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芊

　　【博晴】芊芊
　　源博雅是个直爽的人，这一点，连一直和博雅不对付的小白都无法反驳。
　　他性格爽朗而率真，出身贵族又年少成名，难得的是，他身上并没有贵族的酸腐，有时候虽然凶了一点，但内心其实还是个很温柔的汉子。八百比丘尼曾道：“博雅大人实在是个很适合当朋友的人。”
　　博雅的生活，简单而快乐，高贵的出身使他不必为生活而担忧，他的乐趣都在于不断的挑战强者，不断使自己变强。
　　只有不断变强，才能保护自己在乎的人，最开始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脑海里浮现出的是自家妹妹那稚嫩的脸庞，而后来，似乎又有了另一个模糊的身影，那个人是谁，博雅似乎不愿去深究。
　　晴明的庭院里是非常安静的，虽然住了各种各样的式神，但是他们都很懂规矩，因为，晴明喜欢安静。以往，太过安静的地方总是会让博雅感到无趣，他是个充满活力的人，闲不住的，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他却越来越频繁的造访这座僻静的小庭院，他总是告诉自己，他是为了神乐而来，可是，来了之后，关注最多的，却是晴明。
　　天气好的时候，晴明喜欢坐在院子里的樱花树下，或看书，或画符，那棵樱花树不知道被晴明施了什么符咒，一年四季都开的如火如荼。晴明就那样安安静静的坐在树下，修长的指尖握着一根细细的毛笔，行云流水般的写下一行行飘逸俊秀的字迹，当有风吹过时，廊下的八角风铃会发出清脆悦耳的铃声。
　　有时候，博雅也会带些好酒来请晴明共饮，在樱花树下的矮桌上摆了杯盏，两人对面而坐，周围一众式神随侍，谈论些新闻旧事，酒香凌冽，却不醉人，偶尔有粉红色的花瓣飘落在杯中，晴明总是微微一笑，抬手饮尽，饮过酒的晴明，脸色微红，薄唇上沾染了浅浅的水色，不复平日里清冷优雅的模样，在纷纷扰扰的漫天花雨中，当真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乱花渐欲，迷人眼。
　　喝到高兴时，博雅总是会提出让晴明和他比一场，挑战强者，是博雅的乐趣，而晴明，是他一直想打败的人，从初次见面被打的落花流水后，博雅一直都在苦练箭术，期望有一天能打败晴明，然而，一次次的挑战，结果都是一样，他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挫败，反而更加斗志昂扬。
　　对此，晴明颇感无奈，他并非争强好胜之人，但每当博雅提出挑战时，他还是会端正姿势，摆好阵式，下手从不留情。
　　晴明是个很温柔的人，就算对于扰乱人间的大妖，他也都会手下留情，然而对于源博雅，他从来都是全力以赴，从不手软。当萤草又一次为博雅疗伤之后，问过晴明原因，晴明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微笑道：“因为，那才是对对手最大的尊重啊。”
　　这样的场面，周而复始，博雅乐此不疲，晴明也没有厌烦的意思，只是辛苦了萤草和桃花妖，要轮流抢救重伤的博雅大人。
　　直到那一天，他们遇到了那个手持长刀的女妖。
　　博雅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妖怪的长刀破开了晴明的防守结界，划过了晴明蓝色的狩衣，鲜血喷涌而出，博雅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针刺了一下，短暂而深刻的疼痛。他伸手接住了晴明摇摇欲坠的身体，殷红的血液染红了他的双手，他注视着指缝间滴落的血液，只觉得这世间只剩下了这一种颜色。
　　他将晴明交给同来的萤草和神乐，用沾满了晴明鲜血的双手拉开了长弓，漫天箭雨，交织成网，那是前所未有的杀意，直到对面的女妖已经奄奄一息时，他仍然稳稳的拉开弓弦，准备最后的致命一击。
　　却有一双冰凉的双手按下了他的指尖，晴明脸色有些苍白，他用力握了握博雅紧扣弓弦的双手，对他摇了摇头。晴明从未见过这样的博雅，他失去了记忆，失去了法力，遗忘的过去，他虽不在意，却也想过是否有故友在远方等待；而对于未来，他一直背负着守护阴阳两界的责任踽踽独行，幸运的是，他遇到了神乐和八百比丘尼、还有博雅。
　　神乐于他，是家人，小姑娘纯真而善良，虽然有着神秘的力量，但遇到危险时还是会害怕，晴明总是将她护在身后，不愿让她涉险；八百比丘尼是个谜一样的女人，长久的寿命和占卜的能力令她对许多事情都洞若观火，她总说晴明是命中注定能杀死她的人，而对于晴明来说，她大概更像是一位前辈，在前路迷茫时为他指引方向。
　　博雅是个比较特殊的存在，初次见面，不打不相识，之后为了神乐而留在晴明身边，晴明与他，似乎是一动一静的两个极端，却因为一次又一次的切磋而生出了一股微妙的融洽。在晴明眼中，博雅大概是个争强好胜的好对手，或许还是算半个酒友，怎么也不像是朋友。他性格淡漠，即使遗忘了过去也坦然接受，孑然一身也潇洒自如；对于朋友，可遇不可求，一切随缘。
　　然而，眼前发生的事，是晴明所料未及的，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博雅，无情而霸道，眼中的杀意令人心惊。博雅为何会失控？是因为……自己吗？晴明按捺下心中微妙的悸动，也许，这就是有朋友的感觉？
　　博雅眼中的血色褪去，对上了晴明清澈温和的眼眸，咬了咬牙，冷哼了一声，甩开了晴明的手，转身走到后面神乐的身边站定。
　　他看见晴明笑了一下，似乎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走过去和那个女妖怪谈判，最后和她结下了契约，收了她当自己的式神。博雅知道，晴明这样做，并不是因为他有爱心，是因为他在意生命。他是行走在阴阳两界的阴阳师，看惯了生死，却从不轻言生死，也从不轻易滥杀无辜，那妖刀姬也确实不是穷凶极恶之妖。
　　妖刀姬成为晴明的式神之后，因为出色的战斗力很快便得到了庭院中众人的喜爱，唯独博雅大人始终对她冷冷冰冰，她曾私下问过晴明大人，自己是否有无意中得罪过博雅大人。晴明手持折扇，思索了一番，摇头道：“不必理会他，那个家伙只是耍小孩子脾气罢了。”倒是坐在廊下的八百比丘尼笑的一脸高深莫测，“博雅大人只是在某些方面小气了点而已。”晴明叹了口气，不置一词。
　　从那次晴明受伤之后，博雅再也没有挑战过晴明。至于原因，他嘴上说的是：“晴明那家伙也不过如此嘛，这世上比他强的多了去了，将来遇上了强敌，得先让我来。”而心中却隐隐约约浮现出的是那日晴明血染狩衣的样子，是难得一见的脆弱，他是想战胜他，但是却再也不想见到那样的晴明，那样的晴明，让他感到心慌，甚至，心痛。他想要守护晴明，而个中缘由，却连博雅自己都迷惘未明。
　　于是，庭院里迎来了真正的宁静，无事时，式神们都各自修炼，晴明仍然喜欢坐在树下画他的符咒，博雅来时，照旧会先关心一下妹妹神乐，而更多的时候，也只是坐在树下，凝望着那个背影；晴明的式神日渐增多，战斗力也突飞猛进，虽然偶有小挫，倒也没有再像那一次那样的重伤了。博雅也没有去深究自己那一次为何失控。时间就这样平平淡淡的流逝，浇灌着某些东西在不易察觉的角落里缓慢地生根发芽。

　　樱花节将近的时候，天气日渐和暖，庭院里的花花草草一派生机勃勃，那棵樱花树更是开的绚烂。一日，晴明沐浴过后，长发未干，便穿了件白色的外袍，披散着长发坐在树下画符，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星星点点的散落在晴明的银发上，反射出炫目的光影，笼罩着他，几可羽化而登仙。
　　当博雅带着一身的怨气踏入庭院时，被这样一幅人间美景惊的目瞪口呆，这样的画面，谁忍心去打破？博雅大人进退两难，难得的手足无措起来。
　　晴明早已知道他来，却不见有任何动静，回过头来，看到博雅呆呆的站在院门口，脸上的表情颇为有趣，晴明嘴角微动，扬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也不招呼他，回身继续画他的符咒。
　　倒是神乐，见自家哥哥神色不对，便在廊下摆了茶点，招呼博雅过去喝茶。博雅回过神来，暗自恼怒，闷闷的坐过去，只喝茶也不说话。神乐心中纳闷：博雅大人一向爽朗，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也都会直说，今天这样，实在反常。她虽然还没有恢复记忆，也不承认这个哥哥，但是，博雅对她，无疑是极好的，神乐早已将他视为非常好的朋友了。
　　神乐为博雅又倒了杯茶，犹豫着问道：“博雅今天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是谁惹你生气了吗？”
　　博雅脸色一僵，又不知如何开口，冷哼了一声，将茶水一饮而尽，方才闷闷开口道：“父亲大人说我年岁渐长却终日游荡，无所事事，要为我选个姑娘成亲。”
　　坐在晴明身边为他研墨的三尾狐清清楚楚的看见晴明大人的手顿了一下，一张上等符咒就这么报废了，但是，晴明大人的脸色毫无波动。三尾狐开口轻笑道：“博雅大人年少英俊，风流潇洒，恐怕这京都内心仪于您的小姐要挤破了源府的大门吧。”很好，又废了一张呢，三尾狐不禁心中暗笑。
　　博雅提起这事儿就一肚子火，听得三尾狐这样的调笑几乎忍不住要跳起来翻脸，还没等他开口，有人又添了把火。静坐在廊角的八百比丘尼笑道：“博雅大人的确到了婚配的年纪了呢，听说城东藤原将军家的英子小姐与您是青梅竹马，感情甚好，在下方才为您占卜了一下，英子小姐的确与您最是相配。”三尾狐看着晴明大人面不改色的画错了第三张符咒，忍不住掩口轻笑起来。
　　这笑声听在博雅耳中，无异于火上浇油。他气红了一张脸，站起来大声反驳道：“英子与我不过是见过几次面而已，才不是什么青梅竹马！你们……你们不要胡说！”小白坐在神乐身边，摇了摇尾巴，歪头道：“啧啧啧，博雅大人脸红了呢，真是不坦诚。”周围的式神们都在背后偷笑，博雅气的恨不得拿箭将它们都射成筛子。
　　晴明大人终于不打算继续装聋作哑了，大概也是心疼自己上好的符纸，他放下了毛笔，拿起了桌上的折扇。博雅被一群人气的有口难辩，“晴明，你可不要听他们胡说！英子小姐与我真的只是见过而已，我才不要跟她成亲。”“哦？那博雅大人想跟谁成亲？”萤草举着大大的蒲公英，问的一脸天真。“我……我没想跟谁成亲！我是不要这个时候成亲！”博雅气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晴明摇着折扇，喝了一口神乐送过来的清茶，看着暴跳如雷的博雅，“博雅的年纪，在人间的确是该婚配了呢，你的父亲，大概也是希望你能早点成家立业，好过上安定的生活。”
　　“你说的头头是道，怎么没见你成家立业？”
　　“我是阴阳师，捉鬼除妖就是我的事业啊。至于成亲，你看我这庭院里这么多奇怪的东西，恐怕没有哪位姑娘愿意嫁给我吧？”晴明笑了笑，又道：“博雅家世显赫，身份贵重，又风雅名动京都，正当这樱花节下，可该去邀约佳人，赏花踏青才是，莫要辜负这好时节。”
　　博雅看着一脸云淡风轻的阴阳师，一番话说的他哑口无言，心中气苦，又无言以对，只好板了一张脸，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
　　八百比丘尼看着博雅离去的背影，摇头叹息，“晴明大人，似乎对博雅有些刻薄了呢。”晴明望着飘落在杯中的一瓣粉色，杯中的茶水泛起了一圈一圈的涟漪，“我说的不过是实话而已，实话总是比较难听的。”“哦？是实话，但不知是不是晴明大人的真话呢？”晴明偏过头来，瞥了一眼永远高深莫测占卜师，又复低头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低声呢喃道：“有些话，是不能说出口的，覆水难收，你明白吗？”低沉的声线飘散在湿润的南风里，春日的微风，尚余着一丝侵肌透骨的寒意，廊下悬挂的风铃飘荡着弹奏出动人的心曲。
　　八百比丘尼不再开口，是不能说？不敢说？或是，不愿说？人心，向来是个奇妙的东西，再高明的占卜，也无法预测。这舍下的因，不知将来会得到怎样的果呢……

　　直到樱花落尽，博雅都没有再来，庭院中的生活依旧平静而安逸。七月流火，炎热的天气总是令人烦闷不已，没有了博雅的庭院看起来似乎缺少了一丝人气。青行灯熬不住这样乏味无趣的日子，便背着晴明偷偷溜出了庭院，没想到回来的时候却带了一封意料之外的信函：博雅要成亲了，请晴明带神乐前去参加婚礼。
　　晴明看着手中的信笺，默默端起了桌上的酒杯，平日喝惯了的清酒，却直到今天才觉出苦味来。
　　博雅成亲那一天，晴明换了一身庄重的礼服，带着神乐出门而去，他没有带任何式神，连小白都被留在家里。源氏是贵族，成亲典仪自然不能马虎，当繁琐的礼节一一行过之后，博雅才看见人群中的晴明，他的气质独一无二，在人群中一眼就能找到。穿着紫藤色礼服，戴了武缨冠的博雅，英姿勃发，又有了与以往不同的沉稳，与身边盛妆丽服的女子站在一起，天作之合。
　　酒至半酣时，天边忽然起了一团黑气，晴明出门远眺，眉头微皱，那边是阴界之门的方向，恐怕有麻烦了。
　　博雅和神乐也跟了出来，他们也感应到了妖气。“晴明，发生什么事了吗？”神乐有些担忧，晴明摇摇头，“现在还不清楚，大概是阴界出事了。我要去查探一下。”“我跟你去。”身边的两人异口同声，
　　晴明挑起了嘴角，露出一个促狭的笑容，对博雅笑道：“今天你要跟我走了，英子小姐恐怕会在背后诅咒我。”博雅脸色一僵，无言以对。
　　晴明又弯腰摸了摸神乐的头，温和劝道：“你看克明亲王大人和夫人很想念你呢，虽然你不记得他们了，但他们对你很好，你就留在这里多陪他们一会儿吧。”“可是……”神乐还是很担心，“别担心，我先过去看看，去去就回，有事还有阎魔和鬼使他们呢，不会有事的。”晴明的话总是能给人们安定的力量，这大概是一种信任，神乐便点了点头答应了。
　　晴明又直起身来，看了看博雅，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伸手念了句咒语，一个古朴的木匣便凭空出现在他的手上。他将那个狭长的木匣递到博雅手中，“真是失礼，差点忘记了，这是送你的贺礼，恭喜你。”
　　博雅打开手中的木匣，里面是一把黑色的长弓，雕刻着金色的流云纹，配以白色的弓弦，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精光。他拿出来试了试，无比趁手，制作精良。
　　以博雅的见识，居然看不出这弓的材质，一旁的神乐看了看他手中黑弓，“这是晴明亲手打造的呢，听说是用了生长在忘川边的千年神木，是晴明拜托了阎君才拿到的，上面画的是掺了朱砂的金粉，可以镇阴驱邪；白色的弓弦，好像是用了络新妇的精丝和白狼的尾鬃，还有大天狗的新羽。”
　　博雅望着阴阳师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忽然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忧虑和眷恋，那个人的身影，向来是令人安心和信赖的，但今天，他有些不好的预感，又说不清楚为什么。
　　晴明没有回来。
　　那天，是黑夜山的八岐大蛇觉醒了，打破了阴界之门，吸收了无数的恶鬼怨魂，晴明手中的式神全军覆没，最终，他只能以己之身，引天地之灵，封印八岐大蛇。在留守庭院的八百比丘尼的叙述中，博雅只得到了这一个结论：安倍晴明，再也不会回来了。
　　博雅又感觉到了那次晴明受伤时的心痛，那一次，只是像针刺一般短暂，而现在，他只觉得有一把刀在一寸一寸的慢慢划开他的胸膛，一刀一刀缓缓剖开他的心脏，鲜血淋漓，清晰而剧烈的疼痛，空气中似乎都弥漫起浓重的血腥味，几乎让他无法呼吸。他不由自主得扶着廊柱，跌坐在地。
　　懊悔，恼怒，更多的是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心痛。神乐早已在八百比丘尼的怀中泣不成声。源博雅的眼泪，终于不可抑止。他从小要强，自记事时便没有流过眼泪，如果那个家伙看见了，恐怕会摇着扇子，取笑他：“呵呵，原来博雅大人也会哭啊？不是个好男儿哦。”

　　晴明离开后，神乐依旧不肯离开庭院，幸好还有八百比丘尼陪伴她，博雅也时常过去看她，不久后，他也搬到了庭院里居住。他们还是会出去出妖，守护这阴阳两界是晴明的责任，如今，由他们继续承担。虽然不会画符念咒，他们也收服了很多妖怪，有些愿意留下来帮忙，住进了庭院里，院子里便渐渐有了生气。
　　博雅时常会倚着廊柱，看着院子里的式神们各自修炼，仿佛回到了从前，唯一不同的是，樱花树缺少了那个风华绝代的身影。后来，博雅也喜欢坐在樱花树下，喝酒或是看书，更多的时候是在擦拭他的长弓。廊角的风铃依旧清音悦耳，院中的樱花长开不败，庭院里的生活，一如往昔。
　　岁月无声，寒来暑往，许多年过去了，庭院中的景致没有丝毫变化。博雅坐在樱花树下的老位置，阳光明媚，透过错落有致的树枝，星星点点的洒落在矮桌上，落在酒杯中，水光潋滟。
　　博雅正在擦拭他的长弓，许多年过去了，时间能轻易在人的身上留下痕迹，而这把长弓却还崭崭如新。博雅放下手中的软布，倾身去拿桌上的酒杯，微风扫过时，将他的长发吹散了一缕，他执发在手，才惊觉，手中长发与怀中白色的弓弦一般无二，他恍然想起，那个人月光般的华发，原来，白色的弓弦，就是晴明自己的长发。
　　博雅的指尖轻掠过手中细韧的长弦，仿佛轻抚过那个人银白如瀑的发丝，晴明温柔的微笑，清亮的眼眸，俊秀挺拔的背影，历历在目。博雅轻轻闭上了眼睛，“晴明，你这个家伙，还真是，不坦诚啊。”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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