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面妆

　　<<<<<<<<<贰拾捌.
　　墨五的死来的猝不及防，连太后也跟着往后退了几步。赵归荑惊异地盯着墨五，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卡在心里却不得出来。墨五的死让宋丙生一时说不出话来，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活生生的人竟然撞柱自杀了。
　　卫心绻的双瞳盯着墨五渐渐失去生气的身体慢慢平静了下来。楚煜平愣在了原地，太后被刺，明妃昏厥，墨五自尽，他似乎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极其狼狈。
　　楚煜平的火从心中蹭地冲了上来，霎时间就涌上了全身，他不知道这些力量都来自于何处，可他总觉得和宋言书一众人脱不开关系。“朕不管你说的是否真实，你们一个个欺君罔上别有用意，也是罪无可恕！”
　　楚煜平突然对着宋丙生而去让赵归荑没有想到，她有些不解，试探地朝着太后看了过去。太后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她眼神中细微的失望和震惊还是未能全数隐去，谁都明白，今日的事情绝不是单单的刺客，可楚煜平似乎要将宋家送上断头台，做这一切的遮羞布。
　　太后扶着赵归荑，她重新站了起来，“皇帝，这件事情关系重大，刺客来历不明，不如等明妃醒来再审。”
　　“不必了。”楚煜平回答的斩钉截铁，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惧怕太后提起墨舒窈，他一遍遍告诉自己这些通通都与明妃这个弱女子没有任何干系。“这件事情还是早点结束的好，传出去，恐怕有损皇室的名誉。”

　　赵归荑看着楚煜平，心中却一时感慨万分，她明白楚煜平是真的喜欢，而并非帝王的宠爱。太后被噎了一下，她本来想要脱口而出的话语终究还是咽了下去，“那哀家问问这个女子，一丘之貉总归该知道点什么。”
　　太后指着的正是一直被几个身体硕壮的侍卫几乎挡住的卫心绻。卫心绻似乎并没有意外，她只是依着礼节跪在了太后的面前。楚煜平有些紧张，可是因为什么却是无从谈起。他有些想要阻止太后的发问，却并没有找到合适的理由。
　　卫心绻几步上前，跪在了太后的面前，她身躯看上去很是柔弱，只是一直没有抬头，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变化，“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胆敢冒充宋家的人进宫！你们有何目的？”
　　卫心绻的声音依旧柔软而轻盈，“回太后，奴婢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我们所以跟着他的人也都互相不认识，我们根本不是同一个戏班子里的。”
　　皇后一直没有说话，她似乎不像是一个皇后，对于这些事情似乎也没有过问的兴趣。楚棠听罢睁大了眼睛，她望着刚刚那一片摊开的血迹还有些发呆，现在卫心绻的话又让她惊得回过了神。太后的脸一直板着，她没有回应，似乎在等着卫心绻继续说下去。
　　卫心绻看上去有些害怕，她用余光瞄着太后，又小心翼翼地望了一眼楚煜平，这才继续说下去，“我们都是被这个自称宋丙生的人从何处招来的，他让我们自称宋家班，只要唱好了戏，就有丰厚的报酬。奴婢这才来了，谁知到了之后才知是为宫里唱戏，可那时已经骑虎难下，只好听从他的吩咐。”卫心绻回头看了看还没有缓过神来的宋丙生，“后来这位大哥又带着一群人进来，扬言要揭发我们，所以……后来除了奴婢那一出戏，其余的都是这位大哥的人上去唱的。”
　　“我……我跟那个穿白斗篷的不是一伙。”宋丙生有些着急，却也不知道该如何才能撇清关系。
　　太后突然冷笑了一声，她凌利的眼神划过这一众人，“那还真是巧了，突然就自杀了。”太后顿了顿，转头看向皇帝，“这就古怪了，他们相互咬着，却有一点说的是相同的，是分了两拨进了皇宫，哀家只想知道，这个放他们进来的内鬼到底是谁？”
　　楚睿的内心突然有些煎熬，他也没有想到墨五会做的这般决绝，为了将明妃撇干净竟然不惜一切地自杀了，现在太后的目光重新回到刺客的事情上了，他不知道赵归荑究竟能不能顺利脱身。

　　“我知道这个墨五是谁的人，他们都是串通了的刺客。”楚棠突然出声，打破了方才的寂静。楚煜平愣了一下，他看了看楚棠，仿佛才确定这话真的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赵归荑和众人一道向着她看去，正好对上了楚棠势在必得的眼睛。楚棠不喜欢绕弯子，直接上前将赵归荑扯了出来，她脸上的得意之色尽显，“太后娘娘派她去操办这件事情，她利用这个便利，在宫外四处拉帮结派，她成天鬼鬼祟祟的，就是想找刺客刺杀太后。没想到事情败露了，她干脆就让墨五自杀了，想要杀人灭口，保全自己。”
　　楚棠分析的头头是道，只是赵归荑没有听进去几句，她知道楚棠所说与事实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可她有些震惊，震惊楚棠竟然掌握了她的行踪，此时把她暴露在太后的眼皮子底下是一件很不利的事情。
　　四下无人说话，若说楚棠的分析也并非全无道理，只是让人觉得太过简单也太过粗心，似乎让大家无法相信今晚亲眼所见的一庄庄事情只是因为这个小奴婢。
　　赵归荑吸了一口气，转身看向了楚棠，“郡主真是看得起奴婢，奴婢为何要刺杀太后娘娘？没了主子护着，我在这偌大的宫殿里何去何从？况且——若真是我，我又何必相救！”
　　“你——你是苦肉计！你想烧死太后娘娘。”楚棠的声音有些高，她将自己完全放在了赵归荑的对立点上，不顾一切的想要跟她对质。
　　楚煜平叹了一口气，连忙阻止了楚棠继续喊下去，“宜安，朕知道了。朕正在审问他们，你先退下。”
　　楚煜平的声音虽然不高，却沉稳有力地压住了楚棠。楚棠似乎有些不满，却也还是噤了声，退到了太后的身后，她临末了还狠狠地瞪了赵归荑一眼。
　　赵归荑笑了笑，抬眼就望向了太后与楚煜平，她似乎毫不惊慌，语气平平地开始道:“郡主说的地方，我的确去了，只是奉命办事，将所有的请柬都送去了各个大人的府上，不知这也算作拉帮结派？”赵归荑回头看了一眼卫心绻，“这位姐姐，还有方才撞死的那个人，通通都不是奴婢领进来的，我从未见过他们。”
　　楚煜平还没有反应过来，付贵便只觉得四肢发软，他一个前扑便倒在了皇帝面前，“奴……奴才是看见令牌才敢放人的呀！”

　　楚煜平看了看赵归荑，又看了看付贵，瞬间怒气上心，他一巴掌拍在了殿前的桌案上，怒道:“朕看你们是相互勾结！身为未央宫的大监和宫女，你们个个引狼入室还推诿责任，朕看你们早都不想再呆着了，不如去掖庭养老吧！”
　　赵归荑低下了头，没有再说话。付贵被吓得瑟瑟发抖，跪在地上起不来，事情似乎走入了一个死胡同，让人压抑不已。
　　“归荑，看来是你带着白斗篷那几个刺客进来的，他们没有令牌，你为何放人？”太后突然发问，她听不出有责问的意思，可是声音冷的让人心惊。
　　赵归荑似乎有些懊悔，她撇了嘴，委屈道:“因为奴婢去宋府时便是宋管家招待的，他们声称和前面的人走散了，奴婢又看到了宋管家。生怕耽误了祭辰，因此才带他们入宫的。”
　　事情到这里，楚煜平算是大致明白了。墨五等人打劫了宋丙生的戏班子，为冒充进宫又招募了卫心绻等人，另一边宋丙生接受了白斗篷刺客的援助，凭借宋丙生又混入皇宫行刺。楚煜平的心里乱糟糟的，他不信没有内援可以轻而易举的完成这件事，他梳理不清明妃的昏厥，墨五的自杀，楚棠的指控和这之间究竟有没有联系，又有怎样的联系呢？

　　“可是中贵人不仅在那伙人进宫的时候在，往出逃的时候他也在啊。”一声略显稚嫩的声音吸引了众人的眼光，望过去则是刚刚封了琼璋娘子的何羡，她的个子矮矮的，似打抱不平一般冲了出来，“我听见出了事情，就往这边来，侍卫都追着刺客不放，追到钟萃宫的时候被中贵人拦下来了。”
　　“你！”付贵勃然大怒，连忙呵斥道，“你不要随便污蔑好人！”
　　何羡本就不是委婉的人，她还不等楚煜平开口发问，便反击付贵道，“我哪里有胡说，我过去问他们为何不追了要往回走，那个侍卫告诉我，付大监在前面，说是找不到太后了，要让他们帮忙找太后，因此才不去追了。”
　　楚煜平的眉越锁越深，他看了一眼何羡，“那你方才为何不说？”
　　“我才不想得罪中贵人。”何羡嘟起了嘴，“只不过，我没法看着好人让冤枉了还默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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