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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如雪
故意挑起对方愤怒的时候市丸银觉得很有趣.
朝蓝染要过这个事情来做不过是一味好玩罢了,反正从一开始也没有准备客气的,真的照了条件一个个慢慢谈下来照办的话,当虚夜是容易捏的软柿子么.
心里这么想的时候唇角的弧度不由得慢慢地加深,弯了眉眼愈发看不出半分心思.不动声色地退到了安全地带瞧着仓库那边的枪战就觉得更是有意思了.
多尔多尼却不给半点面子的,有些焦急样子,"还是请您先离开吧,如果出了什么事我们可是担待不起."
颇有些遗憾地叹一口气,想我也很想去打啊,特别是看到牙密在那里和别人斗灵巧的样子,市丸银微微蹙起眉来,才想起身边不是那个可以微笑着说"银,不要再玩了"的人,愈发郁闷下去,唉唉两声好罢,那就先走.
却有尖锐的手机铃声响起来,市丸银拍拍身上,坏手机早被他不知随手丢在哪里,多尔多尼抱歉了一声接起来,一时也没有继续催.
银发男人笑笑地趴在废弃工厂二楼的窗户边继续瞧着那边望,不时表示不能亲身上阵的巨大遗憾,多尔多尼急切的声音,"警方不知怎么察觉了!"
那一刻他以为市丸银飞速地回了身睁大眼望过来,然而下一眼才发觉不过是幻觉.银发男子依旧不甚在意地伏在窗边闲看着应了一声,"是么."
"是真的."有时候真不知道如何理解这个人的奇思怪想,多尔多尼赶忙开始打电话,通知下面的人准备撤离,然而市丸银闲闲地跟了一句,"怕是来不及了啊,我看到车来了."
一惊,市丸银却只是很懒散地指了一下,远远的,因为选了个空旷地方交易所以看得非常清楚,一列长蛇快速移近的黑色车辆.
迅速地改变方针不停地吩咐下去,同时拽了看似不知死活的市丸银,"我们也必须快走了."
"这样就跑的话,接下来就是车战吧..."随随便便地应着,"总是麻烦啊."微笑着,却仿佛有血红色的光一闪而过,"通知,在这个楼里的人手暂时留着对付这帮家伙...令人敬佩的职业...."
市丸银他并不是好战斗狠的人.多尔多尼震了一下之后第一个想到的居然是这个鉴定.然而面前人身上有一种跳跃性的嗜血感觉,仿佛在寻找什么突破口冲破出去.
这个时间,离本部,赫丽贝儿接到第一个通知并且对乌尔奇奥拉发难晚了十七分钟.
而距离第二个通知之后,蓝染赶赴海岸仓库,早了一小时四十分钟.
那时还没有下雨.天也依旧是明的.
搜到这边的时候在门口躲了一刻,立刻转身进去,抬枪四处瞄准.
说实话松本乱菊当初训练实习的时候就觉得这些动作其实都未必有效的说不定只是为了好看而已.
因为一停就瞧见了,屋子里,黑洞洞的对着这边的枪口.
心跳似乎停了一拍下意识举枪才发现对方似乎连威胁的意思都没有.
半身是血靠墙坐着的男人瞧了她一眼,笑起来:"我还想是谁的警惕性这么低连房间里有没有人都感觉不出来..."
"原来是乱菊啊..."
市丸银垂手放下枪来,手指在扳机上轻轻地滑来滑去,唇角是弧度深深的笑容.
如果他不是脑子反应快了那么一刹,只怕现在冲进来的年轻女警,已经血溅当场了.
但是为什么会忽然不想开枪了.
没有去管面前人的错愕神情,市丸银忽然想起当年乌尔奇奥拉刚刚晋升到前十的时候,在操练场练枪法.
那也是他第一次面对面地看他的枪术.
同样出身于警局训练的人.甚至可以说是前辈后辈的关系.乌尔奇奥拉无疑比当年懒懒散散不甚用心的家伙高出几个段数.然而在一边看得兴起忽然出手偷袭的家伙,却和不意遭到攻击的人的反击达到了同一节奏.
还记得几乎是电光火石的几个交手,两个人都一声不吭的闷打.市丸银随身的短刀横在乌尔奇奥拉的后颈的时候,乌尔奇奥拉的枪口也压住了市丸银的太阳穴.
僵在那里的姿势.
市丸银吹了口气银色的短刀在乌尔奇奥拉颈上轻轻滑了一道顿时有血痕现出.少年明显地绷紧了身子,却没有半点动作.甚至去开一下那个其实是空弹的枪的意向都没有.
问,"为什么不开枪?"
"因为,是市丸大人."
真是拘谨到一点意思都没有的家伙啊...市丸银心里下了定义,笑盈盈地抬手拿住他握枪的手,转了个方向面对着靶子:"记住了啊...既然举起枪,就要立刻扣下扳机,这才是唯一的,生存之道."
和我们当年在学校里学到的不同.
那是操练,或者那种一向被自己称为受敬佩的工作的行动.然而,既然到了这个世界,如果在开枪的时候迟疑片刻.
会怎样市丸银从不去想.他从不迟疑.
那么乌尔奇奥拉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市丸银慢慢地想,记不太清了.不过那样听话的孩子,多半是一直记住的呐...但是,明明是做老师的自己.
怎么没有半点以身作则的行为.
什么时候,很久以前的事情吧.
蓝染曾经问过,如果遇见乱菊,你会不会开枪.
当时似乎是想了很久后来还是笑得不行地摇头,不知道.我怕着她呐,一辈子不见才好.
失血的眩晕一阵阵袭来,市丸银乱七八糟地想着以前的事,一时都忘记面前的女子.想这个世界真是糟糕的.
车开得飞快,憋了一日的雨再次扑下.
车窗外掠过的是无尽暗夜,唯一能撕裂它的只有偶然划过天际的银色闪电.
雨柱倾盆而下,不顾死活地打进车内,叫人冷得发抖,身上却在冒虚汗.
赫丽贝儿手指扣住黑色大笔记本,微微抬了眼注视着前面副驾驶上的蓝染惣右介.仿佛总是温和微笑着的人此时一直一直看着外面黑色的天空,阴沉沉斜着打下来发亮的雨丝.粗大暴躁.
那是他曾经听过的风声,那日新雪洁白晶莹,天空澄澈碧蓝,照眼的猩红明艳无双.
刹那间的暗红盈目.
松本乱菊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那个银发的男人似乎在想什么事情,完全无视掉她的样子,笑容深深浅浅看不出心情好坏.
虚伪的混蛋.油嘴滑舌.完全,根本就是不可靠的家伙.
可是为什么心里难过得想要把他狠狠打一顿再抱着大哭一场.
银.
"在发什么呆啊...好久不见呐,乱菊."
似乎是终于想起来自己的存在,抬起头来朝着这边笑盈盈的,招手.
但是大概是没什么力气了手抬了几秒就垂下去撑着身子,微微歪了头,笑的看不到眼里的神色,饶有兴味地看着这边.
"好久不见.银."
一步步走过去,几乎是下意识立刻蹲下去检查他的伤势.胸前的衣襟被血浸得透湿,似乎有沉重的水声,粘滞的,冰冷的,可怕的触感.
松本乱菊定住了看着面前一片竟然不敢抬头去看他的表情,市丸银垂头瞧着她的举动,低低地笑起来:"没救了呐..."
他左腿上也有一处枪伤站不起来,看着俯身在面前的女子只是笑,索性放下了枪抱住她:"我觉得冷."
冰凉的手指靠在乱菊的后颈不寒而栗,仿佛死神的亲吻.
"抱抱我吧,亲爱的乱菊."
他呼吸渐渐急促起来,手在微微地发抖,笑声也有一点不稳定但还是很开心的模样.
"不想说什么吗?我一个人说话好无聊的呐..."
为什么忽然就这样完全放松下去也不再紧绷的神经,那样轻松.
完全什么也不去顾及什么也不去挂念的感觉.
乱菊你这个家伙,这么多年有没有照顾好自己啊.
惣右介,我终于还是遇到她了.终于还是,没有开枪.
你会说什么呐,你会笑我么,还是,你会嫉妒我是死在她怀里的.
不过惣右介你这个没良心的家伙多半是什么都不会说的吧.
混蛋.最讨厌你了.
松本乱菊在发抖,怀里的人说了几句话声音越来越轻身子也像是越来越重,慢慢地沉下去.
"银?银?!!"
一直都开不了口不知道说什么的样子,忽然就惊吓一般叫他的名字.
声调是变了音的高.陌生的像是另外一个人.
"我还在...乱菊要说什么..."
有一点喘气的,轻轻地笑着.
心那样慌,想回他一句什么,但是要说什么.
外面却那样突兀地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远远的,但是确切是在慢慢接近的.
似乎带了一点不耐但是也只是很少的一部分.
"松本?! 松本你在哪里?!!"
像是带着热的明亮的声音.是从外面那个世界来的.
完全不同于现在这个阴森的害怕得要命觉得快要掉下去沉溺在里面死掉的感觉.
"啊拉,小孩子队长过来了呐..."
漫不经心地语气,笑盈盈模样,市丸银在松本乱菊耳边吐了一口气,"那么,松本副队,你要拿我怎么办啊..."
该拿你怎么办,这种事情,谁知道.
像是完全没有任何力气去决定去选择什么.乱菊看着重伤垂死的男人慢慢地挣起来,抓住她的手,包括手上拿着的枪,非常吃力地,抬起来对准自己的心脏.
低低的喘着气,脸色因为失血惨白得吓人,努力的,大约也是习惯性的微笑着,说:"那么,乱菊,请,记得原谅我啊."
他冰凉的手指靠过来,微微发着抖压下去,无声的,然后依旧是微笑着,毫无力道地,靠了过来.
更加汹涌的血翻涌上来,似乎是铺天盖地,吓得要发疯,全身都没有力气了昏昏沉沉地猛地站起来,银发男子的身子失去了支持往边上一歪.
那样漂亮的银发浸在冷而稠的血泊里,似乎还可以感觉被他摔倒的冲势溅起一点然后沿着发丝缓缓流下来.
第一次觉得那发色白得如雪一般.
他少有的睁着眼,看过来,唇角的弧度有一点僵硬,然而红色的眼里似乎有淡淡的,透明的红色花瓣一样,清浅的笑意.
然后那光慢慢地淡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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