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司南与刀

　　很久之前柏瑟就隐约意识到楚子航是个闷骚。

　　发现这点并不难，虽然作为同桌来说楚子航大部分时候都显得过于沉默少言，但他毕竟不是个社交障碍，甚至不是柏瑟最开始以为的那种冰山大少爷，起码楚子航平时待人处事挺礼貌的，相处时间久了你甚至会觉得他的内心有点柔软——柏瑟记得游戏里有个事件是文学社社长得了红斑狼疮住院，学校号召大家轮流去医院探望，这个事件是强制触发的，柏瑟身为学生会的中流砥柱当仁不让地被抓进探病队伍，她满心卧槽地跟着大部队探望了那个根本就不认识的小师妹几次，渐渐地大家都懒得去了，柏瑟心想我又不泡那姑娘，也不去了。

　　她没想到的是这个“大家”里不包括楚子航，那个其实有点孤僻的男生依然坚持着每周探望一次小师妹，但他和师妹又没什么好说的，所以他们每次见面都在讨论杜拉斯。

　　后来小师妹每次在学校遇到楚子航就脸红，察觉到不对去打探敌情的柏瑟知道这件事后整个人都毛了，翻车经验丰富的柏同学火速打开楚子航的人物面板，但楚子航真的是各种意义上令人安心的恋爱绝缘体……如此经典的恋爱展开剧情，他的面板里文学社社长的关系居然还是“知道名字/说过话的师妹”。

　　要不是游戏简介页面清清楚楚写了这是所有人物（除教职员工外）均可攻略的【乙女】游戏，柏瑟简直要怀疑楚子航是不是什么隐藏的杰克苏基佬角色，要不然他就是圣僧转世，思来想去这种对所有人一视同仁且不求回报地照顾的冷淡性格果然只能用闷骚来解释，这样总比“楚子航是个好人”听上去要好得多。

　　同样的你也不能指望一个闷骚突然开窍，柏瑟跟他同桌那么久，也不见楚子航正儿八经地夸（撩）过她，因此他开口说柏瑟优秀的那一刻，饱经磨难的攻略狗居然有种熬出头的错觉。

　　“这么重大的突破一定要告诉小哥！”已经被游戏折磨到没有底线的恋爱脑立刻就想掏出手机同战友理工科学霸分享这份喜悦，接着她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再接着意识到，无论现在是什么情况，她都应该先联系其它人才对。

　　柏瑟瞬间清醒过来，她悄悄摸索身上这套校裙的口袋，果真摸到了手机。

　　于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都从柏瑟脑子里清空了，教养按捺住了她在老师说话时拿出手机的欲.望，她心不在焉地敷衍过了入学辅导，趁施耐德暂时离开去整理文件的档口飞快掏出手机，这年头有事已经不兴打电话了，她想了两秒还是决定先点开微信召唤舍友。

　　舍友是法学系诸多唯物主义者里的异类，怕鬼怕得不行，柏瑟突然从阳台里消失，舍友现在应该已经吓到快有丝分裂了。

　　微信的页面突然变得又土又难看，聊天页面一片空白，柏瑟奇怪地下拉了一下屏幕，“我把微信更新卸载了？”她迷茫地自言自语道，没想太多地点开通讯录，从上到下翻了好几遍，在搜索栏里打全名都没找着舍友。

　　不止舍友，通讯录里原本有三百多人的名单突然锐减到只剩百来个，柏瑟粗粗一看，全是邻居或者小学和初中同学，她高中以后人际交往列表尽数消失。

　　柏瑟手哆嗦起来，她退出微信点开手机通讯录，看了一眼便匆匆站起，“我去打个电话。”说完也不等楚子航回应，逃难似地跑出了车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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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柏瑟惶惶然地拨打母亲的号码，电话很快就通了，柏夫人有些失真的声音清楚的从电话另一端那里穿来：“瑟瑟？”

　　柏瑟松了一口气，“是我，妈……”

　　她的话还没说完，柏夫人马上打断了她：“瑟瑟到学校啦？”

　　柏瑟感觉不妙，“什么学校？”

　　“卡塞尔学院啊，”柏夫人莫名其妙地说，“你不是发消息跟我说已经上火车了吗？你和楚子航到校了吗？吃饭了吗？”

　　柏瑟悚然：“妈你知道楚子航？”

　　柏夫人更莫名其妙了：“我为什么会不知道他？他不是才接你一起坐飞机去美国的吗？瑟瑟你怎么了？你怎么突然这么问？……瑟瑟？瑟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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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上去不太好。”楚子航说。

　　柏瑟喝着热巧克力瘫在真皮沙发里，脸色惨白双目无神，“确实不太好，我觉得我的精神出了点问题。”

　　真不知道她是见鬼了还是在做梦，那辣鸡游戏居然完美地和她的人生融合了，柏瑟崩溃地和她妈确认了好几遍，柏夫人都坚持她的女儿高中被仕兰中学录取，是个顶顶优秀的尖子生，高考时拿了市状元，被美国名校卡塞尔学院录取，现正在去学校报道的路上。

　　而楚子航则是她优秀的女儿同样优秀的同学，人又好看又聪明又礼貌，柏夫人重点描述了柏瑟高三去参加比赛半路歇菜住院后楚子航经常去探望这件事，又再三强调楚子航在柏瑟出国留学这方面上的照顾，言语间都是对她突然胡搅蛮缠楚子航不存在这一点的不满。

　　“瑟瑟你怎么了啊？”柏夫人着急地问，“你出国留学太紧张失忆了吗？你还记得面试你的施耐德教授吗？那个看上去特别严肃但是很和气很礼貌的教授在吗？妈妈要跟他说话！”

　　柏瑟快哭了：“妈你怎么也知道施耐德教授？还有他长得那么吓人你为什么要跟他说话啊？！”

　　柏夫人惊呆了：“瑟瑟你在说什么啊！你怎么能这样说你老师！他脸上的伤是因为实验事故，你这样说话太过分了！”

　　柏夫人狂风暴雨般教训了柏瑟一顿，根本说不过妈妈的弱鸡肥宅柏只好接受现实跟母亲道歉然后火速挂掉电话，她在其他车厢徘徊半晌，□□贴吧论坛逛了一圈，绝望地发现整个世界的时间都回到了三年前，要是别的什么情况柏瑟还能当自己重生了，可她几分钟前才被指定为屠龙接班人，前天刚上完两节连堂毛概的柏瑟根本接受不了这扯淡的新世界观。

　　楚子航沉默了一下，大概以为她还在纠结龙族血统的事，难得地开口安慰道：“我知道他说的话很难以置信，但你没必要怀疑自己。”

　　柏瑟不予置评，心说我们说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她忽然反应过来，“你相信他说的话？”柏瑟越想越觉得楚子航之前的态度太过镇定，接着她又想起另一件事，“之前我问你大学志愿那次，你说我可能考不上卡塞尔，这是什么意思？”

　　“你也听到施耐德教授说了，学院的开办是为了给屠龙团体充入新血，但是普通人是无法战胜龙类的，”楚子航解释，“所以他们招收的学生都是混血种——”

　　他仰头，伸手摘掉左眼的隐形眼镜，直视柏瑟。

　　他的左眼是金黄色的，点点金光半藏在眼皮下。

　　“混血种就是有非人的血统的人。”楚子航轻声道，“同时他们有着特殊的能力，眼睛有时或经常是金色的，就像我这样。”

　　“我当时不是故意跟你说你考不上卡塞尔的，我是真的没想到你能通过面试，你看上去就跟普通人一样……”他顿了顿，觉得自己的说法还是有些歧义，“不，我的意思……”

　　他抬眼去看柏瑟，但柏瑟只是呆呆地看着他，楚子航开始疑心黄金瞳的威压是不是吓到了她，他沉默下来，突然听见一声含糊在喉咙里的感叹。

　　“真漂亮啊。”楚子航听见柏瑟恍惚道，“就跟发光琥珀一样……你的眼睛原来那么好看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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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柏瑟自小是个坦诚的人，难得的是她的坦诚从不伤人，因为这份实诚她从来只用来夸人。

　　柏夫人今天买水果了，她会先夸这水果新鲜好吃便宜健康再夸自家娘亲勤俭持家慧眼识珠，柏老太爷出门下棋三连胜了，她会先吹一波“爷爷英勇不输当年刚才那棋声东击西妙啊妙”再夸对楼赵老大爷“哎呀这真是局精彩赵爷爷差一手就赢啦不愧是爷爷天天在家提起的对手厉害呀这局险胜险胜”，颇有点“见人说人话”的感觉，怪的是也没谁教过柏瑟要这么说话，她个人也没自觉，以至于她爹常在家吐槽自家女儿出生时口里一定含着蜜，嘴甜啊。

　　大抵她天性就是如此，当然柏瑟也不是不清楚自己见人说好话的习惯比较讨人喜欢，可她没想到效果会那么明显。

　　【楚子航好感 2】

　　楚子航头顶冒出这一排字，饶是柏瑟被各种神展开吓了一个晚上，还是不由得再次震惊了。

　　她攻略楚子航那么久，好感才从60涨到72这种靠近中等线的数值，结果现在夸他一句话眼睛好看就涨了半年的好感量？

　　这完全不符合楚子航圣僧转世的设定啊！难道他这辈子都没被人夸过吗？虽然黄眼睛的设定清奇了一点但不至于让楚子航自卑到夸个一句就涨这么多的好感吧？这好感度的设置太随便了吧。

　　柏瑟在心里疯狂吐槽，这时她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之前被楚子航一句“优秀”的评价炸裂了的少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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