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末日

　　“别发火别发火……我想，进肯定是进得去，只不过得用点儿小方法。不然奕姐你把头发披下来，再画个小妆？”李杨提出一个建议，一边扬起大大的笑容，一边掏包摸手机。“呃，或许……”低头，在手机屏幕上点点点，滑滑滑，翻看着联系人名单：“要不我打电话，找人把你们带进去？”
　　陶小君微笑道：“好啊，现在就打！”说完她转头，盯着光晕下楚奕的侧脸，仔细的看了看，然后忍不住喃语，“是有点儿素，太学生气了……”
　　李杨一旁搭调：“就是……你别瞪我，这话是你说的！”
　　“你人找好了？”
　　“等会儿啊等会儿，正找呢，稍安勿躁……”李杨站得笔直，头微低，手指在屏幕上滑啊滑。
　　楚奕有些无语的转过脑袋，望向马路旁边的高大梧桐树。
　　漆黑的夜幕下，柏油路边上，安静的停靠着几辆黑色轿车。酒吧的右边是一处商业银行，再过去就是一条人来人往的步行街。
　　几人刚才就是从那条街转下来的。再过去不远，一个公交站牌处，三五几个少年站着、蹲着在那里，或抽着烟，或低头玩着手机。有一个带着黑色鸭舌帽少年好像接到一个电话，灭掉手中的烟，目光便眺望远处。
　　不一会儿，一辆出租车驶来，少年说了些什么，然后出租车转了个弯儿，慢慢地停到了他们的面前。
　　车门打开，里面陆续走出几个穿着漂亮的姑娘。
　　少年们站起，或高兴，或不耐的一起说了些什么，嬉笑打闹聊了会儿天，便朝她们这里走来，越过她们，走进了酒吧。
　　而夜色下的那几辆黑色轿车，依旧安静地停在那里。什么都看不见的车窗上，只倒映着婆娑的树影。
　　“你搞好了没有？”陶小君的声音响起，她看着来往进出的人，漂亮的脸上尽是不耐。
　　李杨此刻刚好打通了电话，他冲陶小君摆摆手，示意现在不要跟他说话。“喂，我声音够大了你还听不到！我在这个迪诺门口！进来……我当然要进来，和几个同学一起的！”他走了几步，走到离门口远一些，让周围更安静一点的一个角落，好让他能够尽量听清楚电话那边的声音。“你在这里的是吧，打电话是请你帮个忙，我这里有一个同学看上去有点儿小，可能进不去，所以找你把她带进去！……你管是不是美女，别啰嗦，在就赶紧出来，等着的啊！”电话挂掉。
　　“搞好了？”陶小君问。本来就在大门口站了半天，再加上听到对方的谈话。“还得要美女？”语气更加不善。
　　李杨把手机一收，挑挑眉，痞痞的刚张开嘴，就被一旁的孙伟从中插入：“搞好了，君姐，美女什么的是玩笑话，这样问而已！”
　　陶小君微笑不语，偏头望向李杨。虽然没有听到对方未说出的话，但看对方的那样子也知道他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果然，李杨不以为然的很，进去的事情已经解决，他很自然的就开始嘴贱起来：“你看看你这个人，人家出来玩，邀请的当然要美女，这样一起玩儿才有面嘛！”他将手机一转，说起话来吊儿郎当，“而且，你看到帅哥还不是两眼发直，人家问是不是美女不也正常的很。”
　　“说的光明正大、条条有理！”
　　“说得跟你不是一样，性别歧视！啧啧，只许女生看帅哥，不许男生看美女，什么个道理！”
　　陶小君不想和他再说，轻笑一声转过脑袋。正好此刻望到从里面走出的一位男子，这位男子脚步停了停，走出来目光略一搜索便朝自己这边走来。
　　“李扬！”他走近一些之后开口这样轻声喊道。
　　男子的气质不错，细碎略长的头发，白皙的皮肤，五官长相俊朗，嘴角带笑让人觉得很有好感，穿着也是较为舒适干净。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电话里的那一位，陶小君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发生在对方身上打量。
　　“你们好，我是卫宁！”男子率先有礼貌地打了个招呼，他说话的语速较慢，声音清亮，听上去也让人觉得很舒服。
　　“这是我同学，陶小君、楚奕！”李杨分别指着在场的两位女生道。
　　陶小君挥着爪子，笑得灿烂：“嗨！”
　　楚奕垂着的眼眸抬了抬，望着对方点点头，就当做打过了招呼。
　　卫宁先没有说话顿了两秒，像是仔细的看了看面前的两个女生，然后目光在楚奕这里停下，笑了笑，“李杨先别说话，让我猜一猜！嗯，我猜，需要帮忙的一定是这位同学，对吧！”他偏了偏脑袋，眼睛望着楚奕。
　　“呵呵，没错兄弟！”
　　“那么，现在进去吗？”
　　“那当然！”
　　得到回应，卫宁侧侧身，略微偏向楚奕这边，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楚奕看了看这人，知道对方的意思，便率先走出了一步，随即高大的身影并行于她的旁边，靠得有些近，他的手臂叠在楚奕的手臂后面，但没有多余的举动。这是要带她进去，要表现出的熟悉相近。
　　但没有任何小动作，比如搂肩，没有那些动作，很有礼貌地表现出对于女生的尊重。
　　因为事先有准备，别人靠近突然出现的条件反射自然没有了，在加上看明白对方自然的行为举止所表现出来的这一点之后，便被楚奕尽量地控制，自然了些。
　　至少，虽然僵硬还有，身体条件反射的状态已经被压了下来，没有攻击也没有躲过，而且能够保证别人察觉不出异常来。
　　然后神色如常的继续走着。
　　果然，有了这么一个人的带着，楚奕这个未成年的学生妹进去没有受到丝毫的阻拦。保安大叔就只是稍瞥了一眼，宽额方脸没什么表情，粗粗的眉毛往中间拢了拢，眼睛刷过卫宁的脸，便像没有看见一样，目视前方观望。
　　旁边稍年轻一点儿的更是直接将两人忽略掉，看向走在后面的陶小君几人，检查了一下她背的小包，有没有什么危险物品，便进去了。
　　“不错嘛，看来你交的朋友也不全是狐朋狗友那一型的！”进来之后，陶小君跟在后面悄悄冲李杨咬耳朵道。
　　“看上人家了吧！”
　　“去你的！”
　　一踏入这个魔幻的世界，久违的细胞随着劲爆的音乐起伏而跳动。楚奕一面冷漠的看着这一切，一面她又感觉到身体中出现了很多熟悉的感觉。
　　“大家跟我一起来！”台上的DJ主领着舞动的人群。
　　“啊！”
　　“喊出你们的叫声！”
　　“喔！”
　　“真是奇妙！”还不到一个星期前，她在每一刻都可能会死去的世界而努力的活着。而一个星期后，她已经站在了无忧无虑，肆意妄为的时代。
　　“奇妙？”旁边的卫宁隐约的听到了女生的声音，他转过头，看到灯光在女生的眼睛里闪烁。
　　“嗯……奇妙！”喃喃自语，像是自己说给自己听一样。世界还是这个世界，人也还是那些人，只有她不再是她了。
　　想她当初第一次进酒吧的时候，激动、兴奋、还有一些小心翼翼。那个时候的心情，和现在全然天壤之别。
　　“你第一次来酒吧，说出的感觉居然是奇妙！”卫宁微笑，他没有听清楚她后面的那一句话，但从口型看得出来。“那你还有其他的感觉吗？”
　　其他的感觉？楚奕勾了勾嘴角，嘴角的幅度看上去有些残破和血腥。当卫宁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脑海中浮现的其他感觉就是修罗地狱。差不多再晚一些吧，就晚三四个小时，五年后，不会停歇的夜晚就是人们的第一个战场。
　　她还开始随着对方的问题想象着当时的场景，大家跳着舞喝着酒，这原本是他们再平常不过的一天。然后突然，一个人发生变化，或者一个奇怪的人突然冲进人群，扑向一个人。将它扑倒在地上撕咬，其他人看不见他的动作，奇怪，嬉笑。甚至还有保安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或许没有保安了。一些人还想上前去拉扯，当拉扯的时候他们看到一张血肉模糊的脸。
　　挂着肉、皮，眼睛灰白，嘴上一片都是红红的，恶心至极。地上的人在痛苦的嚎叫，他不明白自己跳舞跳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被人扑倒了。
　　然后瞬间的尖叫……
　　“你笑得有些奇怪，你想到了什么？”卫宁一直看着对方，当看到对方一直干净的脸上浮现出这个笑容的时候，莫名其妙的忍不住心口一慌，问出声来。
　　“我想到……五年后会是什么样子？”
　　“五年？五年后你的样子吗……”他只想到这个问题，五年后的酒吧是不会有什么变化的，要么就是翻新，变得更加潮流，要么就是已经关闭，变成另一个营业所在。他只能想到她的问题是五年后她自己的样子。
　　“是啊！”楚奕望向卫宁回答，原本漆黑的瞳孔五色斑斓，混乱一片，她开口的同时，五色斑斓的眼中好像瞬间全部变回一片漆黑。
　　“……”卫宁笑笑，逃避似的转过头，他觉得不是。
　　卫宁接下来一路安静，将人领到了一处卡座。
　　“嗨！”对方加上卫宁一共三男一女，具都很年轻，不超过二十岁。
　　卫宁不用说了，皮相自然是好的。另外一个率先打招呼的男生身上的气质和李杨如出一辙，但长得比李杨帅，穿着偏酷，黑色短袖，图案是一个骷髅。
　　而另外一男一女看样子像是情侣。但长相就没那么出彩了，女的顶多算是可爱，男的较为平凡，但穿着不错，看样子是富家子弟。
　　几人又是一通介绍，都是同龄段，喝杯兑了红茶的酒，开几个玩笑，很快就熟悉起来。
　　陶小君性格外向，熟悉之后直接就和那个小酷哥上去跳舞了，就像脱缰的野马，简直嗨翻了天。
　　剩余几人也陆续跟上去跳舞。
　　李杨上去前：“奕姐一起啊！”
　　已经恢复成平常样貌神态的女生坐在沙发的角落，啃着果盘里的西瓜，拒绝：“我坐会儿！”
　　“那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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