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钗

作者:潇潇湘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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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历辗转雁州寻姨母,见不平客船救垂髫


      入了夜,三人打横而卧。葇兮辗转难眠,她既不想抛母弃兄,又不愿被命运宰割。忽觉耳畔一凉,她伸手一摸,惊觉是泪。待听到楚翘的鼾声后,葇兮轻声道:“我若去了秀婶家,爹爹脸上也无光啊。”

      梅氏闻声,默默背过身去,不一会儿,便颤了起来。

      葇兮瞬时泪涌,又不敢哭出声来,便从身下摸了块碎布挤出鼻涕,“我孝中待聘,别人会有闲言。”

      梅氏继续颤着。

      葇兮听人说,父亲有个亲姊姊,十来岁便去了岳州城。不知城中是怎样的一处所在,那里的人似乎天生不愁吃穿。有人说她家财万贯,谈笑皆名贾,往来无白丁。几年前,堂兄大病一场,命在垂危,伯母托人带信到岳州,但却杳无音信。情急之下,伯母只得亲身前往岳州,钱是借到了,但堂兄也没了。

      葇兮道:“不然找姑母?”她算过,以田地的收成,三人即便不吃不喝,也供不了兄长入学,倒不如效仿伯母,去岳州寻求一线生机。

      梅氏登时起身骂道:“贱货,你想变成豆菽娘那样的老乞婆吗?”

      葇兮心想,也是,一个女人十几年对亲兄弟不闻不问,连亲兄弟的白事都不闻不问,又眼睁睁看着亲侄子病死,不知是怎样的毒妇。“不然找姨母?”

      “你是她肚子里钻出来的?”梅氏怒问。

      “她不是给我们寄过包袱吗?”

      “塞一下牙缝,你这么感激她,我生你养你,你可有感激我?”

      “如今穷途末路,便是不成,也得一试。你且告知我,姨母身在何处?”

      “你问我,我问谁?”

      葇兮知难而止。万籁俱寂,梅氏的呜咽声传进邻居的院子,像一颗石子投进了池塘,葇兮听到邻居家传来窸窣之声,难过得闭上眼。

      若只是秀婶,倒也罢了。最要命倒是王嘉宾,此人心细如尘。若只是心细如尘,倒也算得上优点,可他却又口无遮拦,邻里多有埋怨。

      梅氏用竹子隔开一处内室,以作葇兮的闺房,外人只当他们江家男女分房。可王嘉宾跟长了眼睛似的,一口咬定内室空无一物。众人看他说得坚决,而梅氏辩解的语气软了几分,心中自有判断。

      红婶与小叔有染,在王嘉宾抖出来之前,这可是神不知鬼不觉。

      兰婶胎死腹中,恐人闲言,便从外地买了个婴孩。若非王嘉宾多嘴,无人知晓此事。

      王嘉宾这个癖好,自五六岁时便有。起初,众人赞他口齿伶俐;后来,他人嫌狗厌;现在,无人不说他有辱斯文。而骂他骂得最厉害的,便数梅氏,尽管嘉宾极少说江家的不是。

      劳作的疲乏将葇兮送进梦乡。梦里,梅氏正给她煮着鹌鹑蛋,蛋香四溢。她素来机敏,常寻得鸟窝,村民们每生艳羡,说她天生有口福。不过,她从未吃过鸟蛋,那些鸟蛋转手便被梅氏拿去卖了。是以,她很清楚自己正在做梦。她希望此时仍是深夜,可以在梦中多留一会。

      不久后,她被轻微的脚步声惊醒。料想梅氏走远,她下床推门,见夜色四沉。

      梅氏从田间回来,见桌上字条,“儿去雁州,勿忧。”她立即屈身往床下看,当看到瓦罐的位置有所变动,她的眉毛攒作一堆,随即,她清点了下瓦罐里的铜钱,这才放下心来。之后,她又揭开蒸笼,见鸟蛋犹在,葵菜却吃完了。“这小娼妇,天天喊着吃鸟蛋,煮了鸟蛋偏又不吃。”

      葇兮路过集市时,撞见明叔。

      “这不是葇小姐吗?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农家少闲娱,每月初七下九为妇女之节,这两日,年轻的姑嫂们盛装赶集。而葇兮却不能,村民难得见她。

      “我刚瞧见一个婶婶,长得像我姨母,我上去看看。”阿娘曾说,姨母吝啬、自私,攀了高枝却不反哺,全然忘了昔日拉扯之情。但她却觉得,吝啬乃人之常情,姨母的作为还算不上自私。

      “胡说,你没见过你姨母,如何知晓她模样?”

      “她长得像我阿娘,如何认不出来。”

      明叔想起当年,梅家二女生得不凡。论容貌,梅大娘稍胜一筹,论持家,梅大娘百中无一。相较之下,梅二娘小孩心性,少不得偷懒耍滑,总挨她姊姊打骂。如今二娘竟肯贴补她姊姊,也是奇事。

      “你更像你姨母。”明叔想到葇兮求饶的场景,嘴角噙笑。

      葇兮见他发笑,心下了然,明叔说的“像”,只怕还有别的意思,待她回过味来时,不由得瞪向明叔。

      当然,明叔其实还有另一层意思,梅大娘再刁钻,也是个本分的妇人,而梅二娘则并不安分,因此长到十七八岁,也没人肯娶回家。如今,葇兮也是个不着调之人,着实有几分像她姨母。

      葇兮面上不表,“明叔可知我姨母在雁州何处?”

      “你问我作甚,问你阿娘去。”

      “阿娘不肯告诉我。”

      明叔心想,是了,当初江奉宣待她这个小姨如珍似宝,只怕心中有些龌龊,怎奈梅大娘跟防贼一般,不轻易教他二人亲近,又趁江奉宣外出时,收了冯家一百两礼金,将妹子远远地打发了。江奉宣回来后知晓此事,将梅大娘骂了个狗血淋头。为此,梅大娘没少诅咒她的妹子。彼时两人成亲已有七年,儿子五岁,女儿一岁,夫妻从未红过脸。无论梅大娘做错何事,江奉宣定然不责骂,只讲道理,一次不行,便讲上两次、三次,梅大娘纵然是个榆木疙瘩,也被驯导得服服帖帖。众人都说,饱食墨水之人,果有肚量。不成想江奉宣竟为了小姨适冯一事耿耿于怀,从此后,夫妻二人渐生龃龉,直至陌路。

      “她当然不会告诉你。”明叔笑得瘆人。既然梅大娘始终介怀,他又何必枉做好人,惹一身骚。

      葇兮想起昨日看《世说新语》,曹植作《七步诗》,连忙改口,“我阿娘说是在豆萁镇。”

      “什么豆萁镇?是城南夹河巷。”明叔又笑道,“别管你姨父了,你先想想,你姨母回来,家里住得下吗?”

      葇兮心想,姨母自去雁州,从未回来。自己随口一诌,明叔竟信了。“不知姨母为何回来。”

      “你阿娘没告诉你?”

      葇兮更觉疑惑,明叔竟丝毫不疑?她面上不表,“说是离乡已久,回来探亲。”

      明叔笑得别有深意,“算了,我不说,说了之后,你阿娘又得骂我说闲话,我奉三明何时是那种人?”

      “明叔,借我几文钱可好?”

      “不行,你娘会用枸骨打你。”

      “我腹饥难忍,想买个包子。”

      早年,明叔陷入一桩糊涂官司,衙门死活不放人。明叔父母早亡,叔父家孩子众多,自顾不暇。江奉宣以身作保,明叔才免了这场殃灾。江奉宣见他无依无靠,年过三十仍是光棍,便托人给他寻了个年轻寡妇。那时,明叔每年从自家果园摘两筐果子挑去县衙。

      明叔摇头大笑,错身走开。

      葇兮的肚子还真就叫了起来,她伸手去揉。忽然,一阵四溢的肉香钻进她鼻孔里,惹她的肚腹愈加撒起泼来。

      几个吃客坐在竹墩上,捧着瓷碗吃米豆腐。寻常的葱叶被扑鼻的肉香一浇,瞬间也变得馋鼻,隔着丈远,她真切地感受到了米豆腐的香滑细嫩。她走过去,将手伸向钱碗。

      “婆婆,可仔细些,人多怕摔了。”

      “小女娃,你谁家的?”老妇人将钱碗放至妥处,舀了一碗米豆腐,浇上为难葇兮的肉汁,“老妪的米豆腐,紫槐镇有几个没吃的?”说罢,她一手拿着碗,一手搂着葇兮,颤巍巍地推着她坐下。

      “婆婆,我不吃。”葇兮强忍腹中叫唤,她见老妇人佝着身子,枯枝似的手臂轻晃着,指甲里满是泥垢,黑黝黝的脸上刀切过一般。若是子孙和泰,又岂会受这风霜之苦。

      “诶?那怎么行,你帮我扶了碗,就得吃我这碗米豆腐,这可是全祁州城最好吃的。不是老妪吹牛,城里的衙内们经常坐船过来吃。”

      “我一闻就知婆婆的手艺好,但我已经吃饱饭了。”

      “推来推去仔细洒了,你快吃,不然老妪过意不去。”

      “我也过意不去,婆婆别端着了,当心手酸。”她接过竹碗,放到矮几上。

      老妇人亲自舀了一勺递到葇兮的唇边,葇兮一脸难为情,当下只得接过,“我爹爹也会做米豆腐。”

      “你爹爹……”老妇人瞪大了眼,“你姓什么?”

      “姓江。”

      “江?”

      这紫槐镇的村民大多姓潘,也难怪婆婆觉得奇怪,“我老家在芦月湾,十几年前那边涨洪水,就搬这边来了。”

      “怨不得我眼熟你,你这眉眼,和江大人的一样。这米豆腐就是你爹爹教我的。”

      葇兮正惊讶着,老妇人已抓了一把钱往她手里塞,“孩子,你拿着。”

      葇兮赶紧将钱放回竹碗中,她见老婆婆的眼中亮晶晶的,不由得又泛酸,她带着鼻音,“原来婆婆认识我爹爹。”

      “那时,江大人尚未成亲,我在城里支了个摊。一日,你娘来吃米豆腐,她虽喜欢,却总嫌味道差了些。后来,你爹就亲自教我磨浆、熬制、蒸煮,再后来,我的米豆腐就越做越好。”

      葇兮心想,看来自己的执念,竟是娘胎里带出来的。

      “你爹和你阿娘,郎才女貌,他们总是一起讨论文章……”老妪眉笑眼开地说着,有人来问米豆腐,她也懒得起身。葇兮麻利地舀了一碗,放到矮几上,又比了三根指头。

      葇兮闻言,更觉意外,也不知阿娘受了多少磨难,才成了如今这般。

      “你阿娘,还好吗?”老妇人摸了摸葇兮的衣衫,将她上上下下看了个遍,眼中晶莹一闪一闪的。

      葇兮垂下眸子,“还好,婆婆你好不好?”

      “不中用了,前两年病了一场,手脚不利索,媳妇不满意了!”

      聊着聊着,葇兮见日头渐盛,起身道:“婆婆,下次我再来寻你,你保重身子。”

      老妇人拽住葇兮,硬塞了一把钱,“拿好,下次跟你娘来吃。”

      她试图挣脱老妇人,无奈身量未齐,无论如何也抽不出手。

      葇兮的脸红了,“婆婆,这钱我不能要,我阿娘会骂我的。”

      “快些回去吧,莫让你阿娘担心,下次你们一起来吃。”

      两人拉扯间,路人纷纷侧目,葇兮泪眼朦胧,躬身作别,趁老妪转身之际,她敏捷地将铜板放在钱罐旁边。待走得远了,她又回头看向那些铜板,伫立了一会。最终,她紧了紧胸口的书,朝渡口走去。

      葇兮举目四望,朝一个穿着绣鞋牵小孩的妇人走了过去,“婶婶,买本书吗?”她双手各执两本,“《论语》、《唐诗三百首》、《楚辞》、《千字文》。”

      见妇人有忖量之意,葇兮心中窃喜。

      “老伯,去雁州多少钱?”

      “只能去浯溪,四文。”

      “孩童可以少些吗?”

      那老翁白了她一眼,“你长得更好看吗?”

      闻声,三五妇人指着葇兮私语,葇兮的脸有些发红,她给钱后,捡了个草垫子坐在船尾。一路上,舱中所有人几乎都在看她,她把视线转移至岸边。

      此地相去浯溪渡口,仅一山之隔,此山曰祁山。祁水绕祁山蜿蜒而行。舟行之处,遥山叠翠,碧水涟漪。绝壁生青萝,峻岭挂白溪。晨曦布德泽,山歌起黄鹂。

      到了浯溪,葇兮转船去回雁。待坐定后,她向旁边的妇人借了水壶,揪住绳子往江里一扔,打上来一壶水,咕嘟咕嘟灌了个饱。

      前方走来一长一幼,二人皆戴帷帽。女童身披大褙子,整个人被裹得严严实实,隐约可辨一身碧纱。二人上了旁边的船只。女童掀开帽帷揉眼,男子将她帽帷放下。

      葇兮正好奇二人的装扮,旁边的妇人叹了口气,“光天化日的,这牙公……”

      葇兮觑见众人面色,原来他们都知晓那人身份,“我们怎么救那个孩子呢?”

      “小女娃,莫要多管闲事。”妇人见她年岁尚小,语重心长地劝道。

      若是哪天自己的孩子丢了,就该骂别人袖手旁观了,葇兮看了一圈,希望有大人出面。

      妇人又道:“管闲事要付出代价的,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葇兮心想,自私就是自私,何故作推托之词。她来到船尾,往旁边的船只看去。

      碧纱裙踮起脚尖朝男子说了些什么,男子起身去找船夫,她却来到船尾,麻利地除下束缚,纵身一越便是半丈开外,稳稳地落到了葇兮身旁。葇兮吓得差点出声。

      男子不见了女童,四下里寻找无所获,“我女儿呢?谁见我女儿了?”

      众人或佯装酣睡,或看远处风景。男子瞧了瞧葇兮这边,纵身跨将过来,见帷帽在不远处沉浮,他匆匆找了一圈,船开之际,又跳了回去。

      葇兮直起身来,露出藏在身下的女童。只见这女童肤光胜雪,手似柔荑,漆点明眸,脂腻玉腮,两鬓垂双辫,鹅颈饰金圈。当她从那双清澈的大眼睛看见自己时,不由得有些脸红。

      “方才那厮是个牙公,你爸妈呢。”

      只见绿纱裙一双墨色的眸子缓缓转了半圈,“我爸妈……”

      众人见她说不出一句整话来,觉得不可思议,便问:“你爸是做什么的?”

      绿纱裙又愣了半晌,缓缓问回去:“那你爸是做什么的?”

      众人面面相觑,都知这女童心智未善,有人指着自己脑袋私语道:“有点问题。”

      葇兮道:“我们的爸爸都是种地的。”

      “嗯,”绿纱裙似懂非懂,“我爸也是种地的。”

      “怎么可能?”葇兮再次打量她的穿着,“你爸应该是杀猪的吧?你爸妈一定急死了,等下到了雁州,你跟船家一起回来吧。”

      “噢。”绿纱裙垂低了头,不再说话。

      有人道:“你们说,她知道自己有问题吗?”

      葇兮心想,这帮人没个好东西,打人偏打脸,当着人家的面就说出这种话来。又见绿纱裙神情自若,对众人的谈笑浑然不觉。心想,她这样也挺好的,傻人有傻福,若是有人告诉她真相,而她又无能为力,那才是天大的不幸!

      “肯定不知道啊!这世上的正常人,都没几个看清自己的真面目,更别说她这样的。”

      葇兮心说,是是是,你们大概也不觉得自己很坏吧。她看了看绿纱裙,虽然不甚灵光,但胜在玉雪可爱,要不要亲自护送她回家呢?这样,不仅可得酬金解燃眉,说不定还能有个富户做依傍。

      想到每年除夕,一家三人坐在门口,借着雪光,闻着隔壁的肉香,听着背后的鼾声,任凭竹篾在指尖起舞,她叹了口气。如若女童的爸妈不给报酬,去雁州又寻不着姨母,便要露宿街头,迟早得寻个去处。去饭馆,可刷锅洗菜;去布坊,可搓麻染浆;去路口,则……

      葇兮在心中练习起一早想好的台词,“各位好心的爷娘,我无父无母,流落街头,我会洗衣做饭、插秧种菜、剁竹子、编篓子,请给我碗饭吃……”

      一个妇人正嚼着厚厚的叶片,葇兮认得,那是油茶树上长的,爹爹时常摘给她吃。

      有人问道:“这东西能吃?”

      妇人将叶子分给凑趣之人,“如何不能吃?”

      问话的人犹豫地接过,“我们那里的人说,油茶树被异蛇咬了,叶子才会变肿,说是有毒的。”

      “我们那里有位秀才,读了很多书,说这是讹传。如果叶子有毒,那茶籽岂能无毒?如果有毒,皇帝老儿吃茶油作甚?那位秀才专门写了文章,说这个能吃。”

      妇人说完,发觉葇兮和绿纱裙正在瞧自己,“你们两个也要吗?”

      葇兮摆手道:“多谢婶婶,这个我常吃的。”碧纱裙伸手接过,忽地吟道:“红白两叶生枝头,两般颜色一般馐”。

      葇兮心想,好耳熟的句子,可是,这毫无技巧的改法,不可能被记载成书,流传于民间,“这是谁的诗?”

      碧纱裙一脸茫然,“不知。”

      申时将近,船泊了岸。葇兮听见绿纱裙腹中叫唤,犹犹豫豫摸出兜里仅剩的一个子,几次三番决定走向歇脚处的粥铺,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走了过去。她观望许久,见一碗粥卖一文钱,配上几条萝卜干。

      葇兮递过去铜板,“老伯,要一碗粥,不要萝卜干,麻烦多给点粥,再给个空碗。”

      老伯将勺子伸进桶底,舀上来一碗饱满莹润的白米粒,几乎没有汤水,又用箬叶包好几条萝卜干,亲自端到一旁的小矮桌上。

      葇兮跟过去,继续递着铜钱。老伯道:“请你喝了。”

      葇兮道过谢,将粥均分成两碗,又将看起来稍多点的给了绿纱裙。她仔细打量起老伯来,想记住他的模样,以便有朝一日发达之时前来报恩。小竿上挑起的幡布上写着“朱家粥铺”,字字苍劲有力,“老伯真是写得一手好江体!”

      “嗨!不值一提,不值一提!”朱老汉竖起大拇指,“小丫头不简单哪!”

      “老伯必不是寻常人氏?”

      “哪有的事,”朱老汉的眸光有些莹润,“瞎写而已。”

      “听闻祁州有位执笔郎,名叫江奉宣,”她紧盯着老伯的神色变幻,见老伯似有所思,“老伯认识此人吗?”

      “不认识。丫头是祁州人吗?竟丝毫听不出祁州口音。”

      “是。”她跟父亲学了两年官话,平常无时无刻不在心中练习。

      “你们两个小孩怎么单独上街?家人呢?”

      葇兮担心说多了,惹老伯生疑,叫官府知道,把碧纱裙送回去。“趁着阳春三月,家人特地前来雁州踏青,如今家人都在渡口等我们,我们这便回去了,多谢老伯的米粥!”

      靠近城门,人声渐密,烟火四起,葇兮驻足观望,如若找不着姨母,这里将是她的安身之处。

      茶楼上,两个大一点的少年带着个小女孩,坐在临街的窗户下吃茶。小女孩往下望了望,见葇兮衣着寒酸,便将跑堂喊来,将两个铜板递给跑堂,又拿了两个肉包子,“帮我给路中间那个小娘子。”

      跑堂接过,“冯小娘子,你真是个大善人啊。”

      冯明一语笑嫣然,“没有没有,我只是看她太可怜了,不忍心她挨饿。”

      冯少扬向易千欢道:“瞧我这妹妹,真懂事。”

      葇兮接过包子和铜板,深鞠一躬,“多谢大爷,如果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帮你干活,我什么都会干。”

      跑堂不耐烦道:“是楼上那位小姐给你的。”

      葇兮见跑堂面带厌恶,不由十分失望,只得望向楼上,记住冯明一的模样。她真是个观音菩萨,至少我这两天饿不死了。她正了正衣襟,将碎发拂向耳际,往城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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