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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秋吟幽双手抓着衣袖的里子,他没有想到再一次见面会是这样的情景,没有想到再一次见面的现在那个人看他的眼神竟如此陌生,甚至是遮不住的厌恶。
这时,有堡内的仆人走过来说这边请,堡主已备好位置候着了。
沧和轻若行点点头随那人往一边走。
左丘辞走回头几步,伸手托住秋吟幽的后脑让他抬起头来,“怎么了?”
秋吟幽见到他眼里少有的探试,扯扯他的衣袖,勉强笑了笑说,“没有,我们走吧。”
迎客居内,已是宾客满座。
慕容堡主满面笑容地迎过来,四人一一拱手,入座。
秋吟幽在左丘辞旁边,垂头坐下,心思不在宴席上,也就不知他们说了什么。
只是恍惚间在这杯光洒盅,主客互酌之时,一声音硬是挤进了他的耳膜,一直碰触着埋在心里的记忆。
仿佛已是久远。
却也不过十几年的时间,真的竟可以让人如此遗忘吗?
回神间,他已抬头直视着那个玄衣男子,他束起的发冠,略显粗犷的脸线,其实那人算不上英俊,不过却有一种当仁不让的气势。
当时是怎样的心情想要依赖他呢?竟不记得了。
只记得在花树下,那个差不多大的男孩对他说,“以后你来找我吧,或者我去找你,那时候,我就是这天下的王了,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哦。”
那年的承诺也就像那年的碎花一样,落下了树吹散在风里。
当他从宫里被人接了出来,回到那时候的家里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被人领着上路,官拜大学士的爷爷说是君王恩准了他告老还乡,于是一家人简单地收拾了就踏上了归乡之路。
然而只有十二岁的他,还不及明白为什么一切要那么急,急得他都没能找到那只小白猫一起带走它时,在刚出城不久,就在一片树林里,遭到了屠杀。
风云变色。
鲜红的鲜红的血,在倾刻间染上他的眼眸,他被母亲的流满血的身体遮在了身下而逃过那场灭门的灾难。
等他穴道自动解除可以动弹时,已是日落黄昏。
他想,没有人知道他那一天是怎么活过来的,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一天他是怎么从那片亲人的鲜血染满的土地上站起身,离开。或许,他从见血的那一刻起就没有能够再站起来……
这些陈封的记忆一瞬间如泉涌般笔直冲击入脑。
秋吟幽并不知道他的手在颤抖,几乎都拿不稳那半满的酒杯。
他只是看着那个从容的玄衣人,他想如果不是见到他,他不会这么快这么清晰地陷进那片记忆里。
十多年的时间,他以为他已经习惯将那一天隐藏。然而,最终,只是在那片记忆里有一个人活脱脱出现在他身前,即使那人不认识他了,他却仍是只能任记忆覆水而来,几近灭顶。
“你就是用这种眼光勾引了他,让他这三年来一直在你身边的吗?”沧笔直地回视秋吟幽,那眼里并没有什么波澜,然而用内力传音进入秋吟幽耳的话语却轻蔑。“但是,用那种眼光看我?你到底知不知道,很恶心。”
秋吟幽看着他的眼一振,手狠狠一抖,杯中的酒泼出来洒在桌上。
看着深色的液体在桌上流着,秋吟幽失神地想用袖子去擦干它。
却被左丘辞及时地抓住他的手腕往桌下带,转身叫了个刚走过的仆人,用抹布将桌上的酒擦干了。
这洒酒的事本就轻微,何况是在热闹的宴席上,所以这情景也就只有三个人看到罢了。或许,还多了一人。
秋吟幽感觉到隔面看来的眼光更是轻蔑加嘲讽。
强自定了定神,尴尬地直想抽回手。
左丘辞眉一皱,追过去握住,十指相扣,固执地不再放开了。
“辞,过几日回去可好?”
“该回去时自会回去。”
“我需要你的协助。”
“我以为你应该知道找别人协助,而不是等我回去。”
“为什么?是因为他吗?这三年多都是因为他吗?”
“你该知道,在没遇见他时你就该知道。”
沧看着左丘辞,眼里掩不住的急切成了丝丝绝望。
“我哪点不如他?你可以对他如此,却不可为我……我……”这话沧用内力传音,只让左丘辞一人听见,这话颤抖着,就像沧此时的眼睛里的神情一样像放弃了尊严,放弃了很多东西地只想要一个答案。
左丘辞觉得手背一阵尖锐的疼痛。
是秋吟幽被他抓着的那只手不经意间抓紧来,指甲深深地刻入的却是左丘辞的手背。
不动声色的,左丘辞依旧用旁人也可以听到的声音说,“你该明白。”
沧看着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只是机械地点点头,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秋吟幽也拿起酒杯来,一口喝下去,他不会喝酒,才过喉就呛得直咳。想抽手掩去咳嗽的声音,却猛然察觉他此时左手正被左丘沧握着,他慢慢松开了紧紧掐着的手指,他不知道,左丘辞的手背是不是感觉得到原本该在他手心的疼痛。
慢慢转头看向他,因为酒的关系,忍不住还有些低咳。
左丘辞暗叹了一声,看到秋吟幽被酒呛红的双眼,其实很想用手将它抚弄回平时含笑的样子。
秋吟幽很庆幸,没过一会,左丘辞就与堡主告辞离席。顺便将他也带离了那让他觉得无处容身的地方。
他不知道的是,沧随后也起身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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