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神明以后

作者:小满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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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5 章


      晚上她没再梦见那些奇怪的事情。

      第二天醒来时候,天已经大亮。薛如棠拉开床帘,一副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一样的朝着窗外展开双臂。

      但是外面没有大海,也没有花开。

      只有连绵的群山,因为入了秋,不如夏日的茂盛,有些地方看起来光秃秃的露出山脊,迎面吹来的山风干燥又清冷。今天开始是国庆长假,学校里许多人也已经离开了,这样向下看去的时候,就觉得荒芜又萧瑟,连空气中传来的气息都透着一种孤寂苍茫意味。

      薛如棠把雪松从窝里抱出来,探头去看她:“甜甜,你什么时候动车?”

      甄甜刚刚醒来有些失神,薛如棠和她说话她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等她叫了第二声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回答:“下午一点。”

      薛如棠点点头:“那我们先去逛逛,到时候送你去动车站好了。”

      薛如棠家就在隔壁城市,正好和自己要去的动车站顺路,驾照也已经拿到了,平时都会自己开车。

      在车上的时候,薛如棠看了今天醒来就有些呆呆地甄甜,犹豫了一会:“你准备呆几天?”

      “两天,”甄甜眼神还是有些失焦,声音却清晰回答她,“本来就是回去看看院长他们,没必要待太久。”

      薛如棠再想了想,提议;“要不,你后面几天去我家吧。”

      甄甜一愣,就听得薛如棠接了下去:“反正我在家无聊,这次回去搞不好我爸妈又要给我安排相亲了,到时候你在,我也有理由不去,就算真的要去,也可以一起。”

      甄甜知道她的好意,薛如棠一向是这样,对她的照顾总会包装一下,这样听起来就像是薛如棠让她帮忙一样。她很感激,但是还是摇了摇头:“既然是这样,我去就更不方便啦,再说我还得早点回学校。”顿了下,她又认真说了一句,“谢谢。”

      动车站已经到了,薛如棠犹豫了下,正想说什么,这时候,后座上传来雪糕不耐烦的喵喵叫,应该是长时间关在笼子里坐车让它有些烦躁。

      “既然这样……”她停下车,去后面和甄甜一起去拿行礼,“到时候你觉得无聊,随时给打电话,我去接你。”

      甄甜眼笑了笑,她笑的时候眼睛会弯成月牙,让人一见也忍不住跟着想笑。

      “雪糕我就带走了。”

      甄甜嗯了一声。

      雪糕本来还在里头打哈欠,听到这一句,它像是忽然来了精神,一下子就坐了起来,疯狂的开始抓门。

      “他是不是想去遛弯解决生理问题了。”薛如棠疑惑的隔着戳了戳它,“怎么这么闹腾。”

      甄甜看着雪糕,它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那双眼睛瞧着她的时候,就像电影里的加菲猫,十分富有“人性”的色彩,一直盯着她,就像要跟着她一起走一样。

      但是她没办法带着雪糕去,再瞧了瞧时间,差不多已经开始检票了,连忙和薛如棠倒了别,拉着箱子就要过检。

      “喵!!”

      .

      当甄甜到达源海孤儿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

      大门已经有些陈旧,大堂里头正传来孩子们嬉戏的声音。林院长在动车上的时候和甄甜聊过微信,就在下面等着她。

      林院长今年已经五十五岁了,其实应该要退休了,但是不放心院里的孩子们,就多留了几年。

      甄甜这次只打算住一两天,衣服带的不是很多,不过准备了一些水果礼品,大包小包的看着就有些多。

      林院长摇了摇头,有些担忧:“你现在还是学生,买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甄甜笑了笑:“过节嘛,送给孩子们开心一下,这些水果就路上顺手买的。”

      林院长略微叹息一声,拉着她就往里头走:“你们这些小姑娘,为了漂亮衣服都不好好穿,”瞅着甄甜露在外面的那一双腿,“这几天我正好给我女儿买秋裤,顺道给你也带了一条,上江比我们这还冷,不要冻着了。”

      甄甜的腿又白又细,其实她的裙子也不短,已经到了小腿肚了。

      都说有一种冷,是你妈让你穿秋裤。

      但是她从小就在孤儿院里长大,督促她穿秋裤的不是妈妈,而是林院长。她甜甜一笑,也没有拒绝:“谢谢院长妈妈。”

      院长妈妈是孤儿院孩子们叫的,有些孩子长大了渐渐明白了妈妈前面加上院长的意义,就不喜欢再叫这个称呼了。现在猛然听甄甜叫出来,她忽有些恍惚,之后眼中也露出笑意:“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这些话你们听得多,但是我真的的确把你当做我的孩子,你从小身体就不好,现在一个人在外面,一定要好好照顾身体。”

      甄甜点了点头。

      下楼的时候,她们遇上了高婆,她脸上的沟壑似乎又加了一条,佝偻着背,眼睛浑浊,甄甜停下来乖巧问好。

      高婆无儿无女,在甄甜有印象开始,她就留在孤儿院里照顾大家,不过高婆看起来神神叨叨的,模样又有些阴郁,其实小时候大家都挺害怕她的。

      高婆这一双浑浊的眼睛就看了好一会,甄甜几乎觉得那目光几乎要把她从里外到看了个便,最后才哑着声音“嗯”了一声。

      林院长叹了一口气:“高婆现在年纪大了,我们都想让她好好在院里休息,但是她非要这样忙前忙后,这次你回来了,也帮着劝劝。”

      在这里,一般来说,他们是只能待到十六岁的。但是其实身体没有问题的孩子还是挺容易被家庭收养的,尤其是甄甜这种长得漂亮的。在她印象中,她也被一些家庭收养过,但是最后却都又回到了这里。年纪实在太小了,过去的事情她记不太清。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重新送回来。

      有时候也想过,如果自己没有被生父母抛弃,如果在小时候有被家庭收养,是不是会有什么不一样。

      其实她早就接受了这个现实,但是今日想起来,心中一空,莫名有些酸涩。

      如果有家的话……

      院长有事要过去一下,甄甜就就坐在紫藤花的走廊上,看着孩子嬉闹。

      现在是秋季,没有紫藤花开,只有在上头交错着光秃秃的藤蔓。

      这是去往孤儿院一进门的必经之路,她忽然有些恍惚,仿佛看到过去小小的那个自己,被领养家庭从这个紫藤花下温柔带走,之后又送回来。

      其实具体事情她早就记得不太清楚,但是那一瞬间的感觉却还是历历在目。

      她第一次会哭,哭得撕心肺裂。

      后头几次,就渐渐不爱哭了,只是垂着脑袋,任由养父母把她交到林院长手里。

      她垂了垂眼,没有继续再往下想。

      忽然,她听到一个低哑的声音;“甄丫头。”

      甄甜抬起头,发现是高婆正佝偻这背站着,浑浊的眼睛看着她,她一愣,连忙站起来,将她扶着坐下去,想起院长的话,加上看着高婆这样子,她也觉得真改劝劝:“高婆,院长说您还在忙前忙后,现在不缺人手,您为我们忙了这么多年,应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高婆只是笑了笑:“我这老骨头不动才要真费,越动越精神了,不过也别说我了,这次我来找你。”

      她眼珠浑浊,但是甄甜却莫名觉得这眼睛比任何人看起来都让人害怕,她几乎觉得自己在高婆面前无所遁形,什么都会被看出来。

      她心口一颤,就听见高婆再笑了声,继续道:“你这几天,遇上什么时候事了吧。”

      甄甜一愣,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

      “老婆子看人的眼睛不好了,但是看事的眼睛还是没瞎,我知道你从小就是个不一样的孩子,这次你告诉高婆,是不是遇上什么事情了?”

      现在讲究科学,孤儿院又是政/府地盘,小孩子生病当然也不会用这些“方法”治疗。但是听说,她小时候还是遇上一些事情,甄甜没什么印象,但是院长三言两语里头,也有提到是高婆解决的。

      所以,甄甜对这种事情接受度还是挺好的。

      但是,遇上事?

      她几乎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那个梦,也想到梦里那个声音,脸色泛红,这事怎么说,她羞耻的开不了口。

      高婆摇了摇头:“你们这些年轻人,现在都不信这些,不过甄丫头,你不一样,从小我就知道你八字和其他都不一样,你……命好,但也会招惹这些,如果有事情,千万不要瞒着。”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截红绳,放在她的手里,“这东西你呆在身边。”

      高婆手上都是茧子,干瘪粗劣,但是十分温暖。

      甄甜看着手心的红线,犹豫了一会,缓缓收紧。

      看着高婆走远,想起她刚刚的话,甄甜却又有些恍惚,命好。

      她怎么可能会命好呢?

      .

      这次回来,甄甜本想出去找个旅馆住下的,但是林院长说好不容易见她一面,愣是让她去自己家中住几天。甄甜拒绝不了她的好意,也只能答应下来。她入睡的很快,模模糊糊的时候,眼睛感觉到一丝光线,鼻尖窜入暖香,底下床榻柔和,周围垂下帘蔓暧昧。

      她这次不算困,只是眼前还是不能完全睁开,一旦费力想看清东西就会觉得一阵困意袭来。

      她害怕这种莫名的困意,但是见自己一睡又回到这里,触感还越来越清晰,想起早上高婆的提醒,她就更害怕了。

      甄甜本来以为,这个梦到这里就打住了。

      没想到她有了高婆给的红线,居然又这个奇怪的梦了!

      行尸是看得见,感觉出的危险,但是这个……这个确实让她忍不住想得很多的危险,毕竟一切太匪夷所思了。

      现在已经入了秋,夜晚已经有了凉意,但是这里却十分温暖,空气中有若有若无的暖香。

      一个熟悉的奶声,但是这次这声音不是卖萌卖乖,而是抽抽搭搭的声音:“殿下,太子妃说,呜呜呜,她说要带我去做手术。”

      接下来,就是另外一个熟悉的声音:“手术?”

      那个声音抽抽搭搭更厉害:“绝育,殿下呜呜呜太子妃居然要把我阉了,殿下救救虎啊。”

      他这下听懂了,沉默下去:“……”

      甄甜模模糊糊地想着殿下?什么是殿下,有这么奇怪的名字吗?

      她最近这些梦做得都有些累,这种累很特殊,就算是在睡梦里,她也困乏的睁不开眼。可是触感越来越清晰,仿佛真实存在,这次虽然也觉得累,但是却没有一开始那样的昏昏沉沉。

      “呜呜呜,我还没有母虎……”那小孩子还是在抽抽搭搭的哭着,“殿下一定帮一帮雪松啊。”

      “行了,”殿下打断他,甄甜几乎感觉到这个视线在她身上徘徊了一阵,“你先出去。”

      接下来没了什么声音,雪松抽抽搭搭的走了。

      那股视线还在她上头徘徊着,甄甜很紧张,干脆就闭着眼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一遍也在强迫自己醒来。

      床榻一陷,是他在她边上坐下来,问了一句:“你如何知晓腐刑?”

      不同于过去从脑海里传达的声音,这个声音甄甜听得十分清楚。声音果然的想象里的低沉好听,音调却不见柔和,听来有些严肃淡漠,像是是生来就处于高位,惯于发号施令。

      甄甜:……

      见她不说话,他就生出一只手,从她往下滑,一直停在她的下巴上。

      这个房间温暖,她耳朵有些发烫,他的手却是凉悠悠的,却并不寒凉,反倒像泉水一样十分舒适,他声音依旧低沉:“还想装睡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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