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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初相遇
霍锦惜第一次遇到的张启山是在长沙城的街上，她带着外甥女逛街，外甥女忽然看到了什么，拿着挑好的苹果跑开了，她将手中的东西给了跟着的下人，急忙追了过去。
“哥哥，给你吃。”
霍锦惜微微瞥了他一眼，很快又带着笑意对外甥女说道：“小仙姑，小姨回去给你做好吃的。我们走吧。”
外甥女年纪尚小，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因此被不少人以“仙姑”相称。
她牵起外甥女的手，微微抬头，撞进了他如清湖般的眸子中，心跳蓦地一停，然后又重新跳了起来。
他一身普通的粗布衣，却穿得挺拔，犹如军装。他身后背着一个布包，一看便是外来人来谋生计或投奔亲戚。
他亦看向她，微微颔首。
恐怕他是以为这苹果是她让仙姑送过来的。
霍锦惜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人道霍家三娘心狠手辣，不害人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帮人。
但她还是对他点点头，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然后转身离开。
二·相见欢
霍锦惜没有想到，她还能再次见到这个少年，或者说男人。
他奄奄一息地倒在墓前，明显受了重伤。
这是霍家的地盘，霍锦惜对这个斗的危险一清二楚，所以才带了不少能干的心腹，没想到他已经捷足先登。
“三小姐，这……”心腹有些犹豫。
如果是往常，霍锦惜绝对不会管这个人，可是她突然忍不住想到，自己在他的心中是一个好人，以后或许也是，为什么不把这个好人一直做下去？
她第一次说道：“带回去，救活他。”
他静静地躺在床上，双眼紧闭。
霍锦惜坐在一旁看书，一边研究他手上的镯子。
这么一个大男人，竟然会带一个镯子。
霍锦惜敲了一下他的镯子，是实心的，却发出了悦耳的声音。
他也如同被唤醒了一般，猛地坐起来，如同困兽一般的眼神盯着她。
霍锦惜被这种眼神刺激到，本能地想要动手，却很快放松下来，露出一个多年未曾露出的真心实意的和善的笑容，问道：“你感觉好一点了吗？”她递上一杯水。
“……谢谢。”他接过水，先是抿了一小口，随后大口喝了起来。
霍锦惜并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大小姐，相反，她很懂照顾人，因为她并非从小就在霍家长大，所以她很早以前就学会了看人眼色。
“你不知道这是我们霍家的地盘吗？”
等到他喝完水，霍锦惜问道。
他看了她一眼，摇摇头。
“如果今天你遇上的不是我——”
“——我应该早就死了。”
霍锦惜笑了笑，“孺子可教也。先生果真不是碌碌之辈。”
“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在下张启山。”
他的严谨呆板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古人。
霍锦惜有些好笑，说道：“我叫霍锦惜，在霍家排行第三，大家也叫我三娘。”
“……三娘。”大概是觉得直呼其名显得太亲切，他如是说。
霍锦惜心中怅然若失。
除了那个人，似乎再也没有人叫过她的名字了。
三·长相思
说起霍锦惜喜欢的人，人尽皆知，那便是二月红。
二月红性情疏阔，待人温和有礼，让人觉得舒服。霍锦惜也最喜欢他这一点。为了他，霍锦惜也可以放弃霍家的一切。
只可惜二月红并不喜欢她。
他的眼中只有一个面摊丫头。
后来，他们成亲了。
四·梦醒时
霍锦惜的梦就这样碎了。
其实她是真的喜欢二月红吗？她以为自己可以为了二月红放弃一切，实际上她不能，否则她就不会时时刻刻地盯着霍老太和两个姐姐的一举一动，更不会培养那么多心腹。
霍锦惜觉得自己心中的理想崩塌了，那她只能做最务实的选择。
她联系的最后一个人是张启山。
张启山确实是一个有能力的人，很快便从一个无名小卒变成了有名的土夫子，最后又去了军校，打出了自己的天下，钱权在手，九门之首，实至名归。
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总会有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就是霍锦惜。
想要从无名小卒到人尽皆知，并非只靠实力，其中也少不了霍锦惜的推波助澜。
霍锦惜将她介绍给了自己的心腹，介绍给了自己的好友，为他能有一席之地，造了不少势头。
“三娘，你是真的想要霍家家主之位吗？”他问。
“当然。”
“锦惜，你是真的想要霍家家主之位吗？”他重新问了一遍。
霍锦惜心中一颤。
“……当然。”
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五·绢花碎
霍锦惜终于成了霍家的当家人，可她却高兴不起来。
她和张启山渐渐疏远了。
霍家女子从不外嫁，只会招婿。
张启山是九门之首，她现在也已经是一门之首了。
霍锦惜不知道自己在希冀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绝望什么，她只觉得心口像是空了一块，再也补不起来了。
这世界上只有两种人可以碰她的头发，一个是她的夫君，另一个是死人。
霍锦惜终于明白。
可是她和张启山已经渐行渐远了。
六·
霍锦惜想要再次引起张启山的注意，于是她选择和陆建勋结盟，只当是为了自己一次也好。
二月红的夫人去世了，霍锦惜心中无喜无忧，她真正担忧的，是那个自称是张启山的夫人的尹新月。
如果是以前的她，她一定会杀了这个尹新月。可是，她不想破坏自己在张启山心中的形象。
曾经对二月红无果的喜欢教会了她许多，让她爱的更加小心翼翼。
然后，发生了许多事情。
霍锦惜曾经珍惜的家主之位就这样失去了，这也是她最后一次参加九门的会议了。
尽管张启山已经为她开脱，可霍锦惜已经不想再做这些自己不想做的事情了。
她说：“多谢佛爷好意，只是三娘已经不适合再担任家主之位了。”
张启山凝望着她，久久未曾说话。
七·凉薄侯
霍锦惜一推手中的麻将，道：“胡了！给钱给钱。”
齐铁嘴愁眉苦脸地递出钱，道：“三娘，今天你的手气也太好了吧！”
“这人闲下来了，自然运气好了。”解九爷调侃地说道。
“我心情好，不和小九你计较。”霍锦惜笑眯眯地接过钱。“谢八爷赏。”
齐铁嘴欲哭无泪。
二月红好笑地摇摇头。
“来来来，再打一轮。”
“各位到很是热闹。”张启山笑着走进来。
四人站起身道：“佛爷。”
张启山将那张大红的喜帖放在桌边，微微向里面推了推，道：“下月初八我便要和新月结婚了。”
除了齐铁嘴，其余三人微微一愣。
“我算的日子怎么样？”
二月红与解九爷道：“恭喜佛爷了。”
张启山看向她。
霍锦惜合眼，很快又睁开眼道：“恭喜佛爷。”
张启山沉默不语，最后扬起一个笑容，转身离开了。
1939年。
尹新月已经送到了北平，只余张启山留下来镇守长沙。九门的其余人已经离开了长沙。
张启山走在被日军轰炸过的街道上，恍惚间似乎看到了多年前，霍锦惜牵着霍仙姑站在他对面，露出温柔一笑。
犹如惊鸿一瞥，将那人永远刻入了心间。
只是如今物是人非，他拥妻在怀、稚子在膝，而她仍旧孑然一身。
他以为霍锦惜会突然出现，给他一个惊喜，尽管她几年前已经离开了长沙。
“佛爷，小心！”副官一把推开他，躲开了炸弹。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霍锦惜手拿双刺，好笑地看着他。
笑容一如往昔，却又大不相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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