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梦江湖

　　满室氤氲的热汽逐渐消散，浴桶里滚烫的药水冷却成冰凉，凝成糊状围在小仙女肩部，没遮住玲珑巧秀的锁骨。药水青黑，愈衬出雪肤莹白。三个时辰一过，张菁浸在药水中泡得浑身酥软，几乎无力动弹。小腹处经内力压制的“合欢”媚毒似乎发散成了丝，一缕缕地从身体里逼出。

　　连城璧守在房门外，夜色浓厚，已近丑时。小院灯火不灭，正如放眼望去谷中星星点点的长明灯火。他不曾侧耳去听房内的动静，毕竟刚才听的太清楚。蒙住眼睛的黑布令视觉短暂失去，听觉却因此愈加灵敏，他能听清水入桶中飞溅的声音、能听出小仙女简短指示里的紧张、似乎更能听到小仙女纤纤细指撩水抚肤的声音。

　　有些声音光是听，就能将人引入到生动的画面中去。连城璧不敢稍微往深里多想一点，脑中放映起剑诀，演变剑式。然而念头一跑偏，连城璧突然记起小仙女使匕首时的利落刁钻。近身攻击时，出招迅猛，但威力不够。我要不要找个时间和小仙女在近身攻击这块过过招？

　　万春流走出药房时，看见的就是连城璧眺望谷中灯火，敛眸沉思的模样。他不知道连城璧是在思考如何锤炼小仙女近身攻击的功夫，好助小仙女在遭遇近身伤害时不至落到劣势。

　　已道， “别看了，“恶人谷”一年四季不论夜晚长短，灯火俱是不灭。”万春流语气不轻不重，唤回连城璧跑偏的思路。

　　连城璧转过头，思绪收起，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哦？前辈可能告知这是为何？”

　　“不为何，只是告诉入谷的人和谷中的人，恶人拥有的光明比好人更多更长久。”万春流视线投向檐下一溜排灯笼上，淡淡地道。

　　连城璧一时不语，目前看到的“恶人谷”种种，与曾经的稀薄预想完全不一样。

　　万春流曾治死九十八人，世人附加在他身上的形象是医术不精视人命如草芥的无德庸医。可是今日一见，万春流给人印象最突出的一点，是嗜药成痴，得了一样“紫竹玉髓”，便不追究他与小仙女的来历，干脆地以药换药，解起毒来也无废话。

　　给出听着含糊的答案，万春流也没顾连城璧的反应，他重重咳了几声，“咳咳咳，里面的小姑娘你泡好了药水就吭个气，我进去为你把个脉。”

　　雪白笔直的长腿迈出浴桶，张菁满是嫌弃地将衣服穿回到黏着药糊的身上，当真“吭。。。”了一声。

　　万春流随即推门而进，把脉得出结果，“嗯，泡药水的效果不错。今晚我连夜配出解药，明日交予你。”

　　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是清楚，体内的“合欢”媚毒经药浴之后，已无需用内力压制，便消了因媚毒导致的身体燥热。她端正地行了一礼，“多谢前辈。”

　　万春流连连摆手，颇有几分不耐烦。“不谢不谢，物物交换而已。我这就一间房，你们两个将就着住一晚，明早上拿到解药你们就滚蛋。”他一副不欲与连城璧和张菁多呆的样子，每每三两句话交代完就迫不及待要走。

　　张菁上前阻道，“万前辈可能为我解答一个问题，”说着也不等万春流应能与不能，张菁像是生怕问不出来般紧跟着道，“江湖传言，燕南天在十多年前入了恶人谷。这可是真的？”

　　万春流身形僵住，不耐烦的脸色随即一变，转身盯着张菁，疾声厉色，“江湖传言不可信。我虽身处“恶人谷”避世不出，亦早知燕南天乃天下第一光明磊落的大侠。依他的秉性，若他真入了恶人谷，不是他死，便是“十大恶人”亡。然而这些年，你可曾听闻“十大恶人”少了一个？抑或是你认为燕南天会死在“十大恶人”手中？”

　　燕南天，这个名字所拥有的赞誉在江湖上无人能及。他被誉为“天下第一大侠”、“天下第一神剑”，江湖人皆称绝没有一个英雄能抵挡燕南天的轻轻一剑。任何人都相信，燕南天的剑，非但能在百万军中取主帅之首级，也能将一根头发分成两根。江湖排名，武功是第一，人品第二。习武之人，奉行谁拳头厉害谁说话。会有善心仁义之人败于武力受尽欺侮，但不会有强势之人为丧德所伤。因此，江湖上多的是让人敢怒不敢言的人物。

　　而燕南天，不论是武功还是人品，皆无可厚非。他是一位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人的大英雄，平生从未做过一件见不得人的事。哪怕是恨他之人想要骂他，也不知该从何骂起。

　　张菁微微一笑，笑中藏的是讽刺。江湖盛名俱是人夸出来的，多的是爱随大流的人，夸着夸着也就演变成夸是天经地义，不夸是离经叛道。她有心寻找的那么多关于燕南天的传言，无一不是赞誉。如今，就连万春流的反应都如此之大。所以，这个人是真的有那么好吗？好到娘亲对过去缄默不语独守几十年的孤苦，甚至仍愿守到死去都无怨无悔。

　　“万前辈可怒我造次。然而我所知道的燕南天俱是从别人口中听来的，没有见到他，我不敢苟同他人看法。”许是年少，说话只随自心由己意，不过张菁话里的意思入到他人耳里就成了张狂。

　　万春流重重地一甩袖子，急出门去，留下愤然一句，“你会见到的。”

　　离天亮还有几个时辰，张菁再度沐浴一番，洗去身上浊药。她也没去睡房中仅有的一张床，而是将几丈长的火红长鞭往房间里相隔的两条顶梁上一甩，施展身法腾空而起，在两条顶梁上一左一右系紧长鞭，随即房间空中出现一条绷紧的红鞭。张菁脚尖一点，柔韧的腰身向后腾空翻起，裙袂旋转间，她脚背勾住红鞭，整个人倒立在空中。

　　自问过万春流那个问题后，小仙女就沉着脸一言不发。连城璧心下琢磨，又是燕南天。小仙女向百晓生打听燕南天宝藏的线索与自己撞上时，便曾说过她不为宝藏，而是奔着宝藏的主人去的。不要问为什么连城璧就如此相信小仙女不是为了打消他的戒心故意骗他，因为连城璧就是相信。这种相信或许没有缘故，但是若要为信任找个说法，这世上有哪种说法是天/衣无缝的？

　　连城璧在同福客栈闲坐之时，曾听有人感叹，当世除了销声匿迹十余年的一代神剑燕南天，再无真真正正的剑道高手。他寻找燕南天的宝藏，一是想为了碰个巧，试验一下藏宝之地与他的那个世界是否有相通之处，二则是为了见识见识传说中纵横捭阖霸气无敌的燕南天独创剑法——神剑诀有多厉害。

　　看小仙女的表现，似乎对这在江湖上从无秽言只有赞誉的燕南天很有不满。气的人都倒挂房梁了，本来对燕南天这位大侠和他的剑法好奇的连城璧心里突然就生了不满。

　　“小仙女，夜深了，而且明日我们要赶早离谷，不如你下来歇着，我在地上打坐一晚即可。”连城璧仰着头看倒立的人，气血逆流下小仙女小脸憋红。

　　“不用。连城璧，你去床上睡。我心气不顺，需要冷静冷静。”张菁断然拒绝，说着话的同时，她已绕着绷紧的红鞭以单臂为轴急速转圈，青丝红裳随轻盈身姿飘逸连动，整个人宛若空中绽放的绚烂烟火。

　　这种做法最是锻炼臂力，张菁从小练起，只是手上此时未戴防护手套，因她动作迅猛连动不停，掌心很快磨出红痕。偏她仿若不知手上的痛，为了疏通不畅心气，竟不顾身体上的疼痛。

　　连城璧默默低下头，他从小到大都未与女子有过多接触，除了对他寄予殷切希望和百般严厉的连夫人，身边的女性不是服侍他的丫鬟就是手下。他只知守礼不越男女之防，根本不知如何能哄一个女孩开心。论起也是，毕竟在他的世界，他的身份是武林世家公子，江湖人的不拘小节与他无关，世家公子是才最真实的写照。

　　接下来的时间，连城璧绞尽脑汁沉思如何能让小仙女心气舒畅。小仙女反正是跟悬在空中的红鞭杠上了，练完一系列锻炼臂力腕力乃至腰力的动作，香汗淋漓满身，她也未从鞭上下来，最后到了极致，直接双腿呈一字型劈开横在绷紧的红鞭上，上半身挺直，调息打坐。

　　无计可施的连城璧时不时抬头望一眼小仙女，到后来听见她急促的轻喘声，更是恨不得奔至鞭上将她揽下来。不过他不敢，他隐约觉得那样，是霸道，更是亲昵。他一时不能接受想要这样做的自己，君子之交淡如水，不做失礼之事，这是他所受的教育亦为他所一直谨行。他亦担心，会被小仙女排斥。

　　于是，连城璧只能沉默张菁在鞭上打坐。他便席地打坐，面对着小仙女。

　　第一波天光来袭，开始笼罩灯火之亮。万春流推门而入，一眼扫到地上、空中打坐的两个人，惊得差点退了出去。待看清楚了人，他没好气地将手中的两个丹瓶抛向空中睁开眼的张菁。“青瓶为解药，你先服下一粒，此后于每次“合欢”发作前一天服药，服完九粒，“合欢”之毒彻解。白瓶为“前尘散”，世上只有这一颗。药给你们了，走吧。”

　　张菁将丹瓶稳稳接住，从鞭上一跃而下，再次行了一礼。“多谢万前辈。”

　　万春流仍旧没好气，“快走快走，别让谷中的人发现了。”

　　两人隐蔽身影原路摸出“恶人谷”，张菁一声口哨唤来了马，连城璧照旧是找到自己入谷前栓住的马，行过一段路，已到作别的时候。

　　“就在此别过，连城璧，等你与轩辕三光赌成了，按我说的方法递消息给我就成。时间不多，我信你，能成功。”张菁纵身上马，立于朦胧天光下。

　　“好。”连城璧只吐出一个字。他目送张菁远走，其实原想问一句小仙女的去向。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