瑶家离得近先走了，她没抢到回家的火车票，急得给林瑶打了个电话。

　　“怎么办呀，明天就封寝了，我还没抢到回家的票。”许小咚问。

　　“你们那儿可以坐汽车吗？”

　　“可以，但是要很久，我刚刚看汽车也没票了。”

　　林瑶叹了口气，“我现在也回不去啊，我要是能回去开车直接把你给送回家都行。”

　　“我再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转车吧。”许小咚打算把电话给挂了。

　　“等下，我让我哥去送你吧，你家开车反正也就五六个小时，他应该有空。”

　　林瑶说完，许小咚还虚假地客套了一下，“那多不好意思。”

　　其实她好意思得很。

　　林瑶跟陈靖寒撒了一顿娇，陈靖寒一开始不答应，后来经不住磨，还是答应了下来，于是林瑶愉快地说：“那我老婆就交给你了！”

　　陈靖寒皱着眉白了她一眼，“什么老婆不老婆，小姑娘家家的。”

　　林瑶嘻嘻嘻地说道：“那你要对她温柔点哦。”

　　陈靖寒没搭理她。

　　因为放假了，所以许小咚带了很多东西回去，推着一只巨无霸行李箱，还背了个包，手里拎了个大包。

　　陈靖寒接过她的行李，沉甸甸，问她这都是什么。

　　许小咚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都是一些本地的特产，我想带回家给我妈妈尝一下。”

　　上个学还带回去一堆土特产，这果然是大一的女孩子能干的出来的事情，陈靖寒没说话，把这些东西塞进了自己跑车后座上。

　　许小咚没想到，这个袋子破了，她带的一罐辣椒，罐口没封严实，辣椒油淅淅淋淋淌得真皮座椅上全是。

　　等许小咚发现的时候，她觉得是脚底下一片黏黏糊糊的，低头一看鞋底，发现全是辣椒油，于是立马侧过脸看了看正在开车的陈靖寒的表情。

　　刚刚她还沉醉于自己坐在副驾驶的那种欣喜中，现在完全懵逼了，不知道该怎么跟陈靖寒说。

　　她听林瑶说过，这陈靖寒爱车如命，把他的车搞成了这样，他岂不是要大发雷霆，那样留下的好印象就全都没了，别说跟她谈恋爱了，他不把许小咚削了都算好的。

　　哎呀，都怪她一开始非要带什么特产回家，是家里买不到辣椒吗？！

　　许小咚撅着嘴在心里骂了自己一通，刚好开到了服务站，陈靖寒打开了车窗说：“我下去抽根烟。”

　　他本来是打算让司机送这小姑娘的，没想到临近过年，司机也有事，只好自己亲自上了。

　　跑车底盘低，开久了腰疼，他好久没有这么长时间地驾驶了，上次记忆中还是跟前女友一起去英国自驾游。

　　他前女友爱玩爱疯，一群人在后排又唱又跳，就他苦逼地开了一路车，上山下山一共十四个小时，气得他发誓自此以后再也不给朋友当司机了。

　　但是没想到他陈靖寒竟然会栽在一个小姑娘手上。

　　他看到她眼睛闪烁地站在宿舍门口提着一大堆行李等着，围着个格子的围巾穿着白色羽绒服，帽兜上一圈毛茸茸的领子，皮肤简直要白到发光，小姑娘还不停地跺着脚取暖的时候，陈靖寒觉得这小姑娘跟一只雪天寒风中颤抖的小鸭子一样，有点让人心疼，没忍心让她失望。

　　“那个……”许小咚脸红着，眼神飘忽，没有底气地问，“你这车换个座椅，贵吗？”

　　陈靖寒笑了笑，不明白她问这个干嘛，他这车的内饰都是挑的最高级的，换个座驾估计十几万，“不贵啊，怎么了？”

　　“得好几万吧？”许小咚小心地抠了抠座椅问。

　　“得好几万呢。”陈靖寒勾起唇角，一副不知道她想干什么的表情。

　　这座椅再值钱你也不能一直抠啊，是想抠下来一块皮塞嘴里能顶饿吗？

　　“我刚刚发现，我带的辣椒油，把你这个后座弄脏了。”许小咚弱弱地说，一边说一边看他脸上的表情。

　　陈靖寒几乎就是在一瞬，脸全黑了下来。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后座上的辣椒油，然后说了句，“我刚洗的车。”

　　许小咚被吓得不行，她急忙结结巴巴地说：“那……我……我赔给你，你具体说个……数字，我……我攒钱给你。”

　　陈靖寒看着她的脸叹了一口气，为难一个没毕业的小姑娘，他至于吗，摇摇头，“算了，反正再过几个月也要换车了，这车就给我妈用来遛狗吧。”

　　于是两个人在服务站随便吃了点东西，没想到吃完东西竟然下雪了。

　　更令人意外的是，这场雪越下越大，大雪天路滑，高速封路了。

　　陈靖寒被堵在路上上不了高速，本来晚上就能到地方，变成了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到。

　　他有些郁闷自己最近是不是招什么了，怎么金木水火土哪哪儿都不顺。

　　到大桥上的时候，一点摩擦都没有，这车在原地抓滑愣是上不去。

　　车上也没别人，陈靖寒只能叫许小咚下去推车。

　　其实他也不放心，小姑娘肯定也没多大劲儿，推不动该去找谁。

　　望着窗外茫茫大雪，他真有种人在囧途的真情实感。

　　没想到许小咚竟然给他推上去了，上车的时候，她的脸红彤彤的，小手也像是两根萝卜一样冻得通红，睫毛上还挂着没有解冻的雪花，晶莹剔透。

　　不过，小姑娘搓着手好像很开心的样子，“哈哈哈哈我好厉害啊。”

　　陈靖寒心里一动，摸了摸她的头说：“看不出来啊，你猪劲儿还挺大。刚刚在外面那一会儿，冻坏了吧。”

　　说着他把车里的空调又调高了一些，右手伸出来自然而然地握了握许小咚的手。

　　他的手修长而又温暖，能整个把她的手给包起来，许小咚身体瞬间回暖了，脸红心跳不已。

　　陈靖寒身上有种淡淡的檀香，跟车里的味道融在一起，闻得人心旷神怡。

　　许小咚心想，她的确是有一股猪劲儿的，她知道自己不聪明，所以就很努力很努力，就像高考，林瑶随随便便就能考上这个学校，因为她聪明，所以不用太用功。

　　但是许小咚不一样，她必须万无一失，因为很清楚自己失败了会没有后路。

　　陈靖寒形容得很到位，她不聪明，又倔强，所以这种女孩子也根本不会讨人喜欢吧？

　　后半夜许小咚睡了过去，开到凌晨两点的时候，陈靖寒停在了一个服务站，因为接到路况通知说，等到五点以后才能继续上路。

　　他坐在车里，看许小咚蜷缩在副驾驶上，有点儿不太舒服，于是便侧过身帮她调了调距离跟椅背。

　　陈靖寒调完距离，许小咚无意识地睁开了眼睛，发现俩人的脸距离近到还差一指就会碰到彼此的鼻尖。

　　许小咚屏住了呼吸，有些心猿意马盯着他的嘴唇，不用看也知道她现在肯定脸红到爆炸。

　　陈靖寒的喉结动了动，侧过脸在她耳边低声说：“继续睡吧。”

　　耳边顿时热热痒痒的，像是有根羽毛在挠自己，许小咚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她丧气地说：“我我我我睡不着了。”

　　陈靖寒放了几首曲子给她听，第一首就是拉赫玛尼诺夫的《第三钢琴协奏曲》，他侧过脸问她，“好听吗？”

　　许小咚点点头，她对钢琴还是懂一点的，小时候学过，“这首旋律庞大沉重，作曲者本人称为是大象之作。”

　　陈靖寒表情还挺惊喜的，“你也听拉赫玛尼诺夫？我以为你们这种小姑娘只听韩国组合的rap呢。”

　　许小咚打开手机，给他放了段自己弹钢琴的视频，“这段也挺好听的。”

　　当时四下无人，俩人倚着车窗静静听着钢琴的旋律，车里的气氛静谧而又温柔，恰如其分，不会显得尴尬。

　　俩人笑着讨论起一些关于音乐上感受，仿佛窗外的大雪根本不存在了。

　　那个瞬间，是被许小咚珍藏好多年不舍得动的回忆。

　　像极了爱情。

　　第二天早上八点，陈靖寒终于把她送到了家里。

　　许小咚跟他告别，心里还略微有些不舍。

　　陈靖寒摆摆手，穿着黑色大衣在雪地里站着，样子就像是一只鹤。

　　他陈旧，她就焕然一新，他漠然，她就明快，就算差距很大，但是，只要努力，凭着一身猪劲儿，还是能追得上的吧。

　　许小咚拎着行李开开心心地回家了，一脸的傻笑，许小咚的妈妈还以为自己这闺女在外面冻傻了。

　　那个寒假，许小咚学着网上的视频，给陈靖寒织了件毛衣。

　　成品出来的时候，她自己都有点惊呆，她本来是想织条围巾就算了，但是围巾针数起多了，越织越长，怎么看都像个裤腰带，她索性搜了搜毛衣怎么织，最后完工的时候，竟然也还能看。

　　只不过中间拆了几次，肩膀那里有些歪歪扭扭的，显得有些滑稽。

　　她想在开学的时候，作为新年礼物送给陈靖寒，毕竟他送自己回家这么辛苦，有点不好意思。

　　她还用小卡片画了好多可爱的表情包，上面写着——祝陈靖寒小朋友新年快乐~

　　最后的波浪号后面还画了个小猪头。

　　她把这个毛衣跟卡片拍了下来问林瑶，会不会觉得太过于幼稚。

　　林瑶客观地评价说：“如果是女孩子送这个给男孩子，会觉得你超级可爱。如果是男孩子送给我，我会觉得他疯了，不想花钱买礼物。”

　　说着林瑶晒出了她男朋友过年期间送她的各种香水口红以及奢侈品钱包。

　　其实这些她也都能买得起，只是是那个喜欢的人送的，所以才被赋予了特殊的意义。

　　但是最后，许小咚都没把这份礼物给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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