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喜你

作者:剪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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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8.


      当年那场大火燎到陶禧的头发,丁馥丽剪掉后,她后脑勺便有个突兀的缺口。
      连同原本没有缺口的侧面和刘海,被妈妈剪出狗啃的效果。

      丁馥丽不敢吱声,还是陶禧去洗手间偶然发现的。

      她躺在病床上面朝墙壁,默默流了一天的眼泪,饭也吃不下。

      睡着又醒来,再闭上眼睛。

      直到听见江浸夜的呼喊,陶禧迷迷糊糊睁开眼。

      房间光线昏昧,辨不出时间。陶禧拿毯子遮住头,声似蚊吟:“干嘛?”
      “你先转过来。”
      “……不要。”
      “那你悄悄转过来。”

      陶禧忍不住嘴角微翘,一举一动他都尽收眼底,哪里算“悄悄”。

      心情转好,她恢复些生气,头裹毯子小心翼翼地往后看了一眼。

      单人病房没有其他人,窗外是渐暗的天光,白色窗帘被风掀起一角,鸟翅般在扑在展。

      她呼吸有两秒的骤停。

      江浸夜坐在床前,顶着惨不忍睹的新发型——脑门上一大一小两个极为显眼的豁口,两侧头发长短不齐,只露出一侧耳垂。

      如此回头率百分之百的设计,陶禧甚至同情起那位被逼着自毁口碑的理发师。

      她笑起来。
      手一松,毯子滑落。

      陶禧惊慌去抓,被江浸夜按住手,“我都没笑你,你怕什么?”

      她扭动着不敢看他,“可、可是,很丑啊……”

      “哪儿丑了?”
      “我照过镜子,一点都不好看。”陶禧无措地抓起枕头,遮住脸,“求你了……别看我……你能不能不要看我。”

      “那都是暂时的,头发会长长,背上的疤也会恢复。”

      “不,不会的。”陶禧哽咽着,委屈像拍岸的浪潮一样汹涌,“不可能恢复了。”
      她把脸埋进枕头,呜呜的哭声低而沉闷。

      江浸夜起身想轻拍她的肩,或是抱她安慰她,可她哭得瘦弱的身子不住颤抖,他伸出的手又停下。

      “桃桃你听我说,你见过那道疤的形状吗?很像翅膀。”

      “像也是假的!”陶禧隔着枕头冲他叫嚷,“少拿这种骗三岁小孩的话哄我!我又不能飞!”

      “不是所有有翅膀的鸟都能飞。”
      “你想说企鹅吗?”

      “……我说的是孔雀。”江浸夜压低声音,温润似窗外的软风,“不能飞,也非常美。我就这么看,不骗你。”

      陶禧的叙述戛然而止。

      忽然记起,江浸夜给她雕了那么多鸟禽,唯独没有孔雀。

      容澜听得入神,双拳支着下巴,摇头晃脑地赞叹:“多么动听的情话……”

      “诶?你不要误会,我当时才十六岁。”
      “十六岁……足够叫人想入非非啦。”

      陶禧面颊泛起羞涩,合上相册就要收拾容澜。

      容澜鼻翼翕动,躲闪着大叫:“等下等下!陶禧,你没闻到什么气味吗?”
      “气味?”
      “好像烟味。”

      客厅与屋外分界的那道拉门没合拢,陶禧走过去,头伸到外面看了看。

      天上没有月亮,寂寂夜色灌了满耳的风声,枝摇叶动,院中高高矮矮的树木影子颇有几分鬼魅。

      烟味飘渺,须臾消散。
      陶禧锁上门。

      要是她再往外走几步,就会看到立于檐下的高瘦身影。

      江浸夜先前出来抽烟透气,随便走走,远远听到陶禧和容澜窸窸窣窣的声音,没忍住,走近听了个一字不落。

      都忘了,原来早几年就被下过降头。

      夜风清冽,吹散他没来得及掸落,凝在指间的烟头上,一截早已冷却的烟灰。

      *

      窗外火光跳动,院子中庭盘亘几条消防水管,全副武装的消防员进入临战状态,江浸夜身处的这间房却冷如冰窖。

      房里没灯,他眼前的女人片缕不着,一步步朝他窈窕走来。

      借着外面的火光,看清她玲珑身段,长发遮于胸.前,却低着头,模样不辨。

      江浸夜捏住她的下巴,慢慢抬起。

      “小夜叔叔。”
      她有陶禧的样貌和声音,眼睛笑成弯月,江浸夜触电般松开手。

      他本能地后退,却被她勾住脖子,动弹不得,像被蛇信子蛊惑的可怜家畜。

      楼面震动,窗外传来高压水枪的巨响,天空划落锐亮的流星雨。

      “你躲什么?”

      她追着他的眼睛,挺.胸,长发滑向身侧,像拨开层层叶片,露出被围拢的夜合花。白色花瓣丰腴柔软,饱满的碗型诱人采撷。

      “真以为自己坐怀不乱?”见江浸夜闭上眼睛,对方没有放过,“你忘了这些年,是如何肖想她。”

      “闭嘴。”他忍无可忍地回斥,知道眼前人并不是真正的陶禧,是他内心阴暗面的化影。

      “你那位还在监狱服刑的死党,知道你怎么垂涎他的小侄女吗?”
      “给我闭嘴!”

      “又不是第一次了,你今天想来哪一种?”
      “老子说了闭……”

      阵阵过电般的爽感在下.腹炸开,他口中嘶哑,说不出话。

      那女人不知什么时候蹲下,用湿滑的口.腔包裹。他小臂撑住墙,销.魂滋味简直要把他烧成灰。连抓扯她头发想要推开的五指,也控制不住地,变成反方向的作用。

      最后一次。
      我发誓。

      他比想象中更快地让步,痛苦却无法妥协地沉溺在她给的欢愉。

      “啊……”
      江浸夜低嚎着睁开眼,全身大汗淋漓。他伸手摸到发胀的某处。

      房内漆黑一片,他竭力辨认以往再熟悉不过的家具摆设,却随着手上动作的加快,大脑越来越多地被陶禧的笑颜侵占。

      理智被逐渐冲溃,梦境中的女人与现实中的陶禧重叠。

      他被无法宣之于口的欲.望缠住了。

      及至喘.息平复,江浸夜一把扯掉脖子上的观音翡翠,起身去隔壁浴室冲淋。

      不悔罪者,堕阿鼻地狱,没有神明会保佑他。

      *

      凉水自淋浴花洒瓢泼浇下,头发一绺绺贴住头皮,江浸夜闭紧双眼,一度沸腾的身.体慢慢冷却。

      他调小水流,用手抹一把脸,茫然地看向天花板。

      那晚他载人去盘山公路飙车,原本要玩通宵,却被一通乌龙电话叫回屿安。

      事后想想这恐怕就是天意,陶家小院位于市郊,江浸夜开车经过,老远望见路边几辆消防车和救护车。将近零点,院门外稀稀落落围了一排看热闹的人。

      他手忙脚乱地停车,跌跌撞撞冲过马路。

      视野被跳跃的火光映红,江浸夜正担心存于陶惟宁工作室的画作被毁,一位消防员抱着什么疾步走近。他小心放到地上,转身跑回火场。

      江浸夜这才认出是陶禧。
      他大叫着她的名字冲进去,被人拦住。

      陶禧昏过去了,很快被抬上担架,转移到救护车。

      江浸夜坐回车里,跟在救护车后面,打方向盘的手不停哆嗦。

      刚才匆匆几眼足够看清她的惨状,好像遭受一场活剐,叫人不忍猝睹。

      陶惟宁和丁馥丽都不在屿安,江浸夜给丁珀打了电话,独自坐在ICU病房外的座椅上。

      陶禧醒来后,医生让病人家属探视。

      她上身缠满绷带,手指痉挛地扯动江浸夜的衣摆,话都说不清楚:“江……我疼……”

      火灾对陶禧是一场纯粹的飞来横祸,那个纵.火犯针对的原本是江浸夜。

      一想到这,他全身发冷,内心灼痛。

      宁愿是他承受火舌舔.舐的煎熬,换她如蜜好梦,反正他的生活早就烂透了。

      陶禧住院时,江浸夜每天陪她聊天解闷。

      只不过这个看似孤僻,专爱和他斗嘴的小姑娘再也不见往日的灵气。

      陶禧总是很安静,能一整天不说一个字。要不是她还睁着眼,丁馥丽保准半小时就得叫一次医生。

      就从那时,江浸夜开始频繁梦见她。

      丁珀入狱前,曾要他发誓,别对陶禧乱动心思。他照做了。

      于是被愧疚逼迫,逃到英国,企图靠距离纾解。

      可惜他还不知道,动心思这回事,天生没解。

      *

      陶禧提早半小时起床,丁馥丽呵欠连天地在厨房准备早餐。

      “妈妈,你几点回来的?”

      “……两点。”丁馥丽睡眼朦胧地朝她比了个V型手势,语气透着得意,“手气太好了,就我一家胡,都不让我走呢!周末还约着打通宵。”

      “……”陶禧无奈,“那你再睡会,早餐我可以去公司解决。”

      “哎,还不是怕你嫌外面东西不好吃,情愿饿肚子。谁叫你嘴那么刁……”

      自从丁珀入狱,丁馥丽意识到过去贪玩忽视了女儿,便对她展开从生活到思想的,全方位巨婴式照顾。

      陶禧拗不过,乖乖坐下。

      丁馥丽自制手工三明治,一边切吐司边,一边随口说:“真是奇怪,怎么你们今天都起那么早。”

      陶禧疑惑:“还有谁?”

      “江浸夜啊!他比你还早呢,天蒙蒙亮就钻工作室了,真是对得起他名字里的‘敬业’。”

      走前陶禧绕道去工作室。
      房门紧闭,她小心翼翼拧门把手。

      纹丝不动。
      她没辙,屈指笃笃叩门。

      江浸夜一手掌门,一手撑住门框,居高临下看她,声音冷淡:“桃桃。”

      “我妈妈做了三明治,给你留了一块。”
      “好,谢谢她。”

      “小夜叔叔,下周就是舞会了。”陶禧心里揣了一只小兔子,忐忑地低头,小指往耳后钩头发,“你别忘了呀。”

      她穿一件白底真丝衫,袖口领口缀有桃红色波点,细细碎碎的,活泼又不显得聒噪。

      他长眸微眯,同她耍无赖:“我不一定记着。”

      陶禧一怔,抬头冲他笑,“那我每天提醒你一次,不要嫌我烦。”

      她涂了裸.色唇釉,嘴唇薄而水润,开合间露出隐约的贝齿。

      江浸夜拧眉,突然好奇,这样新鲜的樱瓣吻上去该是什么感觉。
      咬住又是什么感觉。

      他一张脸温度低得可怕,陶禧以为打扰他,讪讪地攥紧双肩包背带,“好了好了,我上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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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小热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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