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梦江湖

　　万春流略动了动脖子，“即便是恶人做交易，也没有把剑架在人脖子上谈条件的道理。”

　　转腕翻出花式反手一挑，剑身整个不差一厘地向上翻起，连城璧上前半步，稳稳当当将剑接入手中。人也移到万春流眼前，与张菁一左一右分立。“怪晚辈性急，不能掌握好分寸，但请前辈莫怪。”

　　呵呵呵，万春流暗自冷笑，你这意思不就是在警告我，如果不答应你们的要求，不知分寸的你就会直接结果了我。

　　“啈，这世上果真是没有一个完完全全的好人!也罢，既然你们为恶，我便试着与你们做交易。”万春流瞥向张菁，语气轻飘飘的，随口一说，“小姑娘，亮出你交易的东西来，且看能否让我满意。”

　　张菁也不卖关子，听了这话，爽爽快快地将提前准备好的三样灵药拿了出来。

　　一玉盒，一丹瓶，一木匣，三物呈三角之式摆在万春流面前。万春流不以为然飘过来的视线顿时定住——集中在玉盒上，张菁伸出食指轻轻点在三角形顶端的玉盒上，嗓音清亮，“万前辈，这玉盒中装的是‘紫竹玉髓’。你若不信，可以打开一看。”

　　以玉为盒，盛的向来是天灵地宝，且是难以保存之物。木盒易朽易引虫，玉性质温凉，本身已是一宝，制成盒用来保存药物则愈能涵养药性。万春流原本有些轻视，他并不认为张菁真能带来让他感兴趣的药材，毕竟他从医多年藏药丰富。可当听到张菁口中说出‘紫竹玉髓’时，他眼睛瞬间瞪大，动作急切且不失稳妥甚至带着珍视地将玉盒的盖子小心翼翼揭开，注视了一瞬，才将盖子合上。

　　“真的是，真的是‘紫竹玉髓’!” 万春流喃喃念着，神情激动。他苦求了那么多年的一味灵药，谁知今日竟有人乖乖奉到面前，得来全不费工夫。‘紫竹玉髓’名字里虽有玉髓二字，事实上与真正的玉髓相差几千万里。后者是玉石中的精品，前者来自一种形状似空心竹的嫩树，这种树永远都长不大，细细小小的一株，仅能长到与八、九孩童一般高。又因其受阳光照耀时，平滑树身不知为何会泛起微弱紫光，于是得名‘紫竹玉树’。最重要的是，中空的树心里藏着这世上一味奇药——黏在树心内壁的稀薄树汁。树汁的功效只有一种，其他药材无法并肩的一种——修复人体受损经脉。

　　习武之人，经脉一毁，形同废人。但就连习惯了绫罗绸缎的皮肤穿起粗布麻衣都会长疙瘩，让原本飞墙走壁身轻如燕武震四方的人经脉损伤之后连个普通人都打不过，这其中滋味怕是生不如死，想死不能死，想生却因反差过于天翻地覆而活不下去。

　　万春流手里正好有这么一个‘病人’，穷尽他数年之力，用尽天材地宝，仍未能将那个‘病人’从活死人的状态中拉回来。‘紫竹玉髓’，或许是他这一生治愈那个‘活死人’的唯一可能性。

　　张菁见万春流喜形于色，自知这桩交易离成不远。‘紫竹玉髓’虽举世稀有，对她来说反倒是碰了巧。她的母亲张三娘于偶然的机会得到了几株紫竹玉树的树苗，闲来无事可寄托便将紫竹玉树当成唯一的消遣或是挑战，日日夜夜琢磨，硬是将紫竹玉树种活了。张菁对医术不感兴趣，取得的‘紫竹玉髓’一直是慕容九妹在用。身为医者，慕容九妹自然知‘紫竹玉髓’对一名医痴的重要性远远不是听了药效惊叹一回就忘的常人能比，为助张菁解毒，就将‘紫竹玉髓’献了出来。

　　果然，万春流难耐地搓了搓手，辨认了一下木匣和丹瓶里的药物是什么，便将三样东西一齐收入袖中，端着脸故作严肃，“行，这三样我很满意。要解‘合欢’之毒只有一个办法。需经两步，先以药浴去浊，再服我配的药解毒。‘前尘散’，”语气停顿了下，万春流看向二人，“我只炼出一粒。给谁？”

　　“多谢前辈割爱，至于给谁您就不用操心啦。”张菁笑眯眯地道，灵动眼眸狡黠流转，哼，东西还没交出来，倒想挑拨离间了！

　　万春流见连城璧点头只是应合张菁的话，明晃晃地两人心齐。心里冷嘁一声，却不知你两人事成之后是否真能如眼下心齐。面上不显，言语转厉，“恶人谷向来没有留下外人的规矩。我答应为你解毒，但你们两个明天解完毒赶紧离开，莫想在谷中起什么风浪。不然，纵使谷中再无人，也有其他的手段困住你二人上天无门下地无路。”

　　这番警告砸得张菁略懵，偏偏万春流还不再多言，挥袖即走，临出门回头撂下一句，“我只去配药，你们老实在这等着!”这句话是对着连城璧说的。

　　连城璧有点茫然，他完全没想到万春流会如此干脆，见着灵药就自己将占据的优势地位踩下去，甚至反过来怕他们后悔一样，拿着药就匆匆走了。这恶人谷里的大夫竟如此实诚？不怕堕了恶人的威名？

　　“现在这个任务既被你轻而易举地完成了。小仙女，那你的任务该由我来完成。”收剑入鞘，连城璧见万春流出门走进对面的药材房，将视线转回来。

　　张菁未料到连城璧会如此提议，不过这是正常到理所应当的事，若是她，同样不愿坐享其成。爽快应道，“好。出谷之后，你去寻‘恶赌鬼’轩辕三光打赌，等你完成任务之后，我再寻百晓生拿线索。这样，你为我耽搁的时间方能补回来，各不相误。”

　　可以，连城璧沉吟一会，刚答应的话音刚落。万春流一阵风般卷了进来，指着两人道:“跟我来。”

　　万春流住的地方是一座独门小院，房间多是多，在他这偏不是用来住人的。喊着两人进了一个挨在药房旁边的小厢房，万春流指着房中间的大浴桶吩咐，“小姑娘你等下就坐里面，泡足三个时辰，才能出来。穿白衣的你负责往里倒我熬好的药水，如果小姑娘泡着难受控制不住想出来，你就使剑将她压回去。”

　　枯黄色大浴桶底部糊了一层不知是什么组成的乌七八糟黏状物，凑近了还能闻见奇怪到说不上来的气味。张菁刚想一脚踩进去，万春流大喝一声，“停!身上衣服脱了，给我脱光了衣服坐进去。难不成你以为药效是水里的蚂蟥，会自动吸在你身上？!”

　　张菁抬起的右脚停在半空，随后僵硬地磕在浴桶边上。一瞬间无语，张菁咬牙一字一顿地道，“请前辈先出去。”

　　一想到刚才万春流口中提的解‘合欢’之毒只有一个办法，劝阻的话到嘴边又咽回去，连城璧突然明白什么叫做‘尴尬’，可这‘尴尬’里似乎还掺杂了些其他难以言喻的怪东西，搅得他心脏突突地跳快节奏。

　　“出去就出去，我还忙着熬药水呢。”万春流潇洒地走，腹诽道，中了那么难解的春/毒，比起你需每月与人行阴阳结合之事，脱个衣服算什么。小姑娘家，脸皮倒是薄，薄到要洁不要命。

　　张菁垂着头，脸颊火烧火燎，嫣红满面。她懊恼至极，不知为何每回遇上这些污糟事时，连城璧都在她身边，等会自己赤/身裸/体地泡在药浴里，偏还需要他帮忙换水，真是一次比一次尴尬！她欲言又止，最后豁出去，“连城璧，呆会我坐在浴桶里，你倒药水的时候可能闭眼？由我来告诉你怎么走。”

　　从连城璧的角度，只能看见她扑闪的睫毛，开开合合的红润唇瓣显出内咬的齿痕。心脏突突跳得更快，连城璧暗暗稳住，“当然能。我进来的时候会在眼睛上蒙黑布。小仙女，你自己准备，我这……这就出去。”从来未与女子亲近过的连城璧，十几个字说得差点结巴，他忙倒着身子往屋外退，一路退出去后，一刻不耽搁地将门合紧。

　　第一锅药水熬煮好了，连城璧提着一桶药水走到门外，轻叩两下门，“小仙女，第一锅药水已成，我可以进来了吗？ ”

　　“进。”

　　将从万春流那要的一条黑缎系在脑后，连城璧凭借感觉提起放下的药水桶，眼前一片漆黑。

　　推门而入。

　　张菁盘腿坐在浴桶里，一头浓密的黑发被她尽数拨到身前，挡住雪峰嫩蕊。她整个人缩在一起，想把自己缩得再小一些，好以黑发为衣，完全裹住自身，才能盖住她的羞涩紧张甚至点点羞愤……

　　“往前一直走，”张菁努力装作若无其事地指示连城璧如何走过房门到浴桶这段距离，所幸连城璧走得很稳，似乎没被蒙住眼睛的黑布影响。

　　“停!”连城璧已经走到桶边，只要举起手中提着的药水桶就能倒下。张菁急忙用双臂将胸/部挡得更严，弯下身子伏在立起的膝间。“直接往下倒，你头往后倾，离远点别被溅到。”张菁贴着浴桶后壁，留出连城璧倒药水的空间。

　　哗啦……药水由高向下倾倒，溅起小小水花。然而这水仍浅着，连城璧需往返许多次。

　　同一时间，第二锅药架在火上熬，站在依墙而立的高宽药柜前拣药的万春流一拧某道隐秘开关，药柜竟从一侧滑开，等万春流踏进去之后，药柜立即恢复原状，恍若从未开启过。

　　药柜里面的空间不大，布置得满满当当。一张大床，一个几乎能躺下一个人的造型稍有不同的浴桶。一排书架，架子上放的不是医书就是药瓶。

　　此时，就有个男人身子后仰脖子枕在浴桶边上，那里有个便于倚靠的长形折板。这个男人的双臂摊开，被固定在浴桶两边，为的是防止他滑进桶里。

　　浴桶里的药糊漫到男人的喉结处，整个人就只有脑袋和手臂露在外面。这人一动不动，睫毛都不闪一下，活像是一具被固定住的尸体。

　　万春流把了一下男人的脉，脉象如往常一样没有丝毫改变。轻轻地叹了口气，万春流将刚得来的‘紫竹玉髓’紧紧握了一下后，放到书架上。书架上的药瓶前皆贴着小纸条，注明无用和待试用的字样。

　　一张小纸条贴在‘紫竹玉髓’玉盒盖上，上面写着——待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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