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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人对饮恨
我告诉拓霓蜀王进京的事,跟他约好一起去看热闹。拓霓今天一个人玩得很愉快。他说,东市虽然没有西市那么好玩,但一个人逛得为所欲为,非常尽兴。“哼,这不明摆着嫌弃我带你出去玩吗。”我撅起嘴,别过脸,假装生气。“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你昨天是好心…”拓霓开始手忙脚乱地地劝我。逗了拓霓一会儿,我终于展颜。拓霓目瞪口呆:“你,你耍我玩!”于是我又劝拓霓,两人唧唧歪歪了好一会儿方散了。
我又连蹦带跳地去寒烟房间跟她说明天看热闹的事。寒烟正在沐浴,道:“明天我就不去了。按照习惯明天他会来喝茶,一个月才一次机会见到他,我不想错过。”愣了一会,知道她说的是她暗恋的人,方道:“哟,这么碰巧啊,那明天我也不去了,比起蜀王进京,还是寒烟的良人要紧啊。我还许了愿要给你牵线呢。”我真的希望她能喜结良缘。“哎,不用,你去玩你的,等他来了我再派人叫你去。”两人嘻嘻哈哈地调笑一番,也散了。
我躺在榻上,看着窗外的银钩挂树梢,意尽阑珊。快乐只是一瞬间的事。跟寒烟一起,跟拓霓一起,很快乐,但快乐之后只是各自回到自己的世界,各自拥有自己的寂寞。自己的世界才是每人永远的家。我似乎抓到了很多:寒烟、子明、唐老爷、拓霓、阿里奥娜,但仔细看自己的手里,却什么都不拥有。他们带给了我短暂的快乐,短暂的温暖,却改变不了曲终人散后他们离去的脚步。人啊,终究只能孤独地走完生命的直线。其它所有人,就算有交集,也只能相顾微笑,轻轻道一句“你要好好走下去”,便至此分别。寂寞是永久的。那些曾经出现在自己生命中的人们,只能作为生命旅途中慰以孤独的调剂、舔舐寂寞的草药,偶尔回想,莞尔一笑,冲淡些那浓重的寂寥。
那个人又出现在我的脑海中,占据了我全部的思想,莫名其妙的。我停不住自己想他的念头,停不住想他致远的眼睛、衣裾飘飘的白衣和那令天地失色的微笑。我实在太寂寞了,我太需要一个人,让我牵挂,让我思念。这不是爱,只是一种需要而已。想到此,我便不再阻止自己想他,任由那种念头如野草般疯长。
我起了个早。寒烟已经在房中打扮了。那小妮子,昨晚肯定兴奋得一夜没睡。我笑嘻嘻地跳进寒烟的房间,道:“我家姐姐真是思郎心切咯。是不是巴不得把现在的时间切下来,全部留在见到他的那个时候啊~~~”寒烟正为化妆发愁,看到我,嗔道:“臭丫头一大早就给我贫嘴!还不来帮帮我。”我笑嘻嘻地:“遵命!”我毕竟曾经生活在女子化妆空前繁荣的时代,那技术还是高人一筹,因材施妆,使本就是美人坯子的寒烟上了妆就光艳照人起来。我满意地看着寒烟,用手指勾起她的下巴学道:“如芙蓉出水,艳而不俗。眼如璨星,勾人心魄;欲迎还羞,娇柔可人;娇香暗浮,撩拨春心哪。美人,美人啊。”寒烟有点不好意思:“就你个小妮子嘴碎。看我怎么收拾你!”我笑着躲闪,身一滑,溜出门外,道:“折腾了一个时辰,时候也不早了。我去做早饭啦。”我也没工作,寒烟和拓霓也喜欢吃我做的东西,于是,我把家里的老厨娘辞掉了,自己动起手来。路遇刚起床的拓霓,他伸着懒腰:“什么事一大早这么高兴?”我笑道:“嘿嘿,快去看,咱家来了个倾城美人啦。”早饭丰盛,为了鼓励寒烟今天的事能成功。我和拓霓再三嘱咐寒烟“好好表现,引起良人的注意”方才放她出门。然后我换上男装,跟拓霓也出门了。
街上已是万人空巷,人山人海了。拓霓带着我挤了很久,也只能挤到人群正中的位置。我不想再挤了:“就这吧,也能看得很清楚。挤不过去了再。”
仪仗队已经出行很远,皇帝还未出宫门。十匹高大的仪仗马威武而过,后面宫人们华衣奢服,举着或曲柄或直柄的华盖肃穆地从宽阔的皇道两边走过。我想看清那华盖上是什么图案,只觉得眼花缭乱,这个图案没看清,另一个繁复的图案就跳进眼中。那么多的仪仗,材料昂贵、做工精致,除了皇帝有这个能力,恐怕谁都只有望而却步。拓霓目瞪口呆地道:“皇帝真有架势,有钱啊!”我跳起来,看看后面长的看不到头的五颜六色的队伍,也直感叹皇家的豪华奢侈,果真是权威无上,无人能敌啊。那种类繁多、颜色鲜艳的仪仗很快就晃花了眼,我干脆站在那数数。反正仪仗是左右对称的,数了这边,就知道总的数量了:华盖五十四个,执扇七十二个,孔雀雉尾和鸾凤、幢、幡各十六个,纛一百三十六个,旗一百二十个,旌二十个,金节四个,仪锽氅黄麾四个,金钺、星、卧瓜、立瓜、吾仗、御仗各十六个,红镫六个,鼓二十四个,横笛十二个,钲四个,铜角大小各十六个,还有那些插在华盖之间的骑马卫士有好几百人。越往后面数我的敬畏之情越浓。这是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可能人就是很贱,天生就对强势有一种敬畏之情,越强势越敬畏。然后,皇帝的御前曲柄明黄华盖一个出现在我的眼帘中,众人纷纷跪下,山呼万岁,经久不衰。我和拓霓虽不情愿,却也只好随众人跪下。拓霓轻声道:“我还没给谁跪过咧。”我也哀叹:“我也不想跪啊。”偷偷抬眼看,只见拂尘、金炉、香盒各二个,沐盆、唾盂、大小金瓶、金椅、金杌各一个,手执大刀的、手执弓矢的、手执豹尾枪的,各三十人,手执荷殳戟的各四人。二十八个华服之人共抬的玉辂上坐着一个着明黄服饰之人,贵气逼人,威严异常。
还没来得及细看,我就转移了眼光,因为玉辂的右后边那个骑马的明黄身影一瞬间吸引了我的全部注意。那些华丽的仪仗、高贵的坐在豪奢的玉辂上的人,都变成了淡淡的背景,只有那一人一马,踩着所有太阳照耀在地面上的所有光茫,缓缓前进。他黄衣金冠,跟皇帝身上的衣服很像,足见他地位之高。瘦了一点,身上的飘逸之气已不见,沉稳着双眸目不斜视,看不清里面的内容。当他的马翩翩而过,有女子发出了惊艳的低呼声。
此时,我匍匐在地上保持着向他朝拜的姿势,眼中只有他一个;他直挺着身子高贵地坐在马背上,眼里只有前方的路。
我的眼泪流了出来。这才发现,那心中疯长的野草,早已开出了爱情的花朵。他离我最近的时候两人相距不到三丈,但他跟我是那么遥远。我们之间的间隔,不是这隔离开他们的人群,不是天上地下的身份地位,不是杭州见过的他的美丽的妻子,不是跨越千年的时空。那是心的距离——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我对他的感情那么浓,他却不知道,而我也没有勇气让他知道。前世里最亲的人对我的相继背叛让她对某些东西已经不敢再相信。当那些感觉重新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变得恐慌、想迎之而懦弱不前、欲避之却渴望拥有。我觉得自己就像只欲扑火的飞蛾,不敢决绝地扑向那烈烈的熊火,也舍不得离开那唯一的光明。我在熊火旁边徘徊,任熊火炽炙的热量把自己烫伤,却不知道这种折磨才是最难熬的。
拓霓看到我面前的地上濡湿了大片,惊讶地转头,才发现我已经泪流满面。人们纷纷站了起身,拓霓连扶带拉地把我弄起来,道:“怎么了?怎么哭了?”我拭去泪痕,道,声音有点沙哑:“没什么,就是太震撼了。”拓霓十分怀疑,却也没有再问,这是他的良好教养。他静静地陪着我,刚才观仪仗的兴奋无影无踪。百姓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声势浩大的仪仗。很多女子聚集,却是在赞叹太子殿下的好风仪,她们带有鲜花水果,因畏惧皇家威严而没有掷出去。掷果盈车的美谈果不欺人。我无心再等待蜀王进京的场景,跟拓霓往回走。
品茶轩总号的贵宾间里,寒烟正望眼欲穿地等待。那个良人一般下午到,寒烟早上就已无心它事。现在午时已过,随着时间的流逝她越来越焦灼地在房中走来走去。我无心调侃,盘坐榻上,垂着眼,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却无能为力。以我现在的心情,非得把为寒烟牵线的事给搅黄了。沙漏里的沙越来越少,提醒着人们时间的滑过。已经很晚了,那个人今天是不会来了,我悄悄松了口气。等到品茶轩打烊,寒烟终于颓然坐下来,垂头丧气,眼一眨,泪水就如决堤的洪水,滔滔不绝。我连忙给寒烟擦眼泪,自己的泪水也出来了。没出息。我发狠道:“咱不哭!喝酒去!”
小院的石桌上,两个女人拼命给自己和对方灌酒,我们一盏又一盏地往嘴里倒酒,把所有的郁闷都发泄在喝酒上。干杯、自饮,转眼两坛酒就见了底。开始两人只是无言地喝,酒过三巡,两人就开始把心里的烦闷一吐为快。寒烟酝酿了很久,今天本来想跟那个男人一表心意,心里的热情却因那个男人不出现而冷却。她不知道自己还是不是能有第二次决心再表心意,也许今天就是她跟这个男人的最后一次交集的机会。我苦笑,寒烟还有过那么一次机会,而自己的感情一丝机会也不曾有过。拓霓阻止这个阻止不了那个,手忙脚乱。“别喝啦。女人喝什么酒啊,还喝那么多。你们俩这是怎么了,约好了似的。干吗呀这是。哎哎,别再喝了,看看你都成啥样了。唉,真是的。我不管你们啦,我也喝,先醉了就不用照顾俩难缠的女人了。呸,这酒怎么这么淡啊。”
月上梢头。寒烟趴在石桌上说胡话。我让拓霓把寒烟抱回房间,独自留在院中发呆。我想醉一场,无奈这时代没有蒸馏酒,那黄酒酒精度太低,醉不了人。寒烟从没喝过酒,这次又喝得太多,呕吐声不时传出来。我闻声叹了口气,进去,看到寒烟脸色苍白,地上已经吐了很多污秽。有点后悔教唆寒烟喝酒了,我让拓霓好好照顾她,自己去离家不远的回春堂买解酒药。
到了回春堂门口,见卫忠在卸行李,我明白子明到京城了。一个多月没见,我忽然很想子明。匆匆让熟识的伙计把药送回家,我直奔后院。子明刚下车,舟车劳顿,脸色有点苍白,正在榻上休息。我推开门,兴奋道:“子明。”子明抬头,见是我,支了支身子,微笑道:“怎么现在来了。”“寒烟喝醉了,买解酒药的。恰好看到卫忠,就知道你来了。”说着走到榻上坐下。“你也喝了?”子明嗅到了我身上的酒气。我做了个鬼脸“唉,那酒太淡了,千杯都不醉,喝着没劲。”说着身子随意一躺,枕到子明的腿上:“子明来了真好,又有舒服的枕头了。”子明笑而不语。沉默了很久,我模糊道:“我今天看到若岑了。他骑在马上,没有看到我。”觉得很困,我知道子明在看我,却也懒得睁眼睛,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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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官们,小抛私自把人称改了(怕被拍砖,可怜兮兮地看看周围)。 希望不影响阅读。
小抛不是存心要瞎改的,只是那第三人称实在太难看了,额也是为看官着想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