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年少时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开始变得忙碌——因为那场莫名多出来的比赛。
　　和持续练习网球的铃木相比，我的体力依旧是个弱势。于是我便每天早晨起来跑步。

　　手冢也有早起跑步的习惯，可他的时间总是比其他人早上许多。
　　平时他要监督训练，我作为志愿者也要帮忙做事。我本想借着晨练的机会，和他多说说话，他却总是在我刚刚出现在操场上的时候，已经满头汗水地往回走了。

　　铃木也比我早些，甚至一次我还看见她和手冢一起跑步的身影。
　　我不好意思去问手冢，便跟牧娴抱怨。

　　她便一脸幸灾乐祸：“这么快就开始疑神疑鬼了？”
　　“才没有！我不是不相信手冢，我是不相信铃木……”

　　终于，我知耻而后勇地把闹钟向前拨了一个钟头，然后那天在手冢出现在操场上的时候，微笑着跟他说：“早安！”
　　牧娴好心建议我：“你要是想准备比赛，干嘛不让手冢指导指导你？要是你说，他一准答应。”

　　“这次和铃木的比赛，我不想靠他……”
　　“切！”牧娴的表情不像是不屑，“难得见你这么有出息！”

　　终于到了集训的最后一天，华村教练通知大家，会在午饭后宣布入选的队员名单。
　　我和铃木的比赛就定在了那天上午。

　　比赛一开始就火药味十足。
　　对手的实力不容小觑，为了保住发球局，我一开始便用了上旋发球，领先了一分。

　　铃木后发制人，紧接着在她的发球局扳回了这一分。
　　我的体力不如铃木，如果过早被她牵制，胜算就不大了。

　　于是，我很快开始给球加旋，用上了手冢领域。虽然我的模仿依旧不能尽如人意，但是已经很大程度上缩小了我的运动范围，省下了不少体力。
　　铃木渐渐落了下风。三比二，我以一分领先。

　　也许是同样了解手冢的缘故，或是因为见我在和手冢的比赛中用过这一招，身经百战的铃木很快便采取了对策——给球反向加旋，企图破掉我的阵势。
　　我本就不成形的领域很快便招架不住，脚下的跑动渐渐多了起来。。
　　四比四，铃木扳平了比分。

　　想起之前不能输掉比赛的承诺，我开始有些心急了，握拍的手心上也尽是汗水。
　　场边牧娴的声音忽然传来：“别想什么输赢，谁先在乎它谁就输了！”
　　她用的是中文，就是喊给我一个人听。
　　这句话，其实是还喜欢逍遥自在的我说给好斗的牧娴的。

　　那时候，我并没有清楚地理解它真正的含义，直到如今，站在一场比赛中，那么在乎它的成败的时候，我才真正意识到，能做到这句话不容易。
　　那时候我选择了逃避，于是那些输赢都可以不在乎；但是现在，我选择了面对，如果能真正做到那句话，便又是战胜了自己一次。

　　默默念着这句话，我强迫自己稳住心神。
　　接着是我的发球局。之前的上旋发球，铃木已经可以接到了。我便用起了不二曾经用过的招数，在抛球的时候就给球增加旋转——我并没有打出消失的发球，而是让打出去的球球路飘忽不定，像是有多个球同时出现。

　　铃木自然毫无防备，我再次顺利拿下发球局——五比四。
　　铃木反向消去了球的旋转，手冢领域似乎不再奏效。不过没关系，我手上的球拍可是有两面的。经过双面球拍加旋的球帮我再下一局——我终于以六比四赢得了比赛。

　　虽然明显跑动少于铃木，我看起来依旧比她疲惫。
　　她隔着球网握住我的手，脸上的表情却并没有放松：“我仍然不会放弃，因为你还是会离开。”
　　“……”我终于选择了正面回答她的问题，“我还会回来的！”

　　结束了集训，美日邀请赛也在之后顺利结束。
　　越前依旧是众人的焦点。
　　牧娴每次聊起他，都禁不住摇头：“那个小鬼，真不是省油的灯……”

　　手冢还要再回德国一阵子，在家里只能呆上一个周末。
　　周五的晚上，我再次敲开他的房门：“呐，手冢，明天你有空吗？”
　　“怎么了？”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淡定些：“可以和我约会吗？”
　　“可以啊。”他回答地没有一丝犹豫，依旧冰山一样的表情，目光却变得温柔起来。
　　我们的事情手冢的家人还不知道。我们便只是说要一起出去买些东西，收拾停当之后，就一起出门去了。

　　事先没有安排，我们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只是像以往一样，去了书店或是体育用品商店。手冢说，要给德国的教练和康复医生们买些纪念品，我们便走远了些，去逛逛平时很少涉足的纪念品商店。

　　许多新奇的小玩意儿很快便吸引了我的注意，最后我也买了不少，说是要回去送朋友。
　　提起我要回国的事来，气氛忽然有些低落。

　　“呐，手冢，我一定会回来的！”
　　“嗯。”

　　“手冢，你一定要等我！”
　　“嗯。”

　　“手冢，你不许再喜欢上别人了！”
　　“嗯。”

　　“手冢……”
　　“嗯。”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
　　……

　　我们一路走，手上的东西越来越多。
　　身后跟随的脚步也越来越多……
　　“呐，手冢，我们好像碰到不少熟人呢。”
　　“嗯。”

　　我们走进一家西餐店，挑了靠窗的座位，面对面坐了下来。
　　看着服务生送来的菜单，我觉得肚子好饿。

　　“我想要这个。”
　　“那就来一份吧。”

　　“嗯，还想要这个。”
　　“那就也来一份。”

　　“还有这个，这个和这个！”
　　“嗯。都点上。”

　　终于，点餐的服务生有点忍不住了，好心提醒道：“您二位点的东西太多了，恐怕会吃不完……”
　　我指着窗外冲他微笑：“没关系，我们人多！”

　　隔着厚厚的透明玻璃，菊丸、大石、不二、乾、河村、海棠、桃城和越前，不多不少，全部到齐。
　　手冢在对面，默默拨通了乾的电话：“让大家都进来吧。”

　　大家起初还有些不好意思，可没过一会儿，便完全放开了性子，起初跟踪部长大人约会的愧疚感被眼前的美食一扫而光。
　　两个人的约会最终还是变成了网球部正选的全员聚餐。难免有一些小小的遗憾，却也因为大家的存在，玩的很开心。

　　手冢回了德国，我们的学校生活又回归了正常。
　　我依旧会去网球场上，和不二菊丸他们一起放学。偶尔遇见铃木，也会微笑着打个招呼。

　　晚上，有时还会和手冢通个电话。八个小时的时差，刚好晚上的时候，他那边刚刚吃过午饭，有些闲暇时间。
　　就像是传说中的恋爱那样，并不是有那么多事情可以说，却依旧想听听对方的声音，迟迟不愿意挂断电话。

　　我有时也会觉得过意不去，自己老是占用他的时间，他和家人通话的时间都没有这么多。于是我便总让他挂了电话之后，给爸爸妈妈多打个电话。
　　于是，总是我这边挂了电话不久，手冢家里的电话就跟着响起来。
　　手冢妈妈也很高兴接到这样的电话。

　　不久之后，手冢便通过了治疗之后的测评，左臂的伤已经基本痊愈了。
　　他回来的那天，我和手冢爸爸和妈妈一起去机场接他。

　　那天晚饭，手冢妈妈准备得很丰盛。
　　一家人聊得很开心。
　　饭后，我和手冢帮忙收拾着碗筷，和手冢妈妈一起在厨房里忙活着。

　　手冢妈妈的问题来的很突然：“国光，你和安是不是在恋爱？”
　　听到这话的我忽然一阵紧张：这么严重的早恋问题，手冢妈妈不会因此讨厌我吧……我还要在这里住上几个月，如果是那样的话，岂不是很尴尬……

　　她虽然问的手冢，我却胡思乱想着应该如何应答。
　　手冢的回答却异常简洁：“嗯。”
　　我无语。

　　手冢妈妈的反应却出乎意料的平静：“果真猜中了呢。怪不得国光在国外的时候，给家里打电话的次数都多了起来……而且，现在的国光也难得的温柔了许多呢……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自始至终，手冢妈妈都没有说一句阻止的话，反倒像是手冢的改变还有我一份功劳似得。说得我都不好意思起来。
　　晚上洗漱过后，我还是忍不住站在了手冢房门外。

　　这扇门我面对了那么多次，终于没有了当初的紧张。
　　他刚刚收拾好回来的行李，久违的网球袋靠在一旁，上面挂着一只不太显眼的挂饰——一只小小的淡蓝色网球拍——那是我初到日本的时候送给他的礼物。

　　“你真的把它挂上了。”
　　“嗯。”
　　“其实……有点傻呢……”
　　“没关系。”

　　我有点小心翼翼地问起手冢妈妈的反应：“妈妈似乎没有那么介意，我们的事……”
　　“不会的。”
　　“你妈妈真好。”
　　“嗯。”他脸上的笑容又柔和了几分，“她很信任我。”

　　手冢终于回到了学校，回到了网球部。正选们的训练也紧张地进行着。
　　日子好像回到了刚来日本的那会儿。早晨带着手冢妈妈准备的爱心便当，和手冢一同出门上学去；中午会和班里的女生们，或者来找手冢的正选们一起吃着便当聊天；下午放学之后，在教室里恶补一下日语，然后收拾书包到网球场等手冢一起回家……

　　最大的不同也许就是，我和大家的关系越来越近了。因为相互熟悉，我也会和同学们说些玩笑，不少女生也直接叫起了我的名——小安。
　　这天网球部的训练任务不重，部活结束后，大家都还很精神。

　　眼见的菊丸发现了手冢的网球袋上那只小小的淡蓝色网球拍挂饰。
　　“啊啦，手冢你竟然会挂这种东西！”

　　我很开心地回答他：“那个是我送的呢！好看吗？”
　　“很不错的说！”菊丸总是会力挺我。

　　“真的吗？那英二喜欢吗？也送你一个吧！”我笑眯眯。
　　“真的吗？好啊！”

　　我用手肘戳戳手冢：“呐，把那一套里剩下的送给英二一个嘛！”
　　手冢看看我，眉峰微微皱了皱，眼神十分无奈。

　　他还没张口，大石就一把拉住了菊丸：“还是算了！”
　　菊丸也终于囧了：“还是小安你自己留着好了……”
　　不二站在我身边，依旧笑眯眯：“安，你这算是调戏手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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