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 3 章
叶新绿走到了祁易莘的书房前，发现里面有光，但是书房的门掩得严严实实的。
她伸手敲了敲，“祁易莘？”
没人应。
难道他不在书房里？
不会吧，这个时候，他应该在的啊……
叶新绿一边想着一边继续敲门，嘴里也在不停地念叨着，“祁易莘？祁易莘？祁易莘？祁，易，莘！”
书房里依旧无人没人应。
叶新绿转念一想，难道他是不想见到她所以才默不作声，其实人还是在书房里的？
想到这里，叶新绿撇了撇嘴，打算绕到书房的窗柩前去一探究竟。
祁府里有一小片活水湖，祁易莘的书房便是临湖而建的。
书房里的小花窗，正好对着那片盈盈的湖水。
春时可观嫩枝迸发，夏时可观绿影映水，秋时可观金叶落岸，冬时可观天地皑雪。
是个极好的观景地方。
放作以前，如果叶新绿来寻祁易莘，他若是不给她开门，她便会踩着小碎步，沿着书房外临湖的那一道小小的路出现在书房的……小花窗外。
书房外的那道小小的路是由一些圆滑的石子和鹅卵石铺就的，长度大概有两个躺下的祁易莘那么长，但宽度却仅有成年男子的一掌宽。
叶新绿的脚小，踩在小路上还有余地，但是她每次走的时候，提心吊胆之余还需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来，她需要在行走时紧贴着书房的墙，脚下的步伐尽可能的小，然后是一步一步地挪动……唯有这样，她才能保证自己不掉进湖里去。
可即便是她能够顺利地走到了窗边，如果她不紧抓着窗柩，又或者祁易莘不愿意拉她一把，把她抱进书房里去，她会因为在小花窗外站久了脚下不稳而掉进湖里去……
记得有一年，她便因此掉到湖里去了。
当时她与祁易莘闹了别扭，两人都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地说过话了。
因为那件事情本就是叶新绿做错了但是最后却是祁易莘背的锅，她理亏得很，所以最后还是叶新绿最先低头去找他说话找他玩，可是祁易莘大概是还不肯原谅她，把书房门关得牢牢的，她进不去，只好铤而走险，取小道而行之。
哪里想到，她好不容易走到了窗边，祁易莘却一直视她如空气，无论她怎么说，他都不愿意搭理她。
叶新绿因此在窗边站了好久。
她也不知道她站了多久，但是那种难熬的感觉，她至今还记得清清楚楚。
因为不能动，她脚下发酸得厉害，抓着窗柩的手指指尖也在慢慢地发白的，她咬着唇，默默计算着她还能够支撑多久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祁夫人的惊呼，“珰珰，你怎么站在如此危险的地方？”
叶新绿下意识地回头……
便是在这回头的一瞬间里。
叶新绿察觉到自己的手指正慢慢地却又不可阻挡地滑过窗柩平滑的表面，然后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身子忽然往后坠去……
冰凉的湖水把她整个人都吞没前，她隐隐约约听到了祁夫人惊恐的叫声，但是她很快便听不到了，耳边只剩下湖水被扑腾时发出来的的声音……
那是一种让她感觉到无比心慌的声音。
叶新绿最后是被祁易莘救上来的。
她掉进湖里的时候，祁易莘从书房的窗柩处跳进了湖里救起了她。
她被他从背后抱着往湖边推去的时候，意识已经有些迷糊，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她居然清清楚楚地听到祁易莘嫌弃她的声音，“不许睡！你这么胖，要是睡着了，我可抱不动你……”
叶新绿：“……”
六岁以及六岁以前的叶新绿都是胖乎乎的。
虽然胖……乎乎，但是她长得唇红齿白，粉雕玉琢，黑葡萄般的眼睛在笑起来时会弯成两道月牙儿，模样怎么看都是一个极其可爱的小姑娘。
小姑娘都是爱美的。
即便叶新绿年纪小，可是她也不喜欢别人说她胖。
哪怕……她是真的胖。
于是祁易莘那样说她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想要反驳他，说“我才不胖呢……祁夫人说我这样很……”好看。
可是她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完，便失去了所有意识。
后来她醒过来的时候，祁夫人坐在她床边微笑地看着她，“珰珰醒了？”
叶新绿点点头，眼睛下意识地去寻祁易莘的身影，“易莘哥哥呢？”
“他没事吧？”
他也下了水，那湖水那么凉，也不知道他有没有事……
其实私底下，只有她和祁易莘的时候，她并不会喊祁易莘为易莘哥哥，但是在祁夫人面前，她每次称呼祁易莘都会乖乖地把祁字去掉，然后在易莘后面加上哥哥二字……
祁易莘当初察觉到她是这样做时，很，很……鄙视……地看了她一眼。
叶新绿想自己又没有做错什么事情，于是她很理直气壮地看了回去，没想到祁易莘早就已经把视线移到别处去了……
“他没事，只是……”祁夫人神情犹豫，似乎是不知道怎么说。
“只是怎么了？”
“他连累你掉进湖里，被他爹罚去面壁思过了。”
“……哦。”
叶新绿心里泛起了些许愧疚。
在祁府里，无论她做错什么事情，祁大人都不会罚她，因为她是公主。
可祁易莘若是被牵扯在其中，他总是会被祁大人罚去面壁思过；事情若是比较严重的，他甚至会被罚去跪祠堂，而且，在跪完祠堂后，他还不能用晚膳……
叶新绿记得，七岁那年。
整整那一年，她是在祁府里渡过的。
一国公主不住宫中却寄住在一个大臣府上，这自然是有原因的。
叶新绿的母后德敏皇后终究是没能熬过那个严寒的冬天。
因着祁夫人和德敏皇后的手帕交关系，以及德敏皇后留给青皇的遗书，叶新绿被送到了祁府。
在祁府的一年，叶新绿因受到了祁夫人无微不至的诸多照顾，她逐渐地从丧母之痛中走了出来。
想来也是德敏皇后有先见之明，在甍逝前便为叶新绿打算好了这一切。
让叶新绿可以在面对她的永远离开前，不用那么的孤苦伶仃和难过。
因为寄住在祁府，叶新绿和祁易莘的接触难免多了起来。
小时候的叶新绿，性格活泼且调皮，熟悉祁府的环境后，她由一开始的乖巧听话逐渐演变成了只有在祁夫人和祁大人前才会乖巧听话……
祁易莘是唯一知道她真面目的人。
没办法，祸都是叶新绿闯出来的，而他永远是那个替她遮掩替她收拾烂摊子的人……
叶新绿想，或许是因为她闯祸的时候，祁易莘总是替她背锅，所以他久而久之后，他便总是对她持有一种疏离的能避则避的态度。
从以前到现在，虽然她和他都已经长大了，但是……有一些东西依旧是不变的。
例如，祁易莘面对她时那种淡漠疏离的态度，想想，他都已经保持了将近十年了……
八岁的时候，她被父皇接回了宫里。
打那以后，虽然祁夫人还是会时不时进宫来看她，但是祁易莘却很少会陪着祁夫人来，于是此后的那几年里，她和他之间见面的次数是屈指可数。
直到她某天发现笙绿殿后方的梨花林只要搭上一架小梯子就可以外通曲江，她和夏岚便开始差三岔五偷跑出宫去玩的日子……
翻墙外出后的第一件事，她跑去了祁府。
祁夫人见到她时很意外，不过叶新绿也没打算隐瞒祁夫人她是如何跑出宫的，因为在她的眼里，她其实早就已经把祁夫人是当成阿娘一般看待了……
幸而祁夫人听完她的陈述后也没有太惊讶，只是她太过于担心她和夏岚的安全，于是在她们每次到祁府来玩要回宫里的时候，她都会让祁易莘亲自送她们回去……
想起祁易莘对自己平日里的态度，叶新绿连忙摆手说不用麻烦他，但时祁夫人却不知为何态度竟十分的坚决，然后……叶新绿无奈之下只能是答应了。
于是，叶新绿每次回宫的时候，祁易莘都会冷着一张脸，一脸不耐烦地把她和夏岚送到那面宫墙处……
待她们借助小梯子翻墙进去之后，他才会默默地离开……
祁易莘冷着脸的模样，其实挺吓人的。
再说了，宫外面的街道在逛过几次后，也逐渐没了新鲜感。
一来二去，叶新绿出宫的次数也逐渐的少了。
不过祁夫人还是会时不时进宫来看她，和她闲聊的时候总是会不由自主地说起祁易莘来……
“莘儿最近要考科举了……”
“莘儿考上了，是状元……”
“莘儿进了翰林院……”
“莘儿被调去了大理寺……”
……
叶新绿不是很能够体会到祁夫人那种说起祁易莘的心情，但是她喜欢看着祁夫人说起祁易莘的任何事情，因为她知道，祁夫人在说起祁易莘时露出的那种表情，名为“幸福”。
如果她的母后没有那么早就离开她，或许她的母后在与祁夫人闲聊的时候，也会如同祁夫人说起祁易莘那样的说起她：
“我们珰珰学会认字了……”
“我们珰珰最近在学弹琴……”
“我们珰珰会弹小曲了……”
“珰珰最近又闯祸了，唉……”
……
可惜没有如果。
叶新绿忽然觉得眼睛有些涩涩的，痒痒的。
虽然在她的认知里，母后已经离开她很久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想起她的时候，她总是还会忍不住红眼睛……
或许是因为，在母后还没有离去的时候，她已经能够清楚记事了吧。
若是她如同别的孩子那样，记事记得迟一些，或许在想起母后的时候，她便不会总是那么的难受了……
因为那些让她眷恋的过往，她全然不记得了。
可是如果有得选择，叶新绿想，她还会选择记得的。
那些记忆都太珍贵了，珍贵到她会用尽一生的时间去铭记。
眼睛似乎是越来越痒了。
叶新绿忍不住揉了揉眼眶。
她一边揉眼睛，一边转身，打算冒险去小窗边便看看祁易莘是否在书房里，没想到身子还没有完全转过来便碰到了一个人……
手从眼睛上移开，祁易莘面无表情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
叶新绿眨了眨眼睛，“祁易莘？”
祁易莘冷淡地应了一声，然后推开书房的门走了进去。
叶新绿讪讪地跟在他身后，与他拉开距离后，叶新绿后知后觉地发现，祁易莘的头发是半湿的，披散着的，他身上还穿着一件宽松的素色……睡，睡袍？
难道他是刚刚沐浴完？
叶新绿顿住脚步。
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前进还是后退……
毕竟祁易莘眼下这般的模样，她要和他谈事情，实在是……很不方便。
叶新绿犹豫的时候，祁易莘已经落座于书房里那宽大的檀香书桌后。
抬眸，扫了眼傻愣愣地站在门口处的人，祁易莘浅浅地皱了皱眉头，“淋雨跑出来的？”
叶新绿摇头，老实地答道，“是出来的时候突然下了起雨……”
“找我有事？”
“嗯……是。”
“你先去沐浴。”
“嗯……啊？沐，沐浴？”
插入书签
插入书签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