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弱可欺

作者:懒懒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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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0 章


      “小程啊,我们这批实习生里面我很看好你,不然也不会让金芒带你,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不时喷溅唾沫星子昭示主任情绪的激动,程知惜一面承受着攻击,一面心中如丧考妣。

      万万没想到,采访裴墨这个差事最后居然要落到她的头上。

      主任那一堆说辞说得好听,然而程知惜觉得是裴墨挖好了坑,就等着她往里跳。

      这是个明晃晃的阴谋啊!

      “我……”程知惜气急攻心,刚开口一时不慎呛到咳了一声,灵机一动顺势越咳越厉害。

      好半晌才恢复,程知惜哑着嗓子和主任说:“主任……我感冒了,正想请假回去休息,裴总的采访恐怕是去不了了。”

      主任拍拍程知惜的肩膀,宽慰道:“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在,爬也得给我爬过去。”

      爬是不可能爬的。

      周五下午,程知惜打车去市郊的一个高尔夫球场。

      听到程知惜报的这个地点,前排的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里打量了她几眼,操着不甚标准的普通话问:“小姑娘家里很有钱哦?”

      程知惜笑得尴尬:“不是,我是去给老板送材料的。”

      司机也不再多话,油门一踩往城南开去。

      程知惜嘴里的高尔夫球场其实是一个综合性的会所,整体功能设施很完善,除了面积庞大的高尔夫场馆,其他餐厅、spa等设施一应俱全。

      约在这种地方采访,她简直信了裴墨的邪。

      之前主任当着她的面,亲自给裴墨助理电话里约定采访时间。

      程知惜一听那古板无波的声音就知道是那天给她买衣服的章庭,电话里章庭一推再推说没有其余的空闲时间了,要采访只能在裴墨打高尔夫球的时候从旁一起。

      还能约到裴墨,主任自然是满口答应了,压根问都没问站在一旁的程知惜的意见。

      出租车停在会所门口,到了会所门口时,章庭迎上来。

      章庭如同第一次认识一般自我介绍:“程记者你好,我是裴总的助理章庭,裴总已经在里面了,请跟我来。”

      程知惜跟着章庭七拐八拐来到高尔夫球场边,又坐上慢吞吞的球车,终于辗转见到了裴墨的面。

      “裴总,程记者来了。”

      章庭领着程知惜上前,然后便站得远远的。

      裴墨看了章庭一眼,章庭领悟了什么似的,本来已经站得够远了,扭头乘送他们过来的球车离开。

      露天的草坪上,裴墨穿着略显休闲的polo衫,戴了一副墨镜,姿势十分标准地挥完一杆,回头看程知惜。

      裴墨笑了一下,吊儿郎当地和程知惜打着招呼:“程记者,你好啊,久仰大名。”

      程知惜想,裴墨这话虚伪得很,她一个实习记者哪来的大名。

      太阳很刺眼,裴墨脸上的笑更刺眼。

      程知惜避开裴墨的眼神,语气专业而又疏离:“裴总你好,多谢您抽空接受我们的采访。不多耽误您时间,我们直接……”

      裴墨好似没听到,把球杆交给球童后直接上了球车,球童收好球杆跟着上了球车。

      话说到一半,程知惜只能尴尬地停下,犹豫两秒后也坐上球车。

      球车开始缓缓地在草坪上开动,程知惜虽然采访心切,然而还算是留了心眼,特意和裴墨隔开一排。

      “裴总。”程知惜把录音笔打开,又低头翻开自己的笔记本,“那我就直接开始了。”

      “你还挺来劲。”裴墨看着程知惜,说得意有所指。

      程知惜翻笔记的手一顿,随即说:“我今天是来采访的。”

      言下之意是不想和你掰扯别的私事。

      “可我这个人从不接受采访。”裴墨说得事不关己。

      恰好球车停下了,裴墨下车。

      程知惜被裴墨的话一噎,深呼吸两口气,告诉自己不生气,不生气,跟着裴墨下车,走到他身后。

      裴墨走到球静止的地方,打量着球到球洞的距离。

      “裴先生,这次采访之前是您同意了,我们才过来的。”程知惜把笔记本合起来,注视着裴墨,“请问您现在是改变主意了吗?”

      一杆挥完,裴墨回过头看着程知惜,忽而笑了。

      程知惜被裴墨笑得心里一毛。

      “气鼓鼓的,跟河豚似的。”裴墨摘下白手套,捏了捏程知惜脸颊上的肉。

      面无表情地拨开裴墨的手,程知惜深呼吸一口气,觉得自己的专业素养恐怕就快抵抗不住她对裴墨的忍耐限度了。

      裴墨躲开程知惜的手,继续捏着:“还生气呢?这么记仇?不就亲了一下?”

      这说的是人话吗?

      程知惜气得肝疼。

      什么叫不就亲了一下?

      裴墨说得倒是轻描淡写,程知惜又羞又恼,狠狠挥开裴墨捏自己脸颊的手。

      “这次采访就当作我的赔礼,行不行?”裴墨有一手拿着球杆和手套,只能单手举起做投降状,“你看,你们报社要让其他人来我都没同意。”

      谁稀罕他这个机会了。

      程知惜简直憋屈到内伤。

      “开始吧程记者。”裴墨又开始挥杆。

      程知惜瞥裴墨一眼,翻开自己的笔记本。

      整理好情绪,程知惜开始询问关于采访的一些问题。

      接下来裴墨有问必答,虽然有时候回答得吊儿郎当的还带了些漫不经心,但是态度好到程知惜不敢置信。

      等裴墨慢悠悠打完18个洞,天色渐渐由明到暗,程知惜准备的问题也问得差不多了。

      球车启程,回到出发点。

      “今天的采访先到这里了。”程知惜说完开始收拾东西。

      “这就完了?”裴墨好像有些意犹未尽地点点头,“也是,毕竟我的情况程记者了解得比较清楚。”

      程知惜不搭这个话茬。

      一行人已经从户外来到了室内,脚下踩上了大理石材质的地板而不是软趴趴的草坪,程知惜终于察觉出脚部的异样。

      “那今天就多谢裴总了。”程知惜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和裴墨做临别致辞。

      程知惜想溜之大吉,然而没能走得动。

      她被裴墨拽住了。

      裴墨把墨镜摘掉,黢黑的眼直直看向程知惜:“今天辛苦程记者了,我正好和朋友攒了局,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想来也知道他嘴里的朋友是厉一澜那一群狐朋狗友,没一个好东西。

      不用多考虑,程知惜一口回掉:“裴总不必客气。”

      程知惜自然是拒绝的,采访的任务总算是完成了,她现在只想离裴墨这个不稳定因素远一点。

      然而裴墨并不想让程知惜如愿。

      裴墨摘掉自己的手套:“今天是我疏忽了,采访了一下午程记者连杯水都没喝到,还请程记者给我个面子,赏脸一起吃个饭。”

      “真的不用了。”

      程知惜咬重了“真的”两个字,抗拒意味更加明显了一点。

      还吃饭,她怕自己食不下咽。

      “程知惜。”

      裴墨耐心售罄,脸上吊儿郎当的笑意渐渐收了起来。

      “我配合你配合了一下午,你也该给我差不多一点,你还打算生气到什么时候?”

      裴墨不再虚浮着个笑脸叫程记者,变了声调叫起她的名字,程知惜的心跟着一下子颤起来。

      其实装了一个下午的严肃,她现在也快兜不住了,现在裴墨一变脸,程知惜就怂了。

      别人恐怕都看不出来,但是程知惜知道裴墨已经隐隐有些不耐了。

      好在这时章庭快步走过来,站在裴墨身后:“裴总,中庭地产的尤总在隔壁。”

      程知惜悄悄松了口气。

      裴墨侧耳听完,点点头,而后用下巴点了点大厅一侧的真皮沙发跟程知惜说:“我去和别人打个招呼,你在这里等我会儿。”

      程知惜撇了撇嘴。

      裴墨走了两步,忽而又想起什么折返回来。

      裴墨走到程知惜面前捏了捏她脸颊上的肉:“我有必要提醒你一遍,这次你要是敢自己偷偷跑了,我就没有那么轻易放过你了,明白?”

      正在纠结要不要跑路的程知惜彻底歇了心思。

      程知惜认命地坐在沙发上,手捏成拳敲了敲自己的小腿肚。

      为了显得专业一点,她今天穿得偏职业,脚上的鞋子是带了一点跟的,本以为能舒舒服服地坐在太阳伞下的椅子上采访,谁能想到裴墨这个黑心肝的居然让她一直陪着他打球。

      程知惜的小腿酸爽无比,脚也在隐隐作痛。

      前天采访江逸舟的稿件还没整理出来,现在又来一个裴墨的,眼见着杂志社交稿日期在即,加班是避免不了的,程知惜两眼一黑,觉得自己的职业生涯还没开始就先遭遇了滑铁卢。

      “程知惜?”

      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道沉稳的男声在头顶响起。

      程知惜抬头,见到了江逸舟,精良考究的西装衬得人越发挺拔。

      不得不忍着脚上的酸痛从沙发上站起来,程知惜说:“江总,好巧。”

      其实程知惜在脑海里思索了三秒钟到底应该怎么称呼江逸舟,最后选择了这个稳妥的叫法。

      江逸舟点点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

      “是啊。”程知惜干巴巴地解释了一句,“我是来采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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