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诡夜行录

　　等卫子灵再次睁开眼睛，他已经身处在绛树馆的李伊贺的房间内。屋内有一个浴桶，浴桶有一个溃烂的鲛人。
　　卫子灵吓得瘫坐在地上捂住双眼不敢动弹，而浴桶内的弥子瑕呼唤着他的名字：“子灵，子灵，你看看我。”
　　“我不看，我不看。”卫子灵害怕的连声音都变调了。
　　李伊贺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说：“卫子灵，你可知弥子瑕为了能够留在你的身边都牺牲了什么？”
　　“他根本就不是人，他会吃了我的。”因为过度的惊恐，卫子灵的身体在瑟瑟发抖。
　　躺在浴桶内的弥子瑕说：“李公子，你就不要在为难卫子灵。是我欺瞒了他，他会怕我都是人之常情。”
　　李伊贺说：“你为他付出了那么多，而他确实这个样子，你觉得值吗？”
　　“我所做的一切都值得，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很快乐很满足。我无法想象如果我没有遇到他，现在过得是怎样的生活。”弥子瑕从不后悔自己所做的选择。
　　李伊贺强行拿开卫子灵的手，强迫他去看浴桶内的弥子瑕，他说：“你不是很爱他吗？这就是你爱他的方式吗？”
　　看到弥子瑕狰狞丑陋的模样，卫子灵吓得魂不附体，他吓得晕了过去。
　　“胆小如鼠还配当一个男人吗？”李伊贺按着他的人中穴位，强行的让卫子灵苏醒了过来。
　　“你让我走吧！你就让我走吧！”卫子灵哀求道。
　　李伊贺对他说：“弥子瑕不行了，他想见你最后一面。”
　　“你让我走吧！”卫子灵苦苦哀求，他怕极了，他一刻都不想呆在这里。
　　李伊贺将卫子灵强行带到浴桶，强迫他看浴桶内性命垂危的弥子瑕道：“你看一看，你看一看。他不行了，他想见你最后一面，你连这个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满足他吗？”
　　弥子瑕心痛的凝望着惧怕自己的卫子灵，他说：“子灵，不要害怕。我绝不会伤害你的。我只是再看你一眼。”
　　虽然模样大变，但是卫子灵仍旧能够从弥子瑕的眼睛内看到熟悉的目光。这一刻卫子灵想起了他与弥子瑕曾经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记忆中的弥子瑕从未加害过自己，他还数次舍命的救过自己，两个人在一切都是快乐美好的记忆。
　　“你真的是弥子瑕吗？”因为模样变了，卫子灵有些不敢确认眼前的鲛人就是弥子瑕。
　　“子灵是我啊！我是子暇啊！”弥子瑕的声音有些沙哑了，因为丧魂水的侵蚀，他失去了惊艳绝伦的容貌，现在他丑陋不堪完全就是一个散发着恶臭的怪物。
　　“你到底是什么？”卫子灵问道。
　　“子灵，对不起，是我骗了你。我并不是人，而是海中的鲛人。”弥子瑕向卫子灵致歉道。
　　“怪不得你会觉得口渴，每隔一段时间你都会潜入水中。原来你是鲛人。”以前弥子瑕就算有怪异的举动，但是卫子灵从未联想过他并不是人。
　　弥子瑕伸手想去抚摸卫子灵的面庞，他下意识的躲开了。弥子瑕无力的苦笑着，他将手慢慢的缩了回去。
　　“子灵，我就要走了。你可不可以再亲我一次。”弥子瑕请求道。
　　看到这副模样的弥子瑕，就算是人恐怕也没有敢下嘴去亲吻。卫子灵迟疑犹豫，想起他与弥子瑕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些美好的过往让卫子灵相信弥子瑕从未想过要加害过自己，他是真的爱自己，要不然也不会不顾自己的安危一直留在他的身边。
　　“好，我亲你。”犹豫了许久，卫子灵才做出了这个无比艰难的决心。他不忍心看着弥子瑕抱憾而终。
　　卫子灵闭上眼睛附身去亲吻弥子瑕，那刺鼻的鱼腥味不禁让他皱眉。两个人热烈的吻着，旁人看着都觉得窒息，可想而知当事人有多么的忘我投入。
　　李伊贺观察到弥子瑕正在吸食着什么，他惊觉的意识到弥子瑕正在运动自己的本领消除卫子灵记忆，他想让卫子灵永远的忘记自己。
　　“快住手，弥子瑕你可知你在干什么吗？”李伊贺欲想阻止，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卫子灵瘫倒在地没了声息就像死人一样。
　　弥子瑕说：“李公子，麻烦你把他带走吧！我不想在让他看到我了。”
　　“你为什么要删除卫子灵的记忆？”李伊贺问道。
　　弥子瑕说：“我不想卫子灵伤心难过，删除那些记忆他才能够好好的活下去。既然我不能够陪在他的身边，那我就要无声无息的消失。”
　　李伊贺觉得弥子瑕的爱得太过的卑微，他甚至失去了自我。李伊贺觉得这是种愚爱。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李公子，李公子……”执事管家宋念叫喊道。
　　“出了什么事宋管家？”李伊贺问道。
　　“国舅爷和景山王带领着大量的兵将冲入卫府，他们来势汹汹李公子你还是出去避一避吧！”
　　国舅爷名叫周铭生，他可是南唐皇帝李煜皇后亲哥哥，也就是皇帝的大舅子。他是周小吏的父亲，他可是南唐有名的权臣，朝中鲜有人能够跟他顶嘴做对。而这个景山王名讳不详，据说他是已故太后的养子，据传闻他是先帝与洗脚丫鬟生的儿子，因为先帝一次酒后宠幸了她。怀孕了以后，丫鬟用白布勒着肚子避免让人发现。孩子生下以后，她一直将孩子藏在柜子里偷偷的抚养，直到孩子三岁的时候，丫鬟才冒死让先帝与孩子相认。
　　这之后不久丫鬟就莫名其妙的死掉了，因为不能出示血统证明，这个孩子只能作为养子抚养，没有继承大统的资格。
　　据说这个景山王行事怪癖总不是不按常理出牌，就算是当朝的皇帝也奈何不了他。他的任性是出了名的。
　　初入江宁府李伊贺就对这两个人略有耳闻。
　　“宋管家，你进来吧！”宋念来开房门走了进来，当他看到躺在地上的卫子灵后，他紧张的问道：“老爷，老爷，老爷他怎么了？”
　　李伊贺说：“他只是暂时晕厥，一会就能够醒来。”
　　当宋念看到浴桶内浑身溃烂冒着脓水的弥子瑕，显得面色煞白，他说：“这是什么？”
　　李伊贺说：“他就是弥子瑕。”
　　“弥公子，怎么会是这副样子？”宋念不敢相信浴桶内的鲛人就是那个容貌惊艳的弥子瑕。
　　李伊贺说：“他确确实实就是弥子瑕，我没有骗你。他是海中鲛人，因为被周小吏泼的丧魂水侵蚀，所以才会变成这般丑陋的模样。”
　　宋念说：“我就是在海边长大，听说鲛人生性残忍，常常会诱使过往的商船搁浅，他们喜欢吃人肉。他们是水中的恶鬼。”
　　李伊贺说：“最可怕的永远是人。”
　　浴桶内的弥子瑕说：“宋念，你带卫子灵离开这里。”
　　因为被弥子瑕的恐怖模样吓到，宋念甚至忘记自己为何要进来，他说：“李公子，你也快走吧！”
　　“我不走，我还要出去会一会这两个人。”说着李伊贺朝门口走去。
　　宋念附身对躺在地上的卫子灵说：“老爷，老爷，你醒一醒，你醒一醒。”他试着将卫子灵扶起，但是他身形消瘦一点气力都没有。
　　大批士兵将绛树馆围的水泄不通，领头便是国舅爷周铭生还有景山王。李伊贺拉开房门走了出来，他一脸的淡定从容。
　　粗略的看了一眼，李伊贺可以判断那个身材魁梧留着灰白胡须的中年男子便是周小吏的父亲周铭生，他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气场可以碾压在场的所有人。
　　而在周铭生的身边站在一个俊逸年轻男子，他身上穿着四爪蟒王爷服装，眉间英气十足，眼神犀利令人不敢小觑。
　　李伊贺觉得这个年轻人分外眼熟，忽然想起这人不就是那个信差艾子屠苏。没想到他的真实身份居然是景山王。
　　“李伊贺，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景山王艾子屠苏开口说道。
　　李伊贺施礼语气恭敬的说：“没想到你居然景山王真是失敬失敬！”
　　艾子屠苏说：“不知者无罪，何况你又没有为难过我。”
　　“你为何要打伤我儿？”周铭生大声的质问道。
　　面对对方咄咄逼人，李伊贺态度谦和有礼，他说：“国舅爷，难道你没有问清令郎事情的缘由吗？可是他出手伤人的。我们根本就没有对他怎么样？”
　　周铭生眼神充斥怒火，他说：“小儿从高处摔落造成重伤现在躺在家中卧床休息，大夫说可能会落下终生的残疾。”
　　李伊贺觉得周铭生的话有些夸大其词，要不然他也没有理由跑过来兴师问罪。他说：“敝人不才，略懂一些医术。不如让我给令郎瞧一瞧吧！”
　　“不必了，我们有宫里的太医问诊，不需要你来看病。听闻这府中有妖孽作祟，今日我倒要看看这妖孽到底长什么模样。”
　　周铭生对手下的士兵命令道：“就算掘地三尺也要给找到那个妖孽。”
　　艾子屠苏说：“听闻可是难得一见的鲛人，不晓得这鲛人长什么模样。”
　　长空突然现身手持魔渊青龙戟，他将所有冲向绛树馆的将士打飞。
　　“长空，莫要伤害他们的性命。”李伊贺提醒道。
　　“是的，主上。”长空回应到，他并未下狠手。
　　“你这是公然跟我做对吗？”周铭生问道。
　　李伊贺说：“冤有头债有主，既然令郎是因我受伤，那国舅爷你断不能找旁人的麻烦。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会牵连任何人。”
　　周铭生怒不可遏，他实在讨厌眼前这个小子自负的嘴脸，他说：“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吗？”
　　李伊贺看着他说：“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不知国舅爷您打算如何处置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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