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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个
陆林毅扶着沈泽,他还是有点呆呆的,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样子,她发现沈泽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她猜是他的脚伤又严重了,本来他也只能勉强碰地,现在在这个鬼地方不知疲累疼痛走了那么久,脚已经肿得跟个馒头似的。
陆林毅扶着沈泽靠在一边,反正周围都是黑漆漆的,说什么可以遮挡的都没有。沈泽很听话地按照陆林毅的要求坐在地上,陆林毅则卷起他的裤脚管,脚腕那里已经肿得不像样了,根本就不敢碰,她见了又禁不住掉泪。
按照沈泽的成长轨迹来看,一家子都娇生惯养着,沈母虽然嫌弃他烂泥扶不上墙的生物,但从未打过骂过一句,尤其是小时候受委屈了,那是和天塌下来一样重大的事情。陆林毅自己也总是说他娇气,可放在自己头上又要护着他,哪个不长眼的故意找麻烦被自己使坏的事也没少干过,他们两个就在一个嫌弃娇气又喜欢护着,一个努力当男子汉似乎还是被当做孩子的情况下长大。
陆林毅看着他呆滞的脸庞,碰到伤处也不能及时地喊痛,过了一会脸上才有那么一点疼痛的表情。
“你还能坚持走吗?”陆林毅问,她耐心等着沈泽完全消化自己话的意思后做出反应,沈泽看着她歪着头才终于明白,点点头算作回答。
“待会我们要找到出口,你要是疼了就拉拉我衣角就行。”陆林毅很慢地说自己的话,但她转念一想沈泽现在对痛觉十分迟钝,就算疼了对他来讲也不算是难以忍受的程度,更不说会去主动拉自己的衣角。
她叹了一口气说:“沈泽,我待会会掐掐你的手,看你还有没有感觉,如果会弄疼你我先说声对不起,我实在不能肯定你什么时候会变得什么都感觉不到,我很担心,你别生气成吗?”
得到了沈泽的点头后陆林毅似乎放松一点,她扶起沈泽,让他的全身重量都靠在自己身上,望着面前这个沉默无声的空间,陆林毅的心里已经在打着鼓,那个鼓的节奏时而紧促时而沉闷,她无法摆脱这种糟糕的感觉,哪怕已经找到了沈泽她还是觉得自己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不清楚前方是什么,不清楚这到底是哪里,甚至不清楚李念念会从哪里冒出来,她最后饱含深意的笑容似乎已经猜到了自己的行动和心思。陆林毅无比确信这个人会再出现在自己面前,而那个时候她带着什么目的自己必须要搞清楚,甚至要周旋于其中。
她甚至想过如果李念念只是冲着自己来,那么沈泽就可以逃过一劫,如果是冲着两个人来,她必须要先确保沈泽的安全,他的懵懂状态最为担心。
陆林毅担忧的是自己身上甚至没带任何能起到自保的东西,唯一能用到的只有手机,但她必须保证它在身边,还不能这么大方地扔出去。
一想到可能会肉搏陆林毅整个人都是思考着乱七八糟的东西,甚至不得不考虑一下下三路的招式,脑袋里一边注意着沈泽一边在想着前后左右四面八方可能预料到的情况。
这样的情况就像第一次在学校的那次,但如今只有她和没有任何战斗力沈泽相依为命,倘若发生什么突发的事,没有谢言的心急手快多半中招的概率比较多。
陆林毅不敢松懈,她的背上是自己还有沈泽的安全,答应了一定会带沈泽出去无论如何也要做到,她边走路还时不时叫着沈泽的名字,一定要等到沈泽的回答才放心,过了一会又掐掐他的手,感觉到他在努力回握自己的手,让自己放心。她这样叫着沈泽名字一路,两个人蹒跚地终于走到楼梯口。
沈泽突然伸出手阻止了要下楼梯的她,陆林毅回过头来看到沈泽正做出紧张的表情看着她,他嘴巴还不利索,只发出几丝意味不明的哼哼声。
他很着急,仿佛下了楼梯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奈何他动作僵硬只能拼了老命般地发出急促的声音给陆林毅警告。沈泽被口水呛到不住地咳嗽,惨白的脸因为这变得通红,他紧抓着不放陆林毅的手,还想说什么,陆林毅赶忙顺着他的背说道:“别急,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不下去,你是不是要告诉我下去了有什么不好的事情?”
沈泽忙不矢地点头,陆林毅见他点头的动作流畅了一点,并不想机器人一般机械化随时带着停顿的笨拙感。
陆林毅拉着他走到一个地方,离那个楼梯口远一点,接着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沈泽抬手摇了摇,一双眼睛黑亮亮地看着她,陆林毅见他眼睛不像之前那么浑浊呆滞,松了一口气,“那不错,我特别担心你的情况恶化了。”
沈泽握住陆林毅的手,眨眨眼,见到眼睛流露出的熟悉的俏皮感陆林毅忍不住地揉乱了他的头发。“别给我发嗲!”手掌间的脑袋又动了动,“你现在别开心,等出去了这个月零花钱你就给我等着吧。”
好笑地看着沈泽顿时僵硬的姿势,随后又在空中挥舞还不太顺利的手势,“别乱挥了,你还没告诉我刚才怎么回事。”
沈泽又眨眨眼,在空中不断画着圈。
陆林毅满脸疑惑,见他又着急地画着圈,指了指楼梯,指了指走廊。
“呃?你是说走下去了还是会回来的?”
沈泽点头。
陆林毅想了想,拿出手机翻出输入页塞进沈泽手里,“我问你你打给我看。”
“你告诉我第一天到这里的时候你有什么感觉吗?”
沈泽低头想了想,开始一个字一个字缓慢地打出,陆林毅颇有耐心地跟着他的光标,上面显示道:那天我在等你,睡着做了个梦,现在已经记不清了,醒过来我看没人,你也没来,我就想出门透透气,找不到我人你还能打我手机,走到一半的时候窗户上撞到一只鸟,我好奇看了看,那下面有个人,那目光挺渗人的,当时我就走了,但没想到无论我怎么走都走不到头,后来下了楼梯发现地下都是黑色的雾,我也不能回头,就走下去了,如果不是你来找我,我可能会这样继续走下去。
“鸟?”陆林毅想起自己好几次都遇到的情况还有李念念,“是不是一个头发很长的女孩,然后眼神很阴沉的?”
沈泽继续打字:我不确定,的确是头发很长,然后目光很可怕。我和你说这地方特别邪门,它好像知道我要干什么,总是无意有意给点暗示,像是要把你推向绝路一样……而且久了会觉得本来格格不入的场景看上去没那么奇怪了,大概就是我这样变得麻木不堪的样子吧。
“对了,之前我有接到你的短信和电话,但是你都没出声,说什么让我来找你?”
沈泽摇头:没呀,这里信号都没,拿什么给你发短信?
陆林毅笑笑:“没事,我只是觉得奇怪。”说着那种透不过气的感觉又冒了出来,似乎每次提到这件事都会引发后面一系列的想象,溺死的情景又一遍在心头萦绕。
陆林毅舔舔嘴唇问:“沈泽,你会游泳吗?”
他点头,打字:怎么了?我去年暑假去学的,你不是还见过我在游泳馆联系么?
“哦,我做了个梦,梦到你不会游泳,等着我去救。”
沈泽突然笑出来两指翻飞地打字:别逗了,你个旱鸭子,等你来救我我早就沉下去了。
陆林毅也露出笑容,多少带着点苦涩:“是呀,要是我肯定死定了。”
沈泽伸出手拍拍她的头,权当做安慰。
李念念闻着味道,这个死寂的空间里又来了新鲜的血液,她咽着喉咙,饥饿感像股熊熊燃烧的大火在胃里翻腾,她觉得喉咙有点疼,很想做点什么,她知道这个新鲜血液的味道的主人是谁,但是李念念必须忍耐,还不到时间,还差一个,还差一个最重要的。
李念念咬着嘴唇,上下两排的牙齿发出摩擦的声音“咯咯”作响,身体也在轻微地震动,随着细小的幅度身上的水珠不断的砸落到地上,那些水珠散发着难闻的腥味,像是从某个密闭的空间里带出来的,她白色衬衫已经有点发黄发臭,指甲缝里都是绿泥,远处看过去像极了不瞑目的水鬼。
她步下楼梯,穿过走廊,找到时间的重叠点,再次出现在了那扇窗户上,她迟钝地转动着眼珠,所见的一切都蒙上一层灰蒙蒙的胶质,两边好似有了黑色的遮挡物,因此她只能靠转动头部来扩大视线范围。
李念念这次走的范围有点大,出了教学楼的门,径直走向宿舍,她呼吸着带着微腥泥土的空气,然而这份纯然已经弥补不了腐坏的身体,这些曾经最为熟悉平常的空气雨水现在却是伸手得不到的珍宝,雨水会穿过她的身体,空气会进入她的胃部挤压着,助燃着大火。
李念念推开门,看到熟悉的房间,熟悉的铺位,她睡的床整整齐齐,她有点怀念地摸索着床铺的每一个角落,俯下身用脸去触碰柔软的床褥,喉间逸出一声喟叹,她感觉到火焰有点变小了。
“谁在里面?”有人出声。
李念念抬起头来,甚是怀念这个声音的主人,咧开嘴笑了,湿漉漉的头发一缕一缕的贴在脸上,配合着这笑十分渗人,就像是身上最鲜艳的花朵,然而看上去却止不住的恶心。
顾童听到空气里传来一声笑,然而她的面前什么都没有,看上去这个房间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存在。李念念已经失踪几天,她很累,老师们轮番找她谈话问问题,一天下来她只能给出摇头的反应,结果还是有些人不信,认为自己与她关系那么好不可能不告诉自己行踪,就连李念念的父母都追着她,狂轰滥炸地打电话。
顾童感觉脑袋要炸开,她多想疯狂大吼告诉他们她和李念念都是假的,这个虚伪的人怎么可能是自己的朋友!
然而不能,如果自己反驳了那么李念念失踪和自己更加逃脱不了关系。她现在就和李念念绑在了一条船上,谁也不能先行离开。
顾童紧张地开了灯,房间就这么大一览无遗,看似没有什么不对劲,但那种有谁在,有谁在笑的感觉挥之不去。顾童从桌上拿出美工刀当做防御,她心里认为是小偷进来了,但哪个小偷会是这样的不祥之感?
李念念颇有趣地看着那张脸。她觉得现在的顾童比平时更加好看,那张常年高洁的神情居然露出惊慌失措,茫然疲累的样子,火焰更小了,她觉得胃里没有那么难受了。
李念念爬起身来,慢吞吞走到顾童面前,她们两个站得极近,几乎脸贴着脸,顾童的脸抽搐一声,似乎感觉到自己面前有什么,挥舞着美工刀穿过李念念的身体,李念念好整以暇地看着顾童喘着气,浑身抖得像筛子一样。李念念蹲下身来,打量着她的右腿,似乎在选哪个部位,随后就见她伸出青灰的手臂握住她的脚腕,慢慢收力。
顾童惨叫一声跌坐在地上,她觉得有股冰冷巨大的力量在碾压自己的脚腕,这个安静的房间内充斥着顾童的痛呼声,还有骨骼在空气中断裂的声音,顾童见着自己的脚腕上一片乌黑的手印,皮肤在手印下红肿发热,一阵阵的晕眩袭来,顾童浑身发抖不住地流汗流泪,她不知道什么情况,就觉得快要受不住了,脚腕的伤已经不算一点擦伤,严重影响到了行动。这个怪异的手印赤裸裸地印在皮肤上,提醒着顾童与上台演出有缘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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