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弱可欺

　　程怡君的生日趴是在游艇上举办的。

　　程知惜赶到的时候，天色还未完全沉下来，青灰色的夜幕下游艇停靠在码头，艇身上到处布置得很有氛围。

　　甲板上，程怡君正和一群朋友们在交谈。

　　这些朋友程知惜看着眼生得很，程怡君高中时候认识的朋友同学之类的她都认识，这些程知惜估摸着多半是她出国留学这几年认识的朋友。

　　程知惜走过去：“生日快乐。”

　　“来啦？”程怡君双眼一亮，丢下朋友连忙迎上来。

　　程知惜点点头，而后先是将左手的袋子递给程怡君：“我的礼物。”

　　随后又奉上右手的袋子：“裴墨的。”

　　程怡君忙不迭接过来，捧着两份礼物撇撇嘴：“他是不是还使唤你呢……”

　　程怡君对于裴墨的这种做法早已习以为常。

　　她向来知道自己这个表哥对这类事情都不上心，能叮嘱别人给她带一份礼物已经是极限了，何况就他那个直男审美，还不如让她姐给她买。

　　只不过程怡君虽然不介意裴墨的这种做法，却介意他对她姐姐的态度。

　　高中那会儿程怡君正是和程知惜闹别扭的时候，所以即便知道裴墨一直以来对程知惜的态度她也没怎么多问，偶然见到裴墨欺负程知惜的情形也一般都直接无视。

　　出国几年经历得多了，吃过了苦，现在在人情世故上倒是知道一些好歹，回过头来替她姐不忿。

　　程知惜摇了摇头：“没那么夸张，我只是顺手帮个忙而已。”

　　“那就好。”程怡君点点头，随即道，“不提他了。”

　　然后她就将两个袋子提到一起空出一只手来，扯着程知惜的手臂，拉到刚刚她一起说话的那群朋友面前。

　　“姐，这几位都是我大学里认识的朋友。”

　　一群人里有男有女，看起来都是朝气蓬勃的模样。

　　程知惜不习惯被这么多人注视，只是朝大家笑了一下，并不多话。

　　“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姐。”

　　“长得还真有点像。”有个男生说。

　　“那是，漂亮吧。”程怡君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补了一句，“友情提醒你们一句，她单身。”

　　程知惜没好气地看程怡君一眼，脸颊不受控制地悄悄地红了。

　　到了点儿迟迟不开船，程怡君说是还要等人。

　　还是不太习惯这样的场合，程怡君跑来跑去地张罗这个招待那个，程知惜便安静地寻了座位坐下。

　　舷窗外，入夜之后，岸边是瑰丽的万家灯火。

　　有个男生走了过来，在程知惜身边坐下。

　　程知惜认出他是刚刚程怡君介绍的在留学时候认识的好友，点了个头，朝一边给男生挪了挪位置。

　　男生坐下了，却不是来休息的，他径直和程知惜说：“等下可以邀请你一起跳舞吗？”

　　没招架过这样的场面，程知惜明显愣了一下。

　　反应过来之后她的脸上带了局促：“抱歉……我其实，不太会。”

　　“没关系。”男生开朗地笑了一下。

　　有酒保路过，男生从托盘里拿了两杯香槟。

　　男生递了一杯给程知惜：“今天咱们也算认识了，以后可以常联系呀。”

　　程知惜是知道自己喝不了太多酒的，不过这个气泡酒应该还好，再加上刚刚才拒绝了人家的跳舞，这会儿又拒绝酒的话就显得很不给面子。

　　程知惜迟疑了一下，稍稍地喝了一口。

　　这时船突然开动了。

　　突如其来的惯性让程知惜身体不稳，身边的男生眼疾手快地帮着扶了一把。

　　裴墨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毛头小子在围着程知惜打转，两个人端着酒杯敬来敬去，还都有说有笑的模样。

　　见到这里，裴墨的神色已经算不上愉悦。

　　等船突然动了一下，那男生扶着程知惜，裴墨的脸色就可以用阴沉来形容。

　　裴墨阔步向程知惜走过去，只是路上突然多了个女人挡在眼前。

　　“帅哥，等会儿一起跳个舞啊。”一个大波浪卷女生挡住了裴墨。

　　在场的和程怡君认识久的，基本上都知道裴墨是谁，知道不敢惹他，可和程怡君在国外认识的人就不太一样。

　　裴墨冷声拒绝：“不好意思，我和别人约好了的。”

　　女生是不太信的，从他上船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他了，一路跟着他从甲板走到内仓，分明看到他是一个人过来的，哪里来的伴？

　　裴墨见女生的神色也不辩解，只是勾唇，扬声喊：“程知惜，过来。”

　　程知惜僵在原地。

　　见到裴墨向她走过来的时候，程知惜不知为何隐隐就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只是这时候船已经开了，她无处可跑。

　　好在突然有个女生拦住了他。

　　程知惜还没松下一口气，打算去外面避避风头，就猝不及防地被裴墨点了名。

　　这时候裴墨又偏头看了过来，眉头微微蹙起，那眼神明晃晃地在表达对她动作缓慢的不满。

　　程知惜只有站起来，这时候还发现自己拿着香槟酒，烫手一般地迅速放下了，然后朝裴墨那边走去。

　　走到裴墨身边一臂远的时候，手就被裴墨拽住拉到了他身侧。

　　裴墨牵起程知惜的手，十指相扣，看向那个女生：“抱歉，我们之前约好了。”

　　看完了那个女生，裴墨的眼神一顿，慢慢地又转移了方向，看向刚刚和程知惜搭讪的那个男生。

　　男生一下子心领神会，回避开了裴墨摄人的眼神。

　　音乐这时候响起来，裴墨勾出一个不带笑意的笑，顺势带着程知惜滑进了舞池。

　　程知惜只能被裴墨支配着一起跳舞。

　　她确实不太会，所以一直是裴墨在掌握节奏，只是裴墨一直抿着唇不说话，扣在她腰间的手却越来越紧。

　　程知惜腰上的伤其实还没好全，不过这会儿她不敢惹裴墨，也只能隐忍不发。

　　程知惜明白自己今天这是给裴墨当了一回挡箭牌，只是心底在懊恼，不知道今天是谁惹了他生气啊，害得她在这里遭受无妄之灾。

　　“不是让你不要随便和别人喝酒？”裴墨问话了。

　　程知惜的脸色一下子白了，嗫嚅了一下，弱弱地解释：“只是气泡酒……”

　　裴墨冷笑了一声，没再说话，程知惜的脸色却更白了。

　　一曲毕，程知惜的脸色难看极了，脑袋也晕晕乎乎的。

　　倒也不全是因为腰间的伤，她还难受想吐，难道真的是因为刚刚那一口酒？

　　裴墨拦着程知惜的腰叫来了程怡君：“她喝醉了，让船靠岸，我先带她离开。”

　　程怡君看了一眼程知惜的状态嘟囔着：“什么喝醉，明明是晕船，你不要带她跳舞让她缓缓不就……”

　　她都看在眼里，她姐就喝了那一口怎么就至于醉了，肯定是裴墨憋着坏水没安好心，只是程怡君对上裴墨突然看过来的眼神，下面的话不敢说了。

　　姐，不是我不想捞你，实在是敌人太可怕了。

　　程怡君吩咐了一声，于是刚启程没多久的游艇又往回开。

　　裴墨见程知惜的面色确实不太好，开了车就近找了家酒店打算扶着她进去休息一下。

　　进到酒店大堂的时候，却看见了一个不该看见的人。

　　看江逸舟那虚伪的模样，真是……讨人厌。

　　“有事吗？”懒得虚与委蛇，裴墨问得很冷酷。

　　江逸舟弯腰打量着程知惜神智不太清醒的模样，问：“她怎么了？”

　　“她是你什么人啊，你这么管着她？”裴墨皮笑肉不笑地呛了回去，“有事说事。”

　　江逸舟直起腰，看着裴墨这模样，脸上却是渐渐挂上了笑。

　　江逸舟面上除了笑好像没什么多余的神色，说出来的话却近乎挑衅：“也没什么，就是觉得她中午带过来的蛋糕口味还不错，想问问她在哪里买的。”

　　几方因素作祟下，程知惜脑子不清醒，迷迷糊糊听到了江逸舟的话，却没力气睁开眼去反驳他。

　　裴墨看了看还晕在自己臂弯里的程知惜，蓦地笑了。

　　“没关系，我来帮你问。”

　　裴墨打定了注意，却兜着程知惜转身离开了酒店，取回了自己的车。

　　车窗大开，一路上裴墨的车开得极快，风直灌进车里，程知惜强忍住呕吐的欲望从迷糊中醒过来，看裴墨今晚不寻常的神色实在是有些怕了。

　　裴墨察觉到程知惜醒过来了，侧头看她一眼而后居然笑了一下，一言不发继续开车。

　　这到底是闹哪出？

　　程知惜是真的怕了。

　　车程时间愣是被裴墨缩短了一多半，很快就到了裴墨家的楼下，程知惜上次来过的地下车库。

　　裴墨解了安全带：“下车。”

　　只是程知惜再傻也知道自己不能下车。

　　她对裴墨的情绪雷达一向高度敏感，前些日子的事情让她有些松懈了，今天裴墨这个状态一来，求生欲全数回归。

　　“我不下车。”程知惜死死地扣住安全带不撒手。

　　“真的不下？”裴墨十分冷静地问了程知惜一遍。

　　“谁惹你你找谁去啊，欺负我干嘛……”程知惜欲哭无泪，不知道自己今晚是招谁惹谁了，“我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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