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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那天过去了就再不回来(一)
突然发现
花都开败了
握着的手被风吹着
秋天
只来了一夜
我与丁夏楠的日子过得波澜不惊,酒店却渐渐起了一种风声,说老柯准备卖掉酒店转做其他,至于再投资什么众说纷纭没有定数。上到顶楼,在走廊就看到李绫倚在门边上,盘着头,穿一身浅灰色的套装。
走过去叫她。那天过后她再没过问过什么,照片也留在我那里没要回,丁夏楠见到只淡淡评价了句:“好看。”我就赶紧收了起来。
李绫精细的眼眉在转头的一瞬间就笑意盎然,拉过我低声答应一句,说:“等等,差不多要结束了,楼下摆了桌子,一起吃晚饭。”我点点头站在她身边,呼吸间闻到柑橘混着不知明的轻香旋在四周。
办公室里满满一屋子人,尽管开着门敞着窗,房里仍弥漫着浓厚的烟雾。薄雾中柯硕斜对门坐在沙发里,剪短了头发,刺猬一样立在头顶,目光越过手中的文件上缘与我对一眼又垂下。
我压低声音问李绫:“要去昌都种地吗?”流言听得似是而非,有些不解。
“呵,不是种地,是跟昌都那边的政府合作,建一家制药厂。”
“哦,公司要搬过去?”
“总公司不会,这个主要是柯硕负责。谈得不错,定下来就会把酒店卖了。”
我惊讶的盯着她,而她显然说的是事实。
“公司没那么多流动资金,卖酒店是最快的。”她挽上我的胳膊安慰说:“不用担心,我们以后一起上班。”
“哦。”我不知道怎么告诉她,不是担心自己没了去处,是突然听到酒店会卖掉,心里没着没落的。
饭桌上,我仍挨着老黄坐。他是无酒不欢。
“真要把酒店卖掉?”
“你听谁说的?”他问我。
“李绫。是不是真的?”
“可能吧,看样子是要定下来了。”他盯着桌子另一边老柯、柯硕、何经理几人,谈得兴致勃勃。
“那员工怎么办?汤圆呢?”
“昌都项目开始就要在那边建个公司,要拔一拔人过去。”
“你去吗?”
“听安排。我就是社会主义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再留人,总不见得会把心雨、阿龙他们留下。想到分别,心里有些黯然。匆匆吃了几口就跟老柯告假离开。
“先别说出去了。”起身的时候老黄悄声说。
我看看他没有说话。也许现实就是这样的吧,来来去去总是几个人掌握。
出了大厅,看见心雨跟汤圆,还有罗玲凑在一堆聊天。走过去,汤圆拉住我说:“好久没看到你了,天天跟那个兵哥哥出去吗?”她说的丁夏楠。
我拉了一把椅子坐下,笑着问她:“想我啦?”
“是啊!”眼睛在我周身一兜,挑了挑眉嘻笑道:“几天不见丰满不少哦!”说完拿手袭胸,赶紧侧身躲开。
“有那么明显吗?”见她老实坐下,自己扯开领口往里瞧了瞧,故作兴奋的问心雨。她拉开我的手,很老辣的目光在我胸前一扫,点点头下判断:“是大了不少。”
“看来汤圆教得不错,要多做运动。”
“我教你什么啦?”她在一边惊叫。
“不是说要多做扩胸运动吗?上次问你都说你就是这样练出来的。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看着罗玲和心雨都一脸期待的看着她,才惊觉上了当。“死人!”伸手打到我的大腿。
“我准备回山东了。”等静下来,心雨对我说。
“什么时候?”
“下个星期吧,在托人买机票,现在旺季机票不好买。”
“为什么?”汤圆问。她总有很多为什么。
“想家了。”心雨说。
“上次初一要走也是这么说的。”
“是这样的,走出来再回去,回去了,再走出来。家就是个让你知道你能随时回去的地方。”心雨说得有些伤感。
“也好。”我说。早晚都是要分离的,自己选择的总比形势所迫来得舒服,“什么时候我们去搓一顿?”
“好!我请客。把阿龙和雷许康叫上。”
“我们凑份子吧,饯行得我们出。”罗玲说。我跟汤圆都点头。
几天后老柯就决定要卖了酒店,并找到人谈价格。找我去将日记帐交给对方的财务,无非是看看各个部门的经营情况。说实话,酒店虽然位置偏了一些,但生意真还不错,规模不大可一应俱全,商务招待的客源不少,而且大半年下来累积了不少的回头客。
最后敲定下来420万,包括五年的房租。何经理组织开了一次全员的大会,介绍将要接手的另一家公司人员,并承诺所有人员想留下的均可留下,工资待遇不变;不想留的在财务结算,到9月25号前按一个月工资支付,交回服装,所有押金全数退还。
离9月25日还有十天,工作开始交接。各部门变动不大,几个要离职的除了汤圆管着总台与客房其他都不是主管。对方公司没有另找人员过来,只听了何经理的建议,让罗玲升了职。
我也忙起来。白天陪着傅老师、柯硕跑工商、税务、银行,转让、更名、转帐签支票,繁繁琐琐一大堆事儿。下午回到酒店还要给离职的员工结算。特别是怡姐手下的那些小姐,虽说来去本来就自由,大可不必结算,可总担心换了老板拿不到钱,几十块也纠缠起来,态度也大不好。
阿龙进门的时候我还在生气。
“怎么了?”我正狠狠的将一小摞纸撕碎了丢到垃圾筒里。
“没什么。”察觉口气不好,又缓了缓说:“王艳来结帐,她拿的条子跟怡姐给我的对不上。多的那张上只有桑拿部许伟签的字,又没有怡姐的。她非说怡姐知道,我叫她把人叫来,在这里闹了半天,现在找怡姐去了。”
“哦,她们挣钱不容易。”
“我不是小瞧她,只是气她在这里吵我半天又解决不了问题。只有怡姐认了,我才敢给钱,不是故意难为她。”
“难免这样,要换老板总是人心惶惶的。”
“你也来结帐吗?”
“嗯。”
“要走吗?”
阿龙也不看我,点点头说:“我跟卡卡,郎吉几个凑钱开了家小酒吧,在西藏大学那边。”
“什么时候?”
“已经快一个月了。有时间去看看?”
“好啊,心雨也要走了,后天的机票。明天不是要给她饯行嘛,吃完饭就到你那儿喝酒去。”我说。
“嗯……”
阿龙还想说什么,王艳推门进来,气势汹汹:“她马上过来。好笑得很,老子自己卖的还不晓次数嗦!”我没有理她,只将阿龙三次驻唱的钱给他,让他签了字。
阿龙拍拍王艳的背说:“哪儿那么大的火气,都要散了,高高兴兴的嘛!”冲我招招手离开。
第二天一群人吃喝完杀到阿龙的酒吧时已经快十点,一开门,卡卡就揽着我的肩拖我在酒吧各个角落去看他画的油画,多是些宗教题材,神鬼峥嵘、用色艳丽,在室内不甚明亮的灯光下略显诡魅。酒吧零星摆了七八张桌子,已有五桌客人,我们穿梭其间,他连连问我如何如何?我频频点头,觉着细致精美,比那些抽象画派或是大写意的好多了。
转了一圈,心雨他们已经在一处坐下,一个小姑娘包了两件百威放在桌边,裂着白齿似懂非懂的听汤圆和心雨点小吃,阿龙又用藏语跟她翻译一遍才笑着离开。
我看着就觉得开心,那小姑娘多喜庆啊,听没听懂都裂嘴笑,“你这个服务生请得好。”
“是卡卡的妹妹,一直在牧区,汉语还不太熟悉。”阿龙连开了十来瓶堆在桌上,我自觉得取过一瓶转手给了心雨,又取一瓶跟她碰碰,多少有点感慨:“不醉不归哦。”说完,一口先下了半去。
“咱们总得留个清醒的,不然怎么回去。”她总是一副大姐姐的模样。
“先喝了再说,就算有个清醒的也不是你我。”我抬着瓶子灌她,催着她也喝了一半。
卡卡站在一边拍拍阿龙却冲着我说:“她是存心买醉,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心雨明天回东北。”
“你也来喝两杯,心雨这一走猴年马月才见得到面了,怎么说也朋友一场啊!”我起身去拉卡卡,塞了瓶酒到他怀里,又说:“你还要唱歌,为心雨专门唱一首歌。阿龙也去。我要听《干杯朋友》。”
卡卡干完一瓶就去准备,歌声慢慢响起,拉着心雨的手臂突然伤感到流泪,在她肩上轻轻靠着说:“姐,你真走了,怕是这辈子都见不着了。”她伸手揉我的头发,先是重重的,越来越轻,最后只是柔柔地抚摸。“姐,十年二十年后我们在大街上遇到还能不能认出来啊?”
心雨仍是摸着我的头不语,我抬头看她,原来已经泪流满面。
“唉呀,你们两别那么悲悲切切的了,聚散聚散,没有散哪有聚嘛,我们应该为了我们下一次的欢聚干杯。”汤圆难得说出如此大道理,一时冲淡了我的情绪。
见台上歌也唱完了,放起了轻柔的蓝调,汤圆把酒瓶一放清了清喉咙说:“干脆我们来讲黄色笑话吧!我最近听了一个超精典的。”见众人都关注她了,开始讲:“说一天大象妹妹见到兔子哥哥就招呼问:‘兔子哥哥近来好吗?’兔子哥哥就消失了;又一天,兔子妹妹见到大象哥哥就招呼道:‘大象哥哥近来好吗?’兔子妹妹就爆炸了。”
半响无人反映。
“完了?”雷许康问。
“完了。”汤圆又重新拿起酒瓶喝了一口,才闲闲又意犹未尽地环视了大家一眼。
心雨最先反映过来,淡笑着不语,我拉着她问:“怎么回事?我没听懂呢?”
罗玲也意味深长地点点头,指着汤圆说:“小姑娘太坏了。”
我仍是一脸茫然,努力回忆着她说的每一个字:“什么意思?快说嘛!”
“你把‘近’期的‘近’想成‘进’入的‘进’就懂了。”心雨好心的跟我解释。雷许康听了又想想才恍然大悟。
我见众人都懂了,不甘心地说:“果然不是我这种纯情少女能理解的。我另外给你们讲一个吧!从《十日谈》上看到的:话说一个小姑娘什么也不懂,但准备去侍奉上帝,所以只身去到沙漠中像隐士一般。来到那儿,她遇到一个修士,年青、虔诚、和善。他看到小姑娘十分美丽而且很单纯,就想让她侍奉天主为名满足自己的欲望,于是他告诉她魔鬼是天主的敌人,要侍奉天主讨他欢心,就是把魔鬼放到天主惩罚它的地狱里。
“小姑娘问他该怎么做,他先脱光自己的衣服,小姑娘也照样剥光了衣服,然后脆在地上装作祈祷的样子。小姑娘问他下身那直挺挺的东西是什么,他说那就是魔鬼,而她身上便有惩罚魔鬼的地狱。小姑娘说那既然魔鬼让你如此痛苦,就将它关进地狱吧。修士知道自己得逞了非常高兴,可是小姑娘的地狱从来没有关过魔鬼,难免有点疼痛,对修士说这个魔鬼真是天主的敌人,把它关到地狱里它还要伤人。修士说它以后就不会这样了。
“以后的一段日子,小姑娘开始喜欢上了这个把魔鬼关进地狱的游戏,她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人愿意来侍奉上帝,这真是一件很快乐的事。”
“完了。”我说。
罗玲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很虔诚地念念有词,再低头向着我:“愿上帝宽恕你,你这叛经离道的妖孽。”
我重新拿起一瓶,刚要喝,听她调侃我,反击道:“原来你也信上帝啊?定是尝到甜头了。”
一群人都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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