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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十六
章三十六
“不!”一直默不作声的钟叙北终于开了口,他朝着天河水牢的方向望了过去——
“这是天劫!”
是的。
他再熟悉不过的——天劫!
跟着钟叙北走出来的梵听,此刻依然目瞪口呆,半晌他才喃喃道,“天劫……为何天劫会从天而降?”
“梵听。”——伴随着梵听二字,是如黑云压寨一般的几道惊天巨雷。
钟叙北转身面对着梵听,大声道:“你曾说过,天劫降下,在哪几种情况下才会发生的?”
梵听收回了放远的目光,转而落到了钟叙北的脸上,他一字一顿地回答道:“其一,本不属于天界的神君来到了天界;其二,足以动荡乾坤的人物来到了天界——”
钟叙北将梵听的话补充完整:“——而这样的人,往往非邪即坏,是可掀起六界浩劫的妖孽!”
梵听不再出声了。
小蝶和央儿两位散仙,听到钟叙北和梵听的对话,再加上天河水牢与她们所居的仙宫距离并不远,那翻天覆地的黑云近在咫尺,以及要撕破天地的天雷密布,仿佛下一刻便要劈向她们的脑袋——她们两位已经害怕到两腿发抖、浑身颤抖了。
钟叙北的面色倒是平静的一如往常,他继续问梵听,“如今八方六界之中,不属于天界的神君,除了掌管地府鬼族的鬼君故迹,可还有什么神君吗?”
梵听注视着钟叙北,如实地摇了下头,“魔族、妖族、人类,分别拥有着属于自己的魔王、妖王、皇帝,但他们也只是一族之王,地位甚至不及天界的诸位上仙,更莫要说神君了——神君是生而为神,生来强大,如若神君也能随随便便的满地走,那岂不是要天下大乱了?”
“如你所说,那便只有第二种情况了。”钟叙北又抬起头望向天河水牢的方向,似乎是自言自语般轻声说了一句,“……足以动荡乾坤的人物吗……”
逢岁面色凝重地说道:“天河水牢……许久之前我便听说过——天河水牢神秘莫测,常常折磨人于无形,一日一日度过,不知不觉间竟可废除全部修为!”
“如此说来,便更加有趣了。”钟叙北的嘴角一弯,“本是个日积月累废掉修为的地方,如今却爆发一场天劫!”
“莫要再想了。”梵听拉住钟叙北的胳膊,“你曾遇过天劫,定是知晓天劫的威力吧?琰注元君堂堂上仙,险些交代在天劫之下。无论如何我定要护你安然无恙,否则我一万条命也不够赔的啊!此刻我们无法返回枫林仙境,你便老老实实地呆在小蝶仙人的殿中,哪里都不许去!”
钟叙北:“…………”
原本他确实哪都不想去的,但听完梵听的一席话……
他竟然起了心思——
他想重回魔域,重进魔宫,再次找到那些魔花一探有关魂晷的一切相关,不是为了逢岁,而是为了他自己。
他也想现在赶往天河水牢,亲眼见识一下“足以动荡乾坤的人物”长成什么样子。
但任性之余,钟叙北的内心却一清二楚——他不能涉险,不能受伤,更加的不能死!
他有如此觉悟,倒不是因为梵听,只是简简单单的为了枫屿。
为了枫屿,他不能遇险,不能受伤,更不能撒手人寰了——尽管他一直是一只默默无闻的小鬼。
但此时此刻的他,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我们进去吧。”钟叙北对小蝶、央儿、梵听说道。
小蝶和央儿早已被突如其来的天劫吓得险些丢了七魂六魄,听到钟叙北的话,二话不说,立马跟进了偏殿之中。
众人还未将椅子坐稳——
轰隆!轰隆!轰隆!
三声巨响清晰可闻、近在咫尺——
甚至连一座又一座的仙宫都随着震动剧烈地摇晃了起来!
“啊————”
小蝶破口尖叫。
除了小蝶,央儿却已一口真气岔道,直直地晕倒了过去。
以小蝶、央儿这些散仙的修为,是万万不足以抗衡天劫所带来的恐怖威压。
钟叙北再也管不得其他,几个健步冲了出去。
偌大的庭院之中落下了几处好似陨石的东西,冒着团团的黑火,并砸毁了庭廊和仙树,硝烟弥漫。
天空之中的乌云中央汇集了六道漩涡,漩涡疯狂旋转,加速了劫云的相互碰撞,发出了一阵阵蓄势待发的天雷之声。
看样子,这一场天劫即将进入尾声,马上要迎来了天劫的最后一击!
钟叙北先前尚能看到站在天河水牢周围的散仙和金甲神人,而此刻,看热闹的散仙们已然尽数退到了天边。
天空中那四道漩涡加速旋转起来,那种威压和速度让本来就站在几百米外的一些仙兵仙将又后退了几百米。
逢岁和梵听安置好了小蝶与央儿,也走了出来,他们抬眼看清了天劫的状况,然后不约而同地深吸了一口气。
轰隆隆!
最后,六道天雷突然出天而降,整个天地间都变得无比闪耀,晃得所有人都睁不开眼睛。
所有的金甲神人同时拉起阵法光罩——铺天盖地的霞光如炽、气势如虹。
从漫天的金白色光芒之中,突然冲出一条黑龙,浑身上下弥漫着无尽浓郁的雷光,它毫不费力地冲破了阵法光罩,昂首挺胸地迈着矫健的步伐,呼啸着奔向了更高的天边——
紧接着它的身形突然消失于长空之中。
再次出现之时,已然傲立于九霄云上。
稍纵即逝过后,天空中只余留下黑郁的流光。
钟叙北目瞪口呆地轻声呢喃:“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啊?来自天河水牢,又引发了天劫……难道是……神龙吗?”
逢岁:“…………”
梵听:“…………”
这个时候的梵听和逢岁已然惊讶得快合不上嘴。
逢岁难以确认,只好迷茫地问了一句:“我……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说过这般家伙——它绝对不是龙,更不是神龙!他的身上好像是沾染了一点点神的气息,却看不出一丝丝的神格来,并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它的身上也流窜着仙、魔、鬼的真元。”
钟叙北:“…………”
即便他对八方六界毫无见识,对天劫的了解也是乏善可陈,但他依然可以通过逢岁简简单单的几句话知晓——
同时拥有仙、魔、鬼的真元,绝对是一件逆天道而行的事!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感觉,钟叙北知道事情不好了,他紧张地抓住了梵听的手,“枫屿呢?小梵听,你莫要隐瞒我,定要如实告之我枫屿现下所在何处?”
梵听被钟叙北抓得有些疼了,他微微一皱眉,不知钟叙北为何突发此言,费解道:“天君大人被仪光天帝请去了啊。”
钟叙北仰望着天劫结束之后微沌的天空——数不尽的金甲神人和散仙们行色匆匆在乌云里穿梭着,原本井然有序的天界和悠哉惬意的仙人们,几乎在顷刻间变得毫无头绪兜兜转转——
“方才的黑龙竟可引发天劫,金甲神人们拿他亦无可奈何,便足以证明,即便它不是个‘可掀起六界浩劫的妖孽’,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事情发生在天河水牢,那东西消失于此重天,放眼整个仙境,除了金甲神人便是如小蝶、央儿般的道行不算深的散仙,为何这般关键时刻,却不见了众位上仙的踪影?
逢岁显然对钟叙北的忧虑没兴趣,他现在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方才的黑龙之上了,“那条龙去了何方?”
“不知道。”钟叙北竟还回答了逢岁一句,转而又问梵听:“现下将要怎么办?”
梵听深思熟虑过后,一脸严肃地说道:“我们还是莫要操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速速回到枫林仙境——那是天君大人的化神仙境,即便是‘三十六天’一起塌了下去,枫林仙境也是不会坍塌的避风港。”
钟叙北不知自主地看了逢岁一眼——对方也正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只是瞬间的交流,他们便不谋而合地清楚了对方心中所想。
尽管此刻他的内心有着无数个疑问,但钟叙北犹豫再三,还是点了点头,赞同了梵听的提议。
他的理由十分纯粹——枫屿,只有枫屿。
钟叙北对逢岁说了几句:“最近几日,天界必定里里外外戒备森严,你若是想离开天界,怕是插翅也难飞。还不如留在小蝶这里修整一段时日。你寻魂晷已然数年,不差这短短几日,来日方长。”
逢岁长长地叹了一声,“来日方长……好一个来日方长……但……当下却也只能如此了……”
钟叙北再次紧紧握了握梵听的双手,神色坚定地说道:“我们走——”
金甲神人尽管恪守本分,严守天界,但终究没有领到天帝的旨意,他们不敢恣意妄为。
梵听带着钟叙北回到了天君宫。
天君宫一如既往的云雾缭绕、气势恢宏。钟叙北抬起头,那漫天飞舞的琼花便轻飘飘地落到了他的黑发、额头、脸颊、嘴唇之上。
有几位钟叙北有些眼熟的天奴正在仔细打扫着满院的落叶琼花。
想起方才小蝶央儿的仙宫,黑火冉冉、硝烟弥漫。
对比之后,天君宫竟好似没经历方才的天劫一般。
梵听走过去嘱咐了那几位天奴几句话,便与钟叙北重回了枫林仙境。
钟叙北没有进入竹屋,而是呆愣愣地坐在了枫屿用来抚琴的石桌之前。
梵听依照惯例给钟叙北倒完琼花酿,并将杯子塞进对方的掌中。他大概是猜测到了钟叙北的不解,“在你刚到天界之时,我便与你说过,天界大人十分清高孤傲,天君宫所在的仙境对于天庭来说是独立的,并凌驾于‘三十六天’之上。所以天劫是不会殃及到这边。”
“没有。没有说过——”钟叙北的手上没有动,只是轻轻扫了梵听一眼,“你没有说过天君宫凌驾于三十六天之上。”
梵听:“…………好罢,一时疏忽。”
钟叙北慢慢地端起手中的杯子,轻饮了一口琼花酿之后,“梵听,我在枫林仙境呆着必然万无一失,你也莫要再盯着我了,该做甚么做甚么去吧。”
梵听权衡了一下,便点了点头,“那先如此吧。”
自此,钟叙北便进入了“万无一失”,“与世无争”的日子。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与其说是与世无争的日子,还不如说是与世隔绝的日子。
是的,与世隔绝。
枫林仙境是枫屿天君的化神仙境,一般人想进也寻不到门路。甚至不用说枫林仙境,只是天君宫,亦无人敢踏足。
任他八方六界如何翻天覆地、惊涛骇浪,天君宫和枫林仙境是永永远远的世外桃源。
钟叙北不间断的每日一杯琼花酿。
无所事事之时,他便将梵听带过来的猫薄荷叶子,加工成一块又一块的糖球,再一块又一块地放进瓷坛之中。
不知不觉的,时间已然过去了好几日。
猫薄荷糖球的瓷坛已经装满了整整三坛之多了。
钟叙北一走出竹屋,他便呆住了——
连绵不断的山峦之上,一望无际的枫树林,原本像肆意燃烧着的野火,绵绵延延染红了天空、白云、甚至于天地万物。
可如今不知为何,无边无垠的枫树林竟开始落叶,那火红的枫叶在天空和山峦之中漫天飞舞着,一眼望过去便像天空飘起了火红色的鹅毛飞雪。
惊天动地!
闻所未闻!
锋利的枫叶毫不留情地刮过钟叙北的脸颊,他下意识地眯了下眼睛——起先的时候有些痒,随后痛意便席卷而来。
钟叙北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两片枫叶。
轻轻吹了吹叶片上沾落的细灰。
他又抬眼望了望空中的“鹅毛大雪”,笑着耸了下肩,转身回到竹屋之中。
将猫薄荷叶片都变成糖球之后,钟叙北又翻找出来一些金丝银线,小心翼翼地将金丝银线往手指上缠去,大概缠了薄薄一层,便将线从指尖上褪下,再一层接着一层地缠绕着——
最终用金丝银线做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球。
钟叙北放在掌心之中颠了颠。
不错。
不轻不重,恰到好处。
待到以后枫屿再将他变为猫咪,无聊的时候,他还可以玩一玩球打发时间。
梵听依然时隔几日过来一次,送与他琼花酿。
关于枫林仙境突如其来的变化,钟叙北当然问过梵听——是否为妖异之兆?
梵听望着漫天飞舞的枫叶直愣神,最后才讪讪地回答:“枫林仙境乃天君大人的化神仙境,我只是小小的天奴,从何处知晓?”
“…………”坐在床榻之上的钟叙北一错不错地盯着梵听,“告诉我实话,枫屿为何至今未归?他究竟去了哪里?”
看得出来梵听的情绪也不高,他兴致缺缺地摇了摇头,“还是那句话,我只是小小天奴……怎敢觊觎天君大人之事呢?”
“算了,迟早会知道的。”钟叙北又问道,“逢岁呢?还有小蝶她们如何了?”
梵听笑了一笑,“逢岁那个小子,竟教他跑了。你可知如今的天界,方方处处皆是金甲神人,能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也不是一般的能耐。看来他惦记着魂晷,倒是不能说完全的不自量力。”
钟叙北也笑,“现在不止天界,怕是八方六界都无法安生了吧?”
梵听模棱两可地回答着:“谁知道呢,大概吧。”
“那么,前段时日我们见到的触发天劫的‘黑龙’,那个到底是甚么东西?”
梵听叹了叹气,“你随便想来,能引起天劫,他能是寻常物吗?我早说过,能引发天劫的或是别族神君,或是‘可掀起六界浩劫的妖孽’,他必然为后一种了。”
钟叙北微微拢起眉心。
“不过具体情况我便不知道了,只是听散仙之中流传着,他原本是被关押于天河水牢的妖孽,后来出了意外,竟教他从天河水牢之中逃了出来!”
钟叙北:“…………”
话虽如此,但关键的地方都没有啊……
钟叙北和梵听又聊了一会天,梵听便离开了。
时光古井无波流逝,直到有一日,钟叙北一打开竹屋的门,便瞪大了双眼——
若说前些日子,遍野的枫林开始落叶,火红的枫叶漫天飞扬是一件妖异之事,但眼前的情景怕只能用“惊悚之事”来形容了。
山峦依然高耸入云、连绵不断,只是那铺天盖地的火红枫树,无一例外地全部枯萎,只剩下干秃秃的深褐色树干,哪怕连一丁点的火红都不见了。
钟叙北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双眼!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梵听告诉他,枫林仙境是枫屿天君的化神仙境,即便天塌了,枫林仙境也不会被波及分毫。
可如今……?
一望无垠的枫树林竟无一点红!
难道……
钟叙北的心脏猛地一抖。
难道是枫屿出事了吗?
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解释了呀!
钟叙北转身回到竹屋之内,将他今日的琼花酿一饮而尽,便二话不说地离开了竹屋,两脚带风地下山去。
但没等他走上多久,便有一仙气翩翩的白衣男子腾云驾雾自天而降,转眼间,便轻飘飘地站定在钟叙北的身前。
钟叙北定眼一瞧,惊道:“琰注元君?!”
“正是本仙。”琰注元君的脸色依然带着一点病态,虽然比钟叙北先前拜访他的那次好上了不少。
钟叙北不明所以地歪了下头。
此地是枫屿天君的枫林仙境,琰注元君是如何进入的?
琰注元君显然看出了钟叙北的疑虑,“我是过来带你离开这里的。”
“离开这里?”钟叙北挠了挠耳后,“元君可知此处是枫林仙境?你将带我去往何处?”
琰注元君神色淡淡,“本仙既然能进来,自然知道此地是枫林仙境。如今我的真元和修为尚未恢复,如若不是为着天君大人,你当我愿意离开元君府邸来到此地?”
钟叙北立马上前一步,问道:“枫屿?他怎么了?”
“你定是知道枫林仙境是天君大人的化神仙境吧?瞧瞧如今枫林仙境这支离破碎的样子,你难道还猜不出个一二来吗?”琰注元君阴沉着脸,“你若再在这里呆下去,天君大人为了护你必然拼尽全力,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差子呢!”
钟叙北眨了眨眼,“我听不懂,你给我说清楚,枫屿究竟是怎么了?”
“…………”琰注元君直直地看着钟叙北,慢慢地抬起一只手,同时指尖一勾,钟叙北便身不由己地落到了一片浮云之上。
“事关重大,说来话长,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吧。”
钟叙北翻身坐了起来,毫不畏惧地蹬着琰注元君,“你给我说清楚!”说完他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是不是因为前些日子从天河水牢之中逃出的那妖孽?!”
琰注元君极其不屑地冷哼了一声,“他?如今你可不能称呼他为妖孽了,要称呼他为魔君,万念魔君。”
“…………”钟叙北愣住了片刻,“魔君是什么东西?魔域和魔宫我也曾去过,甚至结实过魔族的魔使千面魔归尤,只听说过魔王、魔使,万万没有听说过什么狗屁魔君啊!”
琰注元君捏住指尖,轻轻地念了个诀——泛着银光的仙罩立马将他与钟叙北一丝不漏地紧紧罩住。
身子下方的浮云腾空而起,朝着天边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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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纠结来纠结去……
情节修改了。
连前天更的一章都重新修改了一次。
难受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