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一梦

作者:马睿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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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竹轩生活


      就这样,我在这间名叫“明心馆”的医庐里安顿了下来,期间秦逸然找了人去平安镇里打听“荷塘区”的消息,还带了一些女装回医庐,又托人去附近的镇子也打听了,却什么也没打听回来,问过的人谁都不知道“荷塘区”是什么地方。

      得知此信,我最后的一点希望也完全破灭了,不禁心灰意冷了起来。起初我听见秦逸然说现在是纪武四年的时候,心里就明白了,这里不是原来的那个时空,我只是固执的仍然不肯相信。眼下,我不能再不面对这个现实。我脚伤未好,暂时无法行动,身上也无银钱,只能选择留下。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几个月,我知道了自己处在一个叫元肃的封建帝制国家,秦逸然的祖上世代为医,一直在平安镇里自家开的医馆为乡亲医病开药,可父亲却在一次采药中坠崖身亡,其母随之抑郁而终,他生性淡泊,不喜喧闹,又恐睹物思亲,便变卖了宅子和医馆,一人搬到了这点翠山里请乡亲们合力盖了这座“明心馆”,过起了隐士生活。每个月偶尔也会下山添置一些生活用品,或是去镇上为乡亲诊治疑难杂症。只是这里,似乎和我学过的任何一段历史都对不上号,我不得不承认并且相信,我在小溪边醒来时,就已经穿越了,在这个异时空里重新活了过来。

      这几个月里,秦逸然恪守着君子之礼,除了搀扶行动不便的我,并无逾矩之处,帮我疗伤时,我偶尔会请教他一些关于各种草药的药理、性状、习性、适应的病理症状,也会去他的药房里翻看一些医学理书,帮他整理一些笔记,也顺便练习一下繁体的毛笔字。

      渐渐地,我和他熟识了起来,秦逸然不再生疏的叫我云姑娘,而是叫我嫣儿,我亦摒弃了“秦先生”的称谓,称呼他作逸然。

      七月的山林静谧空幽,虽是炎炎夏季,这个地方却丝毫感受不到太阳的炙烤,放眼望去,满眼都是深深浅浅的绿意,鸟儿婉转的啼鸣、小溪潺潺的流水声、风吹过竹林时竹枝竹叶摩擦的沙沙声,让我常常产生身处世外桃源的错觉。

      远离了现代的生活,我在这里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刚开始很难适应,毕竟在家的时候,不到凌晨两三点或是天亮我是不会睡的,有电脑、宽带和烟的陪伴,再漫长的夜不过是种孤单生活的点缀。所谓的日出而作,我也没什么可作的,只是偶尔会在逸然忙着配置药方、誊写医药笔记的时候,单脚立在灶台前边摆着金鸡独立的造型,边做些简单的饭食。

      在现代时的家里,虽然心血来潮时跟妈妈学过做几道家常菜,不过是三分钟热度,学会之后,却懒得去做了。到了这里,反而又把那点点微不足道的技艺捡了起来。偶尔想起自己在现代可能还在为自己离世神伤情痛的妈妈,我已经彻底离开那个世界了,她才四十几岁,只有我一个独女,以后要怎么过。心下黯然,妈妈,我好想她。

      也许,在现代那个世界,我唯一存在过的痕迹,就是那一捧骨灰了吧。

      更也许,我该在这个元肃国里好好活着,为了妈妈。

      逸然不在医庐的日子里,我每日三次给自己煎药喝药,拆开竹板敷上捣烂的新鲜草药后又重新绑紧竹板,偶尔用火石磕燃灶火生火做吃食。日子过得与世隔绝。

      逸然出门前,都会采回足够分量的草药,留下够我吃几日的柴米油盐和菜。只是他不知道,我一个人的时候,很少煮东西吃。每次他回来,都会发现已经蔫巴巴的菜和剩下大半的米。他从来不问,我也没什么好说,我不是挑剔,只是不知道要如何自处。

      没人和我说话,我就拼命唱歌。在这里除了很想妈妈,也会想起自己那失败的两段爱情带来的伤痛。我开始想念逸然的归期,他不在的时候,我常常唱起蔡健雅的《夜盲症》。也许在这寂寥无人的山野生活中,身边的这个友善古人是自己身处这异世里现有唯一的依赖。

      想起那时在现代,我总开着这首歌做背景音乐看文,看累了的时候,往后一仰,躺在床上,任凭那首曲子缓缓在我阴暗而了无生气的房间里流淌。

      “黑夜的颜色\\能否黑一点\\让沿途的街灯能浮现\\这个城市的安静\\能否再安静一瞬间\\让我的求救\\在微弱你都听的见……
      为何一到黄昏\\寂寞好深\\遮住回你怀里的路程\\等你的脚步声给我新生\\我的夜盲症\\就快要变永恒……

      任性的泪水\\若洗净双眼或\\许哭能恢复我视线\\慢条斯里的时间\\若能加速到达明天\\或许我的你\\能提早些见我一面……

      为何一到黄昏\\寂寞好深\\遮住回你怀里的路程\\等你的脚步声给我新生\\我的夜盲症\\就快要变永恒……

      思念总是让我受困\\脱不了身\\我摸黑找不到回家的路程\\等待熟悉的脚步声给我心疼\\我的夜盲症才不会变永恒。”

      ……

      我在这个如仙境地里并没有过得那么顺心顺意,每每在夜里哭醒过来,擦掉眼泪却记不全梦里都有谁出现过,于是,长夜漫漫里剩下的时间,我只是躺着看窗外婆娑的月色竹影,感受着夜风轻柔的吹拂,拼凑每个失眠了的夜里不完整的梦境。

      逸然是很善良,但和我非亲非故,脚伤好后,我又要去哪里流浪?这个时空下,哪一处都没有我的家。我思考不了那么多,庞大的孤独与无助如空气般,吸入、吐出,与我不离不弃,这种坚持,倒胜似任何一种爱情。

      手边不会再有烟,于是我烦恼、不安、无聊时想要来一根时的需求没办法再得到满足,也好,趁此机会戒了吧。虽然我曾一度视它和电脑,还有宽带是我最好的朋友,来到了这里,也只能和这些朋友说永别了。

      逸然在医庐的日子,也不是每天都有机会说上话,他生性淡泊,唯一的嗜好便是研究各种草药和疑难杂症,大多数时间都在明心馆的药房。

      不方便打扰他的时候,我搬了几本他不常看的医书,有时靠在明心馆前的躺椅上看,有时在房间里躺在床上看。在床上看书的时候,我常常看着看着就会握着书睡过去。醒来时,通常都是夕阳西下,身上薄薄的搭着一条布毯,书叠好了堆在了枕边,鼻尖也会嗅到逸然在做晚膳的柴火与饭食混合的香味,此时,心里会有一丝暖暖的温馨感觉。

      如果,这个男人是我的家人……真希望这样的日子可以长久、长久、再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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