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密大唐风雨令

　　“就是因为没了官职呗，所以才会怀恨在心，英公李敬业被降成了柳州司马，李敬猷更惨，官都给免了，唐之奇现在是什么栝苍令，骆宾王也没好哪去，临海丞！还有现在去当黟县令的杜求仁，有那个原来当御史的魏思温也都给罢了，这些人凑在一起，那还能有个好，现在又加了一个风雨令……”

　　眉毛花白的老人闲来无事，喝着小酒坐在酒馆前对着一群人叨叨。

　　彼时正值闲暇，听的人也多，于是有人插嘴：“风雨令又是什么东西？”

　　“哟，这风雨令来头可就大了，那可是太宗皇帝跟随高祖打江山时留下来的，据说可以调动开唐时期的所有宝藏，那可是能倾天下的啊，可不得了。”

　　“哎，那这么说来，是不是英公就赢定了？”一个粗壮汉子插嘴：“怪不得我前些日子还听说他们在招兵买马呢。”

　　林歆闻言心念一动，硬是装做听客直接插了一嘴：“我怎么没听说过？”

　　“孤陋寡闻了不是！那边墙上就贴着呢，这城里啊，到处都是。”酒馆门槛上坐着的老人大乐：“一看你就不是本地人，自然不知道这里面的道道，你这一路过来，听说陈敬之的事儿了没？”

　　林歆倒是知道陈敬之是扬州长史，也知道这人现在已经被下了狱，但为了让老人再说下去，还是摇了摇头。

　　苗秀也甚是乖巧，招呼博士又温了一壶酒送过去，这下，老人高兴了，话匣子立马打开：“我听说啊，当时是魏思温出面，一边指使监察御史薛仲璋让他出使江都，另一边又让人跑到薛仲璋那去报告，硬说是陈敬之造反，这一顶大帽子扣了下来，直接就把陈敬之给抓起了，没近几天，英公装成扬州司马去赴任，说什么是奉太后的密旨，要来讨伐造反的高州酋长冯子猷，跟着就借着这个名义去招兵买马了呗，不过招着招着，就改成拥李唐皇室，要打太后了。”

　　老人喝了口酒，带着种指点江山的气势：“保不齐啊，真有风雨令在背后撑腰呢。”

　　“真的假的啊！”有人不信。

　　一个精壮汉子在一边插了嘴：“是真是假不知道，但英公底气足是真的，开府库、铸钱、驱赶囚徒、找工匠铸盔甲，反正是该干的事都干差不多了，现在还在折腾呢。”

　　“就是就是。”刚才指点江山的老人点头证明：“有人反对，英公就找了个由头把陈敬之给斩了，杀鸡给猴看嘛，后来有个录事参军抗议，也给砍了，再就没人再说啥了，反正我看大家也都是冲着钱去的，农闲的时候，又没事干，去打仗还能给钱，谁不去呢，说实在的，能不能打起来还两回事呢，大家听听就是了，不用往心里去。”

　　“那现在扬州还进的去么？”林歆问。

　　“不太容易进了。”汉子倒是直爽：“那面早给封了，倒是周边几个村子还能进人，不过也是只能进不能出的。”

　　林歆若有所思，没再问下去，随便聊了几句以后，便把苗秀给拉了出来。

　　人是拉出来了，可林歆没说话，一直在看着主街上的人来人往发着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苗秀瞅着他：“扬州进不去了，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去找风雨令？”

　　“对，打听里面的消息，风雨令在恒峥手里，这面怎么可能还有。”林歆抬头四下张望。

　　苗秀心念一动，猜他有可能是在找柜房，果然，林歆看了没一会儿就直接进了一家名为通运的柜房，一进门，就把自己仿的那枚风雨令扔了出来。

　　苗秀一没想到他会把这东西带在身上，二没想到这玩艺会这么好用，林歆刚把风雨令摆出来，立即就有人迎了出来，但那人小心谨慎的把两人请到了后院之后，却没动静。

　　扬州已过雪季，但天色并没放暖，时不时的有风吹过扰乱林间树叶发出飒飒的声音，扰人心神，尤其是在这种静到有些离谱的地方，更让人无端的心里紧张。

　　苗秀心下警觉，下意识的开了口：“不会出什么事了吧？你确定那令印在这能用？”

　　“能，我都看不出来有问题，那他们更看不出来。”林歆虽然没往好了想，却也没想的太坏：“等等看，如果真出了什么大事，他们也不会让我们进来。”

　　苗秀皱眉：“你遇到过类似的事？”

　　“没有。”林歆摇头：“不过我估计，这种事以后不会少见的。”

　　“你什么意思？”苗秀追问。

　　林歆也不太确定：“我也不知道，只是感觉而已。”

　　“你是不是还有话没说？”苗秀不乐意，林歆看了她一眼，刚要说话，笑容满面的矮胖掌柜从正房恭恭敬敬的迎了出来，带着商人特有的圆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手头有事些给耽误了，怠慢贵客，见谅见谅。”

　　林歆先是摇头回礼，表示无碍，后又异常直接的问了一句：“扬州那面现在什么情况？”

　　苗秀心下奇怪，不知道为什么他不问掌柜刚刚在忙什么。

　　没想到的是，掌柜的一听这话倒是愣了，居然下意识的重复起了林歆的话：“扬州现在什么情况？”

　　这下，苗秀也听出不对来了，眼前的这人，好像奇怪的不是他问的内容，而是他为什么要这么问。

　　“有什么不对？”林歆也听出来了，语意双关。

　　掌柜的略一沉吟，不说自己为什么奇怪，却直接说起了扬州的情况：“扬州城现在已经封了，完全进不去。”

　　和外面说的一样，但他说这话的神情有些奇怪，好像这事林歆就不该问。

　　“英公真招兵了？现在也在招？”林歆只能忽略，继续问，话里带了三分试探。

　　“是。”掌柜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不过态度依然恭敬：“英公征发了一州的兵马，设了用个府署，一个叫匡复府，一个叫英公府，还有一个叫扬州大都督府，英公自称匡复府上将，领扬州大都督，当时和他一起叛乱的几个人都封了官，魏思温为军师，骆宾王为记室，现在已经募集了十来万人，怕不日就要起兵了。”

　　“真借了风雨令的力？”这才是林歆最想知道的，绕了一个圈子，他终于把话落到了实处。

　　掌柜的脸上又明显的出现了意外的表情，这下，苗秀忍不住了：“此前有人找过你？”

　　这下，掌柜的不说话了，上上下下的看着两个人，似乎在权衡利弊，半天才说了一句：“的确有人执令来找过我。”

　　“执令来找你？”林歆皱眉：“什么令？风雨令？”

　　他这是有点明知故问。

　　能走到这的，必然是风雨令，可恒峥手里的风雨令是老令主的，自己手里这枚是苗秀的，怎么可能外面还有，哪来的：“你确定没有看错？”

　　“是，没有看错，的确是风雨令，而且，印迹都一模一样……”掌柜的叹了口气，示意两人稍等，自己则转身进到内室拿了一张纸出来给两人看。

　　两人看后对视了一眼，心头皆惊。

　　那上面不仅是风雨令印，更与真印完全相同。

　　“那人长什么样？要你做什么了？”苗秀急着追问。

　　掌柜的有些支吾：“这……”

　　这问题对于他来说的确不好回答。

　　同侍风雨令，他是听令者，但他听令的前提条件是，执令者需命令一致，可实际的情况却是，他在并不长的时间里，同时接到了两枚风雨令的令印，内容却大相径庭。

　　一个，是借着风雨令筹钱，另外一个，则是用一种质疑的口气，来问扬州现在的情况，好像彼此之间完全没有交流。

　　这要他听谁的。

　　**

　　掌柜的支支吾吾，林歆倒是觉出了什么，不问风雨令的事了，而是问了句看似不相干的话：“掌柜的可有多余的处所，安排我们兄妹？”

　　苗秀看了他一眼，已经猜出了他的心思：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也好，正好借这个机会，她也可以探探风雨令的底。

　　**

　　洛阳。

　　林歆未入扬州便遇到了问题，恒峥在洛阳也没好哪去。

　　他们还没进去扬州，骆宾王的《代李敬业传檄天下文》已遍传了天下，消息传到武后耳朵里，只是让恒峥没想到的是，武后没先拿李敬业开刀，反而拿韩王李元嘉和鲁王李灵燮开了刀。

　　武承嗣和武三思先后上表，辩称这两人与李敬业早有勾结，意图不轨，其中李元嘉不仅多次打扰“因思念先帝而始终郁郁寡欢”的天子李旦，更背地里多次走访巴州，背地里与废太子李贤有所勾结。

　　于是，这几天武后上朝就没干别的，一直在拿这事试探群臣的反应。

　　“这应该是听到了什么。”退朝之后，恒峥对杨语欢说：“苗秀走之前就曾经说过，他们此行若无意外，应该会去找韩王李元嘉去问一下风雨令的事，毕竟他们是现在资格最老的两位亲王，极有可能更清楚风雨令的由来，苗秀也说过，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韩王。”

　　“有没有关系的……林歆不应该知道么？”杨语欢皱眉：“直到现在他都不肯说？我一直都觉得他应该什么都知道。”

　　“别说是他，直到现在，也没有人肯说知道风雨令的全部。”恒峥想起这事也是头疼：“算了，现在风雨令正在风头浪尖上，说什么都是错，不如不提的好，倒是你那边，红袖馆筹备的怎么样了？”

　　“还好。”杨语欢和每次和他聊这事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

　　她知道恒峥心里对她私创红袖馆又不与他打招呼的事是在意的，不过一直没说而已，果然，一听这话，恒峥便没再问，偏在这时，刘炜之来了。

　　便装，夹带着一身的寒意，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

　　恒峥虽然对他借用杨语欢闹出这么大动静来很有意见，却也不得不迎上去：“刘侍郎，有事？”

　　“能否借杨娘子一用？”刘炜之圈子都懒得绕了，恒峥心里有气，口气就难免不太好听：“请便，我且先回避。”

　　刚要走，杨语欢伸手把他给拉住了，面向刘炜之：“我与三郎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刘侍郎有话直接说便好。”

　　“这样……”刘炜之本来也没打算有回避他的意思：“其实我本也不想让著作郎走，因为接下来我要说的事，也需要著作郎给个主意。”

　　**

　　“你的意思是说……”恒峥被吓了一跳：“裴中书的亲外甥也在英公帐下？他在以风雨令的名义到处筹钱？”

　　“这倒不是重点。”刘炜之面有忧色：“重点是，我听说，太后好像还另找了一个人，来证明这件事。”

　　“谁？”恒峥见刘炜之说的支支吾吾的，像是有所隐瞒，心里便打了个激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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