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日迟迟花袅袅

　　暖暖不敢哭，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她在马车角落里缩成一团抽噎的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她知道外面打起来了，可是不知道打了多久。这种极度恐惧的情况下时间是分外难熬的，仿佛是过了一辈子那么久，外面渐渐地安静下来了。没一会儿商由的声音在窗边响起：“暖暖？”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暖暖“哇”的一下哭出声来，马车门打开商由探身进来，黑漆漆的马车里洒进一点月光，商由朝她伸出一只手道：“过来。”

　　暖暖听话的爬过去，她哭的抽抽噎噎上气不接下气，爬到车门口时商由将她抱起，又探身进去将她带着的小斗篷拽了出来，将暖暖兜头盖脸的整个人罩住了。

　　斗篷挡住了眼睛，暖暖伸手去拽，商由挡住了她的动作：“别拽，风大。”

　　暖暖便不动了，抱着商由的脖子，小脑袋歪在他的肩膀上抽抽搭搭。

　　商由不知打哪儿牵来一匹马抱着暖暖坐了上去，他说：“回家了。”

　　暖暖乖巧的点头，抽噎这又问：“你有没有事？”
　　“没事！”商由说。
　　暖暖伸出小手在他的两只胳膊上摸了摸，那时她在车里好像恍惚听到有人说要卸掉商由的两只胳膊，还要把他全身的骨头一截一截的敲碎……

　　只是回想了一下，她仍旧吓得心里一抖，小身子打了个激灵……
　　商由抱着她感觉到她在抖，问她道：“冷吗？”
　　暖暖摇头，小声说：“不冷。”
　　商由便拍了拍她，安抚道：“别怕。”
　　“好！”暖暖小声说。

　　哭的累了，半路上她就睡着了，再睁开眼睛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她躺在自己的房间里，她娘正坐在床边守着她。

　　“娘……”暖暖翻了个身抱着娘亲的腰，把脸拱进了母亲的怀里。
　　三夫人将女儿抱在怀里，心疼的抚着她的背：“没事了，暖暖不怕。”

　　“娘，你带我去看看商由哥哥吧，他一定受伤了……”想起昨夜的事暖暖又哽咽起来，“好多人一起打他……”

　　“哥哥那里你爹和你哥哥去看过了，你好好在家休息，过几日再去。”三夫人道。

　　“娘，我想去看一眼，我害怕。”暖暖央求。
　　“暖暖乖，别害怕，哥哥没什么大事，让哥哥好好休息。”三夫人安抚她。
　　“那我明日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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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女儿的情绪好一些了，三夫人便将她交代了嬷嬷照顾，自己出了晓暖居直接去了前院三老爷的书房。进了书房里面没人，三老爷还没回来，三夫人心焦也坐不下来，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子……

　　大概等了有一刻多钟，终于听到外面传来了脚步声，三夫人来到门口开了房门，迎着三老爷进了屋子。

　　一进了屋子三夫人便迫不及待的问他道：“怎么样了？”

　　“大理寺去城外勘查现场的人回来了……”三老爷面色十分凝重，他顿了顿看着夫人说，“你别着急……”

　　“到底怎么了？”三夫人有些慌了。
　　“出人命了，赵全礼的小儿子死了。”
　　三夫人听了脸色一白，被吓住了。

　　三老爷扶着她到里面坐下，三夫人抓着丈夫的胳膊说道：“是意外吗？或者……会不会是有人陷害？”

　　三老爷摇摇头：“不知……不过昨日晚间商由去大理寺报案时只是说昨日去看赛龙舟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伙强盗，他们打了起来，最终强盗被他打退了。”

　　“这么说来，或许当真是有人陷害。”三夫人仿佛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若是商由知道自己将赵全礼的小儿子打死了，又怎会主动去衙门报案。”

　　三老爷却沉默了，好一会儿他又道：“可是他说，是一伙强盗，没说是赵家的人……赵全礼的小儿子他们都是认识的，虽说是晚上，但也不至于认不出来，”

　　“你是说……他知道自己打死人了，只是故作不知？”三夫人也回过了味儿来，“若他不知道出了人命，若只是赵家的人去找他的麻烦的话，他只会到衙门去告赵家的状，不会提也不提赵家，是吗？”

　　三老爷点点头又道：“不过也说不准。”

　　三夫人沉默了，她就那么安静的坐着，也不知坐了多久后她抬起头看着丈夫白着脸问他：“那么多人一起偏偏死的是赵全礼的儿子，你说……会不会是他故意为之……”

　　三老爷没有出声，半晌后他道：“自商将军出事后，我能明显看出商由这孩子的性子变了，可是不曾想那件事情竟是对他影响如此之大。”

　　“他今年才十二岁，”三夫人道。

　　三老爷眉头深锁：“这件事情只怕是不会善了了。”
　　“你说眼下我们该怎么办？”三夫人没了主意，“父亲也不在。”
　　三老爷道：“先等等，看看陛下对这件事情的态度。”
　　三夫人点点头，叹息一声她抬头问丈夫道：“你还要出去吗？”
　　三老爷道：“先进去看看暖暖，然后还得去书院。”
　　三夫人道：“走吧！”

　　两人进了后院儿来到晓暖居时，暖暖正在吃早饭，只是看着没精打采的，厨房特意做了她平日里最喜欢的豆腐脑，看着也没动几口，盘子里的包子更是一口没动。

　　“爹，娘。”
　　暖暖见到爹娘进来便要下桌，三夫人见了让她坐着好好吃饭，暖暖便没有下来。

　　三老爷到了近前朝饭桌上看了一眼，问女儿道：“不喜欢吃吗？”
　　暖暖摇摇头：“爹，我不饿。”
　　“不饿就算了，饿了再吃。”三老爷和女儿道，“来让爹抱抱，咱们暖暖是不是瘦了。”

　　暖暖朝父亲张开手臂，三老爷弯腰将她抱了起来，举着女儿颠了颠之后，将她抱在了怀里，三老爷笑道：“还是小沉猪一只。”

　　暖暖抱着父亲的脖子，小脑袋歪在他肩膀上，软软的道：“暖暖才不是小猪。”
　　“那暖暖是什么？小胖狗？”三老爷逗她。
　　“才不是！”暖暖道，“暖暖就是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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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女两个这边聊着天时小丫鬟进来禀道：“老爷，夫人，请的大夫到了。”
　　“请进来吧。”三夫人道。
　　暖暖扭头朝外看了一眼，转回来和爹娘道：“我没有生病，让他去给商由哥哥看看吧？”
　　“商由哥哥已经看过大夫了，”三老爷道，“暖暖也让大夫看一看，看看有没有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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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夫看过之后暖暖确实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有些吓着了，大夫离开后三老爷也出门去书院了，暖暖本来也想跟着的，三老爷却将她拦下了，让她在家且休息两天。

　　三老爷出门后没一会儿，三小姐过来了，她陪着暖暖待了一会儿后就领着她去了四房，陪着小弟弟小妹妹玩儿了一会儿。

　　下午四老爷回府，给暖暖带回了一个新奇的玩具，一只底下长了四个轮子的小矮木马，还带着她玩儿了好长时间。

　　——

　　大殿里鸦雀无声，皇帝倚在龙椅上低垂着视线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许久的沉默后，他略有些沙哑的声音不大却十分清晰的在大殿中响起：“你是说赵家十五个人，他只盯着赵全礼的小儿子一个打？”

　　“回陛下，”大理寺卿道，“据那些随从说是这样的，随从们口径统一，说商公子一手抓着赵公子的领子，另一只手握拳，一拳一拳的朝他头上打，那些随从们手上都拎着棍子，可是商公子虽是抓着一个人但身体躲闪依旧很灵活，躲不开的他也不在意，不管那些棍棒怎么在他身上招呼，他就是不撒手，直到将赵公子打死了。”

　　“他怎么说？”皇帝问。
　　“回陛下，对于这点商公子没有否认，他说擒贼擒王。”大理寺卿回道。

　　“他今年，是十二岁吧？”皇帝脸上没有表情，声音听不出情绪。
　　“回陛下，商公子今年是十二岁。”大理寺卿又补了一句道，“商公子也受了很重的伤，身上的骨头断了几处，只是没有伤到头。”

　　皇帝没有关心商由的伤势，而是忽然问了大理寺卿一句：“爱卿今年有四十了没有？”
　　“回陛下，臣今年四十有三了。”大理寺卿答道。
　　皇帝道：“若是将你放在那个环境下，你可能做到如此？任其他人的棍子打在身上，就是不撒手里的人？”

　　“这……回陛下，臣只怕是做不到，”大理寺卿道，“臣这一身老骨头也经不住打，臣无用也受不得那个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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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啊！”静默片刻皇帝忽然笑了，但他的笑容却不带一点温度，也不知道他是自言自语还是和谁再说，“十二岁！当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后生可畏呀！”

　　大理寺卿垂眸敛目没有接话。

　　皇帝坐直了身体：“明日开堂，朕亲自去审。”
　　“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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