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检I]周而复始

　　几个人坐在那里看着大屏幕上太东万放出来的监控录像，在剪断刹车的那个女生转身看到正脸时，除了闵泰延仿佛早就知道的样子，其他几个人都愣了一下。黄顺范指着屏幕上女生的脸有些结巴：“剪、剪断刹车的是死去的江在恩？！”

　　“等等……”黄顺范摸了摸下巴，想起之前在学校时有学生说的话，“他俩不是最要好了吗？怎么还会做这种事情？”

　　周律碰了碰之前独自一个人拿着血液样本走掉的闵泰延：“看到什么了？”

　　“手机，江在恩的手机上显示了一条‘辛苦了，干得漂亮’的短信。”闵泰延偏头在周律耳边轻声道，温热的气息扫过周律的耳朵，让周律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

　　闵泰延转过脸问太东万：“江在恩的手机怎么样了？”

　　“表面碎了，但是数据还在，周检已经让我把数据都整理好了。”太东万点了下界面，换成分析界面后调出图片放给其他几人看。

　　闵泰延面容严峻的像往常一样看不出情绪的变化，周律那张脸……还不如看闵泰延的呢，黄顺范摸了摸鼻梁暗自叹了口气，他总觉得这两个完全都不是正常人的样子，哦不对，泰延确实不是正常人，怎么周律也这样？以后怎么能找到妻子啊真是的……

　　黄顺范将注意力转移到屏幕上的一张张照片，是江在恩在酒吧和男人勾肩搭背的照片。

　　“哎一股……能给学校铺草坪的有钱人家的女儿……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啊！”

　　闵泰延看了眼周律，对方仿佛已经明白他的意思，凑过来带着些许笑意：“我已经猜到你会找这个，就直接让东万分析出来了。”

　　太东万有些得意的样子，进入下一个界面，界面上显示了江在恩这几天以来的短信内容。

　　——爸爸公司都破产了，还装什么有钱人。

　　——由里和韩星知道了这件事，肯定不会和你一起玩了吧？

　　——给你一个机会，我就把照片删掉，剪断吴韩星的刹车，只有今天！

　　“发这种恐吓短信的都是来自于同一个号码，号码归属人……是买来的，没有办法找到。”太东万说着说着音调就降了下来，仿佛是怕被说一样，有些踌躇的看着周律，“这件事周检也是知道的。”

　　闵泰延看向周律，周律点点头：“是从倒卡的那里买来的，完全不知道究竟是谁在用。”

　　黄顺范转着笔咂舌：“看来是针对吴韩星的，那么就是对吴韩星抱有敌意的人？那范围也太大了，这三个孩子都不怎么讨人喜欢。”

　　周律双手交叠支撑着下巴看着突然脸色凝重起来的黄顺范，对方停下转笔的手：“等等！江在恩的鞋里进了摁钉，为什么那孩子没说？！”

　　闵泰延疑惑的看过去，苍白的皮肤棱角分明的侧脸让周律移不开眼，“谁。”

　　“唯一活着的那个孩子，韩由里！”俞静仁也想起来黄顺范的笔记上记的谈话记录，“那孩子一个劲的在哭，但就是没有提到摁钉的事情！”

　　“顺范哥你的意思是……韩由里恐吓江在恩然后害了吴韩星？”周律微微扬眉开口，“理由呢？”

　　“成绩啊！你想每年有那么多人因为成绩不好自杀，当然也有可能因为成绩而杀人啊！”

　　闵泰延歪了歪头：“就这么简单？”

　　“不然呢？不要把孩子们的事情想复杂了。我要再去一趟韩由里那里！”

　　还没等闵泰延说话，黄顺范就抓起笔记本离开了，几个人都看着闵泰延，闵泰延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对了俞检，”周律将目光从闵泰延侧脸上移开，“江……那个破伤风的女生，摁钉找到了么？”得到否定回答后，周律点了点头，“那就再去一趟教室吧，看看能不能找到摁钉，查查有没有指纹。”

　　“送去东万那里吧。”闵泰延对着俞静仁吩咐了一声，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将百叶窗闭紧。

　　俞静仁将装着摁钉的证物盒放在痕检室的桌子上，看了眼正和太东万做痕检的周律，“前辈，摁钉在这里。真的会有指纹吗？不会有那么蠢的犯人吧啊？”

　　“就像黄警官说的，”周律将手套戴上，“不要把孩子看的太复杂，他们不会想到这一点的。”

　　“指纹出来了，是韩……由里，俞检，给黄警官打电话吧。”周律看着屏幕没有转头，听到俞检带着笑意的和黄顺范对话后，摘掉手套扔进消毒垃圾桶里。耸了耸肩准备去找闵泰延。

　　“诶那个周检察官！”一个协警叫住了往特检组办公室走的周律，“张部长让您过去一下。”

　　哲吾哥找我做什么？周律有些疑惑的想。

　　——事情弄完给我解释清楚！

　　啊！是这个！突然想起之前张哲吾的话，周律扯了扯唇角苦笑了一下，他怎么就突然冲动的将这个事情说出来了呢。但是……

　　周律闭了闭眼让自己不去想张哲吾表现出来和闵泰延相似的异常，原本迈向特检组闵泰延办公室的脚转了个方向，走向检察官部长办公室。

　　闵泰延站在百叶窗后透过办公室的玻璃看到特检组玻璃门外的周律，定定的看着那个侧头和旁边协警说话的身影，神情晦涩不明。

　　——泰延啊，你应该像个人一样去生活去恋爱嘛。

　　黄顺范那天说给自己听的话让闵泰延觉得有些烦躁，他现在不就是像个人一样的在生活吗？他这个样子还怎么去恋爱？以为所有被吸血鬼咬了的人都像周律还可以吃吃喝喝的像个正常人一样吗？

　　松开扒着百叶窗的手，闵泰延转身走到书柜前，眼神触到他放在书柜旁的苹果。伸手拿了一个下来盯着手中的苹果几秒，缓慢的放到唇边咬了一口。没有他记忆中苹果的味道，像咀嚼脆脆的纸片一样。闵泰延将苹果咽了下去，十几秒后胃里传来的像灼烧一样的痛楚让他痛苦的弯下腰干呕。

　　闵泰延抬起头看着书柜玻璃上映出来的比平日更加苍白的脸，扯唇笑了笑。

　　他已经不是人类了。闵泰延缓缓闭上眼想。

　　周律抱着“反正横竖都要说明白”的心态，毫不在意的推开张哲吾办公室的门，让正在看文件的张哲吾吓了一跳。

　　“哲吾哥找我是为了我上次的话？”周律自己接了杯水握着水杯拖了把椅子坐在张哲吾对面，两人之间隔了一张桌子。

　　张哲吾也严肃了起来：“你上次问我相不相信吸血鬼是什么意思？袭击过……是被咬了的意思吗？”

　　周律点点头，“就在我来特检组的前一天，被咬了，但是因为有人经过恰巧把我救了。”偏了偏脑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袭击我，也可能是我那天挑的道不太好。”

　　“……”张哲吾沉默几秒，仿佛在做很大的心理建设，“那你对吸血鬼是怎么看的？”

　　“没什么看法，生理需要，只是我比较倒霉。”周律有些无所谓的样子，看着张哲吾的样子抿了抿唇，又加了一句，“但是……如果杀人就不对了。”

　　张哲吾挥了挥手，“知道了，我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让你不那么痛苦。”

　　周律起身笑了笑：“是咬我吗？”他有时候真的很讨厌自己无时无刻不在观察别人的习惯，还有知道了最亲近人的秘密会直接说出来的性格。

　　“什么……”张哲吾猛地抬头看着周律。

　　周律一字一顿，笑着说：“是咬我或者说把我变成吸血鬼吗？哲吾哥？”

　　张哲吾站起来定定的看着他：“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周律的笑只是微微的挑起半边唇角，带着些许锐利刺向张哲吾最想隐藏的地方。

　　说完那句话，周律就想给自己一拳，他懂得管理自己的表情，却总是管理过头变成没表情的人，他知道不应该戳穿别人的秘密，却总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语气仿佛是在嘲笑一样。

　　周律沉默了几秒：“对不起。”

　　出乎周律意料的是，张哲吾居然长长地舒了口气，一直严肃的脸上也有了笑意：“我还在担心你对我会产生抵触心理，既然很早就知道了却还是和我变亲。是我要谢谢你才对。”

　　看吧，周律，总有那么一小部分人，不会因为你的一句话一个举动而对你抱有警惕心理。周律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他也不想去解释并不是一开始就知道，结果才最重要不是吗。

　　周律拉开办公室的门正巧和闵泰延撞了个满怀，也因为周律之比闵泰延高了一点，鼻梁撞到闵泰延的额头。

　　闵泰延看着黑着脸扶墙捂着鼻梁骨的周律有些想笑：“律？没事吧？”

　　周律揉着鼻梁缓了缓，摇摇头：“没事？没事你试试啊？”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闵泰延因为这个白眼笑了起来。

　　“慌慌忙忙的做什么啊，不看路。”周律看了看在办公室里看过来的俞静仁，对着笑嘻嘻的俞静仁眯了眯眼，对方被他眯起的眼吓了一跳，立即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不再往这边看。

　　“韩由里放了摁钉导致江在恩死亡，江在恩剪断了刹车导致吴韩星死亡。江在恩和韩由里都收到了同一个号码发来的恐吓短信。”闵泰延说起正事就又恢复成微蹙着眉严峻的神色。

　　周律摸着鼻梁骨道：“你的意思是，吴韩星说不定也收到了恐吓短信，然后做了什么事来导致韩由里死亡？”看到对方点头，周律也拧起了眉，“理由呢，让三个孩子这样做的理由？还有证据？”

　　“吴韩星的手机，找不到了。”闵泰延眉头越皱越紧，“我记得现场是有的，但是却找不到。”

　　“东万那里有现场的照片，看看就知道了。”

　　几个人看着太东万调出来的照片，吴韩星手中紧紧攥着她的手机。闵泰延直起身看着屏幕，“哥，韩由里在哪里？”

　　黄顺范有些烦躁：“回家了，该死的未成年保护。”

　　周律看到闵泰延的眼神，和他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道：“韩由里有危险！”

　　闵泰延又是最先找到韩由里的人，也是目睹了韩由里死亡的人。周律拍了拍闵泰延的肩：“不要多想，这件事不是你早到几分钟就能改变结果的。”

　　女法医徐素熙博士双手插着白大衣的口袋：“死者血液中检测出□□。”

　　正在端详婴儿标本的周律皱了皱眉，回头看了眼躺在解剖台上的死者，“那不是家畜安乐死的成分吗。”

　　徐素熙博士看了眼周律身后的标本笑了笑：“周检察官好像对这些标本很有兴趣，确实是安乐死的成分。骨骼肌麻痹导致呼吸肌肉停止，无法呼吸，慢慢的极为痛苦的死去。”

　　周律正想说什么，俞静仁推门进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查出来了，吴韩星的指纹在韩由里的避孕药上。”

　　“所以结果是……”黄顺范有些不可置信，“由里杀了在恩，在恩杀了韩星，结果韩星又杀了由里？！设计这个圈的人……还真是恨极了这三个人啊。哎西……这又回到起点了！”

　　徐素熙博士想了想：“或许……这个可以帮到你们？这孩子的左胳膊脱臼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黄顺范有些惊喜的模样吓到了周律：“或许……能知道习惯性脱臼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是吗？”

　　“还有一点。”周律摩挲着眉梢的疤痕，“你们记不记得那个已经死去的孩子？就是同学用来装神弄鬼吓唬三个死者的事情？泰延，上次去校长室，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你是说朴贤珠？”黄顺范看过来。

　　在一旁玩儿手机刷新闻的周律抬眼看了一下，那个对着俞静仁说“你是凭什么，一个检察官而已”的警【晋江】察局局长。

　　俞静仁没有半分迟疑的斜眼看他：“那您又是凭什么，把女儿教育成那个样子。”

　　周律差点就放下手机为她鼓掌了，看来这里的官【晋江】僚作风一样让人讨厌。“啊，抱歉，”周律关掉界面抬头看两个站起来的男人，“我们只是来和你们两个探讨一下孩子的教育问题，看来和你们这样教育失败的人是没什么好说的了，毕竟……搜查早就开始了。吴……同学的手机，还有……韩院长千金的病历。”

　　闵泰延拿着装有吴韩星手机的物证袋，拍了拍正站在落地窗前啃苹果的周律：“手机拿回来了，俞静仁呢？”

　　“去找朴贤珠的家属了。”周律叼着苹果和闵泰延去了痕检室，三两口啃完苹果，路过俞静仁办公桌时抽了张纸，顺手将果核扔进垃圾箱。

　　“吴贤明首尔警【晋江】察厅长和韩律医院院长韩洙根今日被检察官起诉，两个人都矢口否认隐瞒六个月前女儿犯下的杀人事实。但基于目前的证据，两个人都会受到严厉的调查。”

　　张哲吾将电视关掉看着坐在旁边的闵泰延：“特检组，我其实没有期待过。现在的闵泰延检察官好像和过去大不一样了。”

　　“是吗？我怎么觉得没变。”闵泰延带着些许笑意开口，“对了，我想和您商量个事。”

　　正在那里摆弄张哲吾养的花草的周律手顿了一下，没有守住力将一片叶子揪了下来。恰巧看到的张哲吾黑了黑脸：“周律你有多动症是不是？！离我的花远点！”

　　周律无所谓的又揪了一片叶子下来，转过身靠在墙上看两个人，张哲吾瞪了周律一眼，转头示意闵泰延继续说。

　　“之前的杨始哲案件，法官和被告人有关系，我想申请重审。”

　　“啊，那个，周律和我说过了，正在了解，但……”张哲吾将茶几上的报纸拿起来递给闵泰延，“自从上次审判后就销声匿迹了，失踪五天。”

　　闵泰延带着报纸走了，周律没有跟过去。张哲吾靠在沙发靠背上叹了口气：“周律啊，你对朴贤珠的母亲杀了杀害她女儿的三个人，杀了坏人的行为，怎么看。”

　　周律拿起茶几上自己的那杯茶喝了口：“哈？怎么看？杀人犯。无论杀的人是好是坏，都是杀人犯。不然……法院怎么会定罪？”

　　张哲吾看起来有些疲惫的样子，“没事了，听说你们组今晚要聚餐，赶紧去吧。”

　　放下茶杯，周律应了一声转身准备走。

　　“……下次……带你见一个人。”

　　张哲吾的这句话让背对着他的周律露出笑容，他被信任了，这种感觉……真不错。周律点点头，开门离开。

　　不用猜都知道闵泰延肯定在天台，周律微扬眉梢踩上楼梯。

　　他又晚了一步。周律看着天台上两个人的背影想。俞静仁抬手将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的动作看起来很漂亮，闵泰延侧头和她说话的样子也很养眼，两个人站在一起很般配的感觉。

　　周律抬手摸了摸眉梢的疤痕，他好想知道为什么会喜欢上闵泰延，这个人迟钝而且不懂得妥协，闵泰延究竟哪里好了让他周律这么喜欢。

　　抹了把脸，周律走下了楼梯。给黄顺范发了不去聚餐的信息之后坐着电梯下了停车场。发动车子，想了想还是打开了电台听音乐。

　　“……我的心被你悬在到不了的天际，想念弥漫着空气快不能呼吸……”

　　周律面无表情的关掉了电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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