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家狗变成人

　　米迩自关了门，就坐在沙发上，眼神犀利地盯着路路。他拆零食的手停顿，默默地把它放回去，学着米迩的样子踢了拖鞋，盘着腿正襟危坐。大眼睛滴溜溜地，时不时偷看米迩的脸色。
　　“坐正了！”

　　米迩一发话，他赶紧挺直了背。
　　她托着下巴，神情严肃，“是谁派你来的？”
　　路路摇摇脑袋，“是我自己要来的。”
　　“你有什么目的？”
　　“报恩。”他瓷白的牙齿在灯下闪闪亮。

　　米迩默默地给自己打了一剂强心针，继续扮演侦探的角色，沉沉地问：“既然你说自己是狗，那叫一个来听听……”
　　“汪！”
　　叫声太假，差评！

　　见米迩不满意，他又汪汪地叫了好多声，身子匍匐在地上，欢快地叫唤。作为一个正常人，看到这一幕，米迩彻底石化。
　　她想起了电影《宠物情人》的情节，妖娆的张根硕扮狗的情景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她心思复杂地盯着地上的路路看了一眼，难道这就是上天送给她的“宠物情人？”

　　她喃喃地问：“你是上天派给我的宠物吗？”
　　“是啊，我就是你的宠物，你是我的主人。”路路的两只“前爪”搭在米迩膝盖上，直直地看着她。
　　米迩的声音轻得像梦，“你愿意听从我的命令，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得到肯定回答，米迩抬手指了指厨房，“我渴了，去给我倒杯水吧。”
　　她坐在出租屋旧旧的沙发上，心里飘飘然，如同女王。

　　噼里啪啦，厨房的传来杯子掉地上的声音。
　　女王梦也彻底醒来。
　　米迩认命地作小丫鬟状，弯腰清理地上的碎玻璃片。路路双手背在身后，眼里一片做错事的恐慌，身子贴着墙角，像要把自己挤进去似的。
　　等收拾完地上，擦掉台子上的水，米迩走到他跟前，一米八的大个子恨不得把头低到地上去。
　　“伸手。”
　　“嗯？”
　　他把双手从背后拿出来，乖乖地摊开，手心一片红，米迩轻触了一下。
　　“疼不疼？”
　　他点点头，大眼睛里氤氲着委屈。

　　“别动。”米迩把路路安置在沙发上，从抽屉里翻出烫伤药给他抹上。清清凉凉，他感觉好了很多。
　　“小迩，你对我真好。”上方的阴影又开始循环播放。
　　“呵呵，我也觉得自己对你很好。”

　　涂完了药，米迩直起腰，叮嘱他：“手暂时不要乱摸，等完全吸收了再说。开水很烫，下次倒水要小心。”诶，她怎么觉得自己不是捡了个大型宠物，而是捡了半个主子回家，自己还得小心伺候着？
　　麻烦，真是麻烦。
　　狗狗好歹很贴心，没事还会摇摇尾巴，他这个大活人倒好，整天什么都不干，就知道吃饭睡觉撒娇，大男人，害不害臊。

　　不过几天以后米迩对他的印象有所改观。
　　路路的学习能力比她想象的快得多，现在能熟练地用筷子吃饭，自己能给鞋带系出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吃完饭还会洗碗，没事在家里打扫卫生，角落里一点灰尘都没有。
　　这些都大大减轻了米迩的家务压力。

　　吃饭的时候，米迩坐在桌上，接过路路盛的饭，随便感叹了一下：“你进步真大，要是你能做饭就好了。”
　　第二天早上她蓬头垢面地起床，系着小熊围裙的路路把早餐放在桌上。一杯牛奶——原来他会用微波炉。蛋炒饭的卖相看起来竟然也还不错。
　　米迩很惊讶：“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个？”
　　“你不在家时候，我自己练的。”路路很自豪。

　　米迩取过勺子舀了一大勺饭送进嘴里，味道好咸，她连忙喝了一口牛奶。
　　“好吃吗？”路路昂起脸，求表扬。
　　她勉强吃了几大口饭，实在吃不下，把牛奶喝完，急匆匆去上班。路路把包递给她。米迩站在玄关换鞋子，路路说：“你不要动。”

　　逆着晨光，他向她走来，恍若岛国小清新电影走出来的男主角。
　　高大的男主角弯下高贵的小蛮腰，把她的鞋带系好。
　　米迩还没从粉红泡泡里缓过神，路路小心翼翼跟她打着商量：“家里的火腿肠没了，能再去买点吗？”
　　嘭嘭嘭，是粉红泡泡碎裂的声音。有的人啊，看着人模狗眼，一开口就自毁形象。

　　路路在门缝里看着米迩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里，他快速关上门，跑到窗边向她招手。她今天穿了白色裙子，混在人流里就像一朵洁白的花，绽放在清晨。他眯了眯眼睛，直到再也看不见她了，才回到桌旁，就着她吃剩的蛋炒饭，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比狗粮好吃不知道多少倍。

　　他把碗筷拿到水池里清洗，哗啦哗啦的水流声让他心情很好。小心翼翼地把碗筷放回柜子里，如果打碎了的话，小迩会生气。他最不想看到她生气的样子，虽然也很可爱。
　　今天天气很好，他给阳台上的仙人掌浇了点水。
　　出于好奇，他伸手摸了摸仙人掌，马上缩回来。这双手和以前相比有了很大的不同，手指长长的，还有灵活的关节，他可以用它来做很多事情。虽然没有之前那么锋利，但是比以前实用多了。

　　小迩每天上班给他赚买火腿肠的钱，真是太辛苦了。他待在家里没有什么事情，尽量帮她做些家务。客厅的地他要拖三遍，桌子也擦得干干净净。只不过他想把小迩整理房间，她的房门是锁着的，他进不去。
　　为什么进不去？他不开心。
　　他好想看看里面是什么样，好想在她的床上打个滚~
　　好吧，只能想想。

　　他抓着衣角，期期艾艾地向她表达了沙发太小不舒服的想法。
　　米迩的第一反应是：“你想让我给你买个床？”然后她就想他分析了事情的不可行性，第一没钱，第二买了床也没地方放。
　　“那我们可以一起睡嘛？像以前一样……”
　　以前晚上在学校租的房子里，她有时抱着他，两个人睡在一个被窝里，他躺在她怀里，舒服极了。

　　“不行。”米迩断然拒绝。
　　“我今天给你做了饭。”他朝盘子努了努嘴。

　　凭一顿饭就想睡姑娘？少年你太天真。

　　米迩吃着盐放少了的小青菜，在心里又把他归类为智障青年了。

　　等智障青年洗完碗，米迩提议：“去超市吧。”家里面自从多了一个人，米和菜的消耗快了许多，装零食的柜子也快空了。把智障青年带上充当劳力。
　　到了超市直奔食品区，路路推着手推车，经常停下来东摸摸西看看，力气太大，捏碎了几包干脆面，米迩只好把它们都扔到小推车里。眼看着他想去捏鸡蛋，她忙制止了他，不然画面不要太好看。
　　“你再不听话我就不买火腿肠了。”
　　不自觉地，她的口气带了点家长对小孩子的命令，目不斜视地走过火腿肠货架区。衣角被拽住了，她回头看见他央求的小眼神：“买嘛买嘛……”

　　旁边一个姑娘不经意瞥到路路，差点融化在那样的小眼神里。她回过神来，戳戳自己的男朋友：“看看那个男的，想买根火腿肠都要经过女友同意，真可怜。”
　　男的也暗暗对那位男同胞报以同情的目光，女的对他说：“对比之下，知道我对你有多好了吧？”

　　排队结账，米迩抓着东西往袋子里装，路路自告奋勇数零钱，突然抬起头对收银员讲：“你少找了我们一毛。”
　　年轻的女收银员没听清，路路大声重复了一遍：“你少找了我一毛。”周围人都看过来，看热闹，看帅哥。
　　女收银员满脸通红，从抽屉里拿出一角硬币递给他。

　　米迩提了个小袋子，路路扛着米袋走在前面，右手扶米袋，左手还拎着一袋子蔬菜。高大的背影被路灯拉得好长。这样居家的帅哥，吸引了很多行人侧目。
　　米迩说：“不过一毛钱而已，你刚才的行为让人家姑娘多尴尬。”

　　路路在梧桐树下停了脚步，等她赶上来，这才说：“就算是一毛钱，那也是你挣的啊。你每天上班那么辛苦。”
　　在暗昧的灯光里，他的眼神那么真挚。

　　“既然我挣钱这么辛苦，那你为什么还要买这么多火腿肠？”

　　那头沉默了片刻，轻声问：“难道家里穷到连买火腿肠的钱都没有了吗？”

　　呃，那倒不至于。

　　路路仿佛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认真地对她说：“那我以后就不吃火腿肠了，只吃米饭。”

　　米迩无语望苍天。

　　这位少年，你倒是说到做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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