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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倪
墨荼荼倒不觉得自己当初的话说错了。
只是当苏麟真的按照她的话做,事实结果摆在眼前,她又觉得是自己从中作梗,破坏了人家的姻缘。
做人真是艰难。
此时面对着乐乐,也是分外尴尬。
一时之间,三人面面相觑,叶橙见墨荼荼半天不吭声,奇怪的问:“妹妹,你想什么呢?你这阵子要是能见到苏麟,也帮忙劝劝,别让他那么看不开。”
墨荼荼忍不住眉心跳了跳。
再聊下去,她觉得自己都要被带偏了。
“……那什么。”墨荼荼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表达得委婉:“这件事吧,我觉得还得看双方当事人的态度,乐乐这么好的女孩子,值得苏麟用真心对待,但话说回来,如果苏麟没那份真心,乐乐不就亏了吗?”
此言一出,叶橙足足怔了半分钟,然后扭头,对乐乐道:“妹妹,听到了吗?这么看,苏麟好像也不算很渣啊。”
孺子可教。
墨荼荼稍稍松了口气。
乐乐一直没吭气,片晌,有轻微的抽泣声传来。
墨荼荼又是一惊,刚放下的心紧跟着又悬起来:“乐乐,你……也别太和自己过不去啊。”
乐乐胡乱抹了几把脸上的泪水,肩膀一抽一抽的:“荼荼,既然话说到这了,我其实也想问问你。”
“你问。”
“你和苏麟,到底是什么关系啊?你在他身边这么久,就对他一点没动过心吗?”
这……哪跟哪儿啊?
墨荼荼有点懵:“乐乐,你是不是问错了?要不要我给你个机会重新问?”
乐乐泪眼潸潸,不停摇头:“你这样回答,是不是就说明,你一直都把他当好朋友?”
墨荼荼皱了皱眉:“这还用说吗?”
“那行。”
乐乐的语气平静许多:“那是我想多了,我就是总觉得,他对你不一样。”
话到此处,墨荼荼终于回过味儿来了。
敢情是把她当成了假想敌,不知道这番心思让苏麟听到,会不会啼笑皆非,毕竟从小到大,他一直就没把她当成女孩子看待。
这种情况多说多错。
恰巧此时,天色将阴,几点细雨伴着飘舞的花瓣落下来。
墨荼荼赶紧以此为借口,推就着告辞。
乐乐和叶橙留在原地,静静望着她越走越远,直到背影消失在樱花落处,街角尽头。
叶橙被冷不防打下来的凉雨激得浑身一哆嗦,正想开口叫乐乐一起回去,就见她缓缓举起手中的手机。
没放到耳边,因为开了扬声器。
“你终于肯接我电话了啊,苏麟。”
……
电话那头的苏麟神色空洞,发丝凌乱,他没回答乐乐,反而有些颓唐的拿起枕边的微型遥控器,摁下按钮。
冷白刺眼的灯光突兀的将整间暗室打亮。
乐乐继续道:“听到我们刚才说什么了吗?虽然你跟我分手,没提荼荼,但为什么那天晚上她从你家待了一宿,你就变心了啊?”
“所以我还是觉得,有些事情,得让你知道。”
苏麟睡眼惺忪的掀开被子,下床,趿拉着拖鞋,走到房间另一侧,一整面的落地窗。
昨晚他几点睡的来着?
先和狐朋狗友们在山场飙车,后来又被拉去酒吧喝酒,散伙已经是后半夜了,他就在包厢里睡到了天亮。
太阳穴突突的疼。
到家是上午,补觉到现在。
启动开关,素色的百叶窗被拉开,他家和医院地处两个极端,外面没下雨,反而天清气朗,阳光一下子拥簇进来,晃得他睁不开眼。
懒洋洋的伸手,手背抵额头,遮住半边眼,金色的光线热烈的打在他的侧脸,线条隽逸干净。
这才反应过来另一只手还握着手机。
侧转过身,后背倚窗。
“乐乐吗?”
他微阖着眼,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声音慵懒里犹带一丝喑哑:“你刚才让我听什么来着?”
***
从医院出来,雨越下越大,墨荼荼找了个荫蔽处躲雨,待雨势渐小,已经接近傍晚。
历经春雨的城市碧潋如洗,清新的水汽混杂着泥土的微腥,入肺清凉。
虽然叶橙那边什么收获都没有,但她没受影响,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便准备出发去第二个目的地。
曾世阳家坐落在市中心一处封闭式住宅区,小区不算新,周边配套设施已十分成熟,新雨过后,日落时分,次干路上商铺林立,行人甚多,十分热闹。
曾黎黎之前自报过详细地址,墨荼荼又粗略打听一番,没用多长时间,就找到了正门。
进去的时候,安保室里有人喊她。
“美女,等等,签个字再走。”
墨荼荼闻言,止住脚步,来到岗亭窗口前,因为眼睛的关系,想请里面的人帮忙代签,可还没来得及开口,那人先惊叫一声。
“我靠,是你!”
墨荼荼一怔,随即也反应过来:“是你啊。”
又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刘演有些不好意思:“就之前的事呗,被开除了,曾老师人好,把我介绍到这边。”
之前的事,大概是说曾黎黎的死。
墨荼荼挺同情他的:“那你也真够点儿背的,凶手抓到了吗?”
“抓什么啊,密室杀人,死无对证的,估计最后也就入个卷宗拉倒,而且你不也知道吗?”刘演压低声音,谨小慎微:“这分明就是闹鬼,真是可怜了曾老师。”
墨荼荼低眉顺眼的跟着点头,心道:怎么是闹鬼呢,可比闹鬼复杂多了。
“对了。”她顺势问:“我就是来找曾老师的,他今天回来了吗?”
“今天?”刘演顿了顿,很快道:“回了,这都几点了,还不下班。”
墨荼荼满意,看来她今天赶的时机不错。
“那我先走一步,我最近眼睛不大好,你帮我签个字。”
刘演仔细看了她几回,也发现了端倪,连连点头:“没问题没问题,不过你叫什么啊?”
“墨荼荼,黑土墨,草余荼。”
她已经走远几步,刘演赶紧又把她叫住:“还有件事一直没机会和你说……上次真是谢谢你,送我到医院,我还误会你是……那什么……”
他越说越窘迫:当时他一激动,把救命恩人当妖怪了。
墨荼荼哑然失笑:“谢倒不用,下次求你帮忙,像这次这么痛快就行了。”
“肯定啊。”刘演恨不得捂住全脸。
墨荼荼觉得他怪可爱的,寻骨这件事,本就是随缘而遇,芊芊凭术法感应大体方位,两人再分头细寻线索。
能得救,还是他福大命大,该当有此宿缘。
……
目送着她离开,刘演的神色渐渐恢复平静。
登记台账就摆在窗前的桌面上,但他压根没想着帮她签上名字,反而起身,拿起桌角的座机话筒,拨了一个号码。
几声滴响过后,那头有人接听。
刘演开口:“曾老师,墨荼荼去找您了。”
***
不多时,曾世阳家到了。
一梯四户的格局,墨荼荼按照曾黎黎的提示,熟门熟路找对大门,刚要按门铃,手堪堪顿住——
实际上,有件事她一直没想明白:曾黎黎已经很不简单,曾世阳作为她的父亲,会不会更胜一筹呢?
她还记得上次见他,他险些被杀死。
怎么看都不像巧合。
大概是习惯了之前的行动模式,这一次芊芊另有任务,无法同行,她反倒有些没底。
正思前想后,一股细微的灵力波动漾起。
是随身携带的通讯竹叶,没用她驱使,周身白芒浮烁,自行缓缓升上半空。
片时,闻人猜的声音清缓传出。
“进展如何?”
墨荼荼有些意外,这好像是他第一次通过竹叶主动找她。
用灵力摸索周遭,忖度片刻,转身几步,无声无息躲进不远处拐角的楼梯间。
既然他主动找上门,她当然要趁机解除心中疑虑。
墨荼荼道:“我到曾世阳家了,闻人猜,我总觉得关键就在他身上,你说他会不会就是枯翎?”
闻人猜静默片刻:“枯翎是女妖。”
“……可你上次不是说,她封印不稳,只是神识入世吗?既然是神识,自然可男可女。”
身为妖怪,得有自己的特色,性别不应该构成无法逾越的鸿沟。
“以枯翎的秉性,为了尽快渡接妖力,以阴附阴的可能性更高。”
妖力?附身?
墨荼荼注意到这两个关键点:“你说的这些……不就是曾黎黎吗?”
“曾黎黎本是很好的人选。”他顿了顿:“可惜,她的功用是来到你我身边,画骨重生。”
她忽然反应过来:“难道,你一开始就知道她进来的目的不纯?”
闻人猜没有言语。
“那你为什么还要给她画骨啊?”
“逆缘上行,此次不为她了愿,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曾黎黎出现。”
墨荼荼怔了几怔。
好像不无道理。
如果真有人对幻境图谋不轨,他们规避得了一时,却规避不了一世。
并且,一次图谋不成,必然段数越来越高。
这样想来,曾黎黎来到幻境以后,那些令人生疑的举动就不能叫反常了。
她大概以为,四十九日之后,她会重新变回生前活蹦乱跳的自己,所以一边想办法搞破坏,一边对闻人猜芳心暗许。
可这世上哪能有那么便宜的事呢?
想死就死,想活就活,就算命是你自己的,你不珍惜它,它肯定也不会再眷顾你一分一毫。
墨荼荼的心情有些复杂,半天没吭声。
闻人猜缄默半晌,复又开口:“荼荼,此番锤炼,与往昔有别,若遇意外无法回转,不必过于为难自己。”
墨荼荼深有同感:“那能再给点提示吗?要是我找到枯翎,又收服不了她,该怎么办?”
“以你的能力,降服一只千年妖禽不过尔尔,只是你历练尚浅,不免独立难持。”
她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么说,你想好别的主意了?”
闻人猜微一沉吟:“枯翎既已破封印而出,必然会来见我,你只需在她入幻境之际,将神识引出。”
“然后呢?”
“而后。”他话锋陡转,似含深意:“便是你。”
墨荼荼心头一跳:“什么意思?”
“荼荼,凡世纷扰,你心性未定。”
“……所以呢?”
“此间事了,莫要因一时执念,忘记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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