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不良缘

作者:彭小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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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章


      “啊?”徐锦绣涨红着脸,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林公子想必是误会了什么。”

      林静脩的脸上没有表情,端坐在窗边犹如一幅画中人的模样。他甚至没有接着徐锦绣的话说下去,可依然让徐锦绣感到有些害怕。

      徐锦绣低垂着头,手指一下子松开,一下子绞住。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恋爱中的心情?患得患失。自己明明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什么,可只要对方稍有什么不对劲的,就拼了命地往自己身上找原因。

      幔帐后的颜兮兮并未睡着,竖着耳朵听外面林静脩和徐锦绣的对话。楼时渊从背后搂着她,仿佛小时候那样亲密。

      在长久的沉默后,颜兮兮有些耐不住性子了,想要翻个身,却被一只伸进自己衣襟的手给惊呆了。她努力侧过头去,想要说话,叫楼时渊一下给捂住了嘴。

      “嘘——”楼时渊凑在她耳边,极小声地道,“莫要吵着他们。”那只不老实的手,倒是收了回来。他嘴边噙着笑,心里高兴极了。就好像小时候被自己弄丢了真爱无比的草编蚂蚱又被母亲寻回来。

      他的宝贝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手中。

      颜兮兮侧着身子,双腿微微屈起来,看上去游戏诶像只拱起的虾子。在衣服遮掩下的皮肤,也好像煮熟的虾一样红通通的。楼时渊轻轻拍抚着她的背,贴着她的耳朵唱两人熟悉的家乡小调,哄着她睡着。

      温热的气息扫过敏感的耳廓,颜兮兮羞得几乎要掉眼泪。但她仍然舍不得从这种温暖中脱开身,甚至将身体更往后靠过去,紧紧地贴住楼时渊。

      他们两人心里都知道,这样的时光,是偷来的。等今晚楼时渊到了颜家,怕是想见面都难。

      林静脩朝幔帐扫了眼,好似方才里面的动静都落入了他的耳中。他收回目光后,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了眼前这个带着娇羞的女子身上。仿佛情窦初开的纯真模样,偏又生了一张妖艳的面庞。妖艳与天真交杂在同一个人的身上,最最令男子心动。

      但林静脩的心却并未起丝毫波动。前世的他看过太多次这样的徐锦绣了,吃够了苦头,也学够了教训,他不允许自己再被这样的表情所打动。

      这是会令他,与他的家人,万劫不复的表情。

      可人心哪里就能说的准。何况徐锦绣本来就长得最符林静脩喜好,想要与本能作对,实在太难。

      林静脩垂目看着手里的酒盅,平息着胸腔中的悸动。他告诉自己,这不是心动,不过是面对徐锦绣时,所不由而主产生的愤怒。

      过了许久,林静脩淡淡道:“我不过是听说,你已同吕府定亲。吕氏是大族,世代官宦,想来最重规矩。徐小姐这般与我们出来,怕是会叫未来亲家心里不快。”

      恨意、妒意与爱意,不断撕扯着林静脩的心。自来皆是由爱生恨,他有多恨这个女子,便有多爱她。

      手中的酒盅被捏得紧紧的,几乎要被林静脩的力道给捏碎了。他恨透了自己的这颗心,更恨当初被自己视若珍宝的徐锦绣的背叛。

      傻了眼的徐锦绣压根不知道林静脩心里有多纠结,她哭笑不得,“林公子是从哪里听说的?是,我……”

      她犹豫了下,想着措词。

      林静脩和楼时渊讲的是一口官话,与武林城的方言完全不同。盖因他们心怀壮志,将来是要步入官场的。若是不会讲官话,别说高官厚爵,就是想谋个不错的官身也难。

      徐锦绣想了想,还是依着官话继续自己方才的话。“我爹和我娘,原本的确有意与吕府结亲,不过五公子叫京中的高人看中,已在几日前斩断红尘,剃度出家了。”

      林静脩微愣,“斩断红尘?”

      “是啊。”徐锦绣傻乎乎地点点头,“都从吕氏族谱上除名了。”

      林静脩有些闹不明白了,前世不是这么样子,根本就没有这档子事。他记得很清楚,自己还和吕氏子一起去考了院试。两人都上了榜,只不过吕氏子在春闱落榜名落孙山,之后他再未曾见过。

      林静脩看了眼被风轻轻吹起的幔帐,心里度量着怎么蒙混过去。“此事……是季玄与我说的,想必是哪里出了错。”

      颜兮兮是睡着了,可楼时渊是半分睡意都没有。他看表妹都觉得看不够,猛地听见这句话,气得当下就要冲出来与好友对峙。

      自己何曾说过这番话了?!泼脏水也不是这么个泼法!

      想起两人在书院时,林静脩没少帮着自己背黑锅,楼时渊平了平气还是没出去算账。看着兮娘的睡脸要紧,这才是难得一见的模样。

      不过等晚上他们一起到了颜家住下,他可得拎着好友的衣襟,好好探讨探讨。

      徐锦绣侧头费力地想着楼时渊怎么听说的。也许是颜兮兮从她父母口中听见了什么,当时周遭的人也的确都笃定了她会嫁去吕府。

      后来的事,谁能想得到呢。

      一觉睡醒的颜兮兮揉着眼睛,打了个机灵。她霍地一下从榻上坐起身来,拉着身边笑吟吟看着自己的楼时渊,急切地问:“方才他们说什么了?”

      楼时渊起来替她理着有些凌乱的衣裳,“什么都没说,你没错过什么,放心吧。”

      “真的?”颜兮兮不大相信追问了一句,得到楼时渊的肯定后,才放下心来。她穿好鞋子撩了幔帐出去,见林静脩和徐锦绣对坐着,看起来气氛不是很好。

      啧!

      颜兮兮对眼前的状况不是很满意。她努力给两个人制造了独处的机会,怎么他们一点都不知道把握?

      就不能向她表哥学学?

      就是、就是向她学一点没脸没皮……什么的,那也好啊。

      对于自己小时候就主动亲了表哥,并且就此一吻定情的事,颜兮兮表示自己简直非常厉害了。

      看来她的狗头军师在其他方面不错,可在男女之事上就不如自己了。

      难得发现一件自己能比过徐锦绣的事,让颜兮兮忍不住偷笑起来。楼时渊将垂在胸口的头发往后一撩,动作之苏,让颜兮兮瞬间忘了自己方才还在想什么,就只顾着对表哥流口水。

      那个什么,林大哥是很好啦。长得比她表哥好看,学问比她表哥好,武艺听说也比她表哥高。否则她也不会想着要把这么个人物推给手帕交不是。

      不过在她眼里,表哥就是再不如人,也是这天底下最好最好的男子。

      颜兮兮走到徐锦绣的身边,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绣娘,你要知福,要珍惜啊。”

      徐锦绣被她说的一头雾水。

      楼时渊轻笑着上前解围,“差不多该去东湖了,等晚了,人就多起来了。”

      冬日里的白昼短,颜兮兮不过睡了个午觉,起来的时候外面的天空已经灰蒙蒙的了。再过不了多久,天就会完全暗下来。

      从城北一路往东湖去,可是有些路的,此时再不启程,怕就真的晚了。

      几人收拾了一下,就出了饭庄。

      此时的武林城中,早已有心急的人拗不过孩童的纠缠,将屋前的灯给点亮。街上的人也多了不少,街边的小贩彼此挤占着地方,方才来的时候,还能两人并肩走的路,现在只留下了一人能走的地方。

      楼时渊牵着颜兮兮的手,温柔地叮嘱道:“兮娘要拉着我的衣裳,可万万不能走丢了。我若是找不着你,许要哭鼻子的。”

      颜兮兮忙道:“不会的不会的,我一定会跟着表哥。”心里却又想看楼时渊哭鼻子的模样。

      一颗少女心,顿时纠结起来,想不好到底自己应不应该故意走丢一下,好看看表哥着急寻着自己的样儿。

      徐锦绣可不敢去拉着林静脩,也不敢与他贴太近,只与他离着半步之遥,亦步亦趋地跟着。

      林静脩不曾转头看她,手却稳稳地从人群中穿过去,将她拉住。“小心些。”

      徐锦绣的脸隐藏在飞快黑下来的天色之下,她能感受到林静脩干燥宽厚的手掌上深深的纹路,还有常年握弓习武留下的粗粝的茧子。

      这不像是读书人的手,不够细嫩光滑。但却让徐锦绣感受到了无比的安全感。

      有人护着的感觉真的很好。

      穿越之后的十五年里,徐锦绣自认一直单打独斗,与这个不同于自己的时代相抗争。她不曾想过要依附于谁,更不曾想过自己疲惫之时,会有个可靠之人呆在身边。

      这个一直根深蒂固的观念,在今天有了小小的改变。

      当林静脩一触及徐锦绣的手时,他背着徐锦绣的脸上就露出了微微的诧异。

      记忆中,徐锦绣的手并不是这样粗糙的。她自恃美貌,一直很在意自己的身体,重活那是从来不愿做,就连家务也需得雇人。明明生的不是小姐的命,却偏偏要十指不沾阳春水。

      林静脩迷惑着,他甚至以为自己找错了人。眼前这个徐锦绣的身上,有太多太多和他记忆中所不相符的地方了。

      如果真是他找错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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