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柳–择犬

　　几天之后，柳承午被批准出院了

　　柳栐言先前没怎么接触过半兽，更别提对他们的自我恢复能力有了解，所以听医生说不用再留院了的时候还不放心，总觉得那人看起来是完全没事了，可指不定还就有什么伤后的隐患，就硬是让人在医院里多观察了两天才办手续，叫听说这事的莲悦乐了好半天

　　等到柳承午能出院了，好巧不巧的正碰上莲悦忙的不可开交，根本抽不出空来送人，柳栐言觉得什么都不做就走实在有些过意不去，就在那人病床边的小矮柜上压一只苹果，底下放了张写着朱莲悦名字的纸条，算作是她这些日子里对柳承午多加照看的微薄感谢

　　两个人办完手续出了医院之后，首先要做的事却不是直接回家，柳栐言之前几乎没有饲养一名半兽该有的知识，所以在柳承午住院休养的这段时间里好好研究了一遍，而在查阅过不少相关的法律跟资料之后，柳栐言得出的第一个结论，就是经办过交易手续的半兽必须要进行信息登记

　　半兽顾名思义，体内是有兽类的血统的，即使已经被完全驯服，仍然存在着一定的失控概率，没有进行登记的半兽就如同没有狗牌的大型犬种一样，平时是没有什么影响，可一旦出现伤人事件，不管起因和结果如何，都会被越过持有者直接处理掉，虽然柳栐言并不觉得那人会做出伤害谁的事来，但能用作保护手段的程序有一道算一道，因此决定一出院就去把这事办妥

　　半兽的登记跟买卖不同，能够进行买卖的店面分布的很散，可以说在市区各处都有开设，而信息录入却只能去交易所，柳承午不知道去主人家的路是怎么走，不过交易所倒是去过几次，他见沿路的景物愈发眼熟，等大致猜出目的地后，就慢慢有了些不安，一直到快到了才忍不住向柳栐言小心核实

　　“...主人，是要去交易中心吗？”

　　“嗯。”

　　柳承午听到答案后一顿，哪怕问之前已经在心里做下准备，却仍是被漫上来的无措弄的慌了手脚，他从主人那得到了名字，就以为自己不会再被舍弃，可抵得上治疗费这句话，并不只有放在自己手里这一种解释而已，还能再重新卖出去

　　即使没办法挽回全部的损失

　　柳承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完最后那段路程的，他跟在主人身后踏进交易所的大门，里头在秋天仍开着冷气，寒气迎面而至，柳承午独自被困其中，浑身冰凉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穿了工作服的女孩走上前来，职业礼貌地向柳栐言微笑询问

　　主人，主人，请求您...

　　柳承午张开嘴，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如何求，怎么求，拿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

　　柳承午失了力气，他低着头沉默地等待，而询问完基本事项后，工作员转向了他这边，

　　“请问是这位么？”

　　“嗯，”

　　柳栐言跟着将注意放到柳承午身上，他已经习惯了那人安静的样子，故而一时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只是顺手揉了揉对方的脑袋

　　“替他做个身份登记。”

　　柳承午看着动作自然的主人，愣愣地眨了眨眼睛

　　做什么...？

　　先前跟着黯然消寂下去的紧张再次席卷而来，但是跟上一次的原因却又完全不一样，柳承午哆嗦，小声地喊

　　“主人...”

　　柳栐言这才发现对方的状态不对，他以为是那人身上的伤出了问题，忙靠近过去上下查看

　　“怎么了？哪里疼吗？”

　　和在医院里时相同的关切语气，柳承午心生希望便愈发忐忑，低着头微微发抖

　　“您不会卖了我吗.....”

　　这突然跑出来的话题不知引到哪里去了，柳栐言毫无准备，正要扒人衣服检查伤口的动作就猛地一停

　　“卖谁？”

　　柳栐言疑惑，但当他对上那人动摇到失了冷静的目光时，登时明白这不是开玩笑问出来的

　　“卖你？”

　　那人没反应，但也意味着没否认，柳栐言几乎要被他的思考方式打败了，干脆用力去捏对方的耳朵

　　“你这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要卖了你？”

　　他看那人完全不反抗的任他捏，就往下又扯了扯，揉着上边柔软的短绒毛

　　“嗯？哪只耳朵听到我说不要你了？”

　　柳承午乖乖地顺着凑过去，他的主人没打算放轻力道，因而连带着有细微的疼痛从耳朵上传来，可对现在的柳承午来说，这些疼痛正是自己不会被丢弃的证明，他在看起来略显粗暴的安抚下慢慢平复了心情，忍不住将贴在主人手中的部位轻轻蹭了蹭，才低声应道

　　“...没有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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