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司南与刀

　　如果说篮球比赛是柏瑟第一次栽跟头，她之后在游戏里触发的剧情几乎就是穿着轮滑鞋在冰面上跑——那已经不是可以用失败来形容的攻略历程，很长一段时间柏瑟都在怀疑自己才是被游戏玩着的那个。

　　因为不能存档，外加人设已经定型的缘故，柏瑟没有贸然对自己的外形做出改变，但人不都是视觉动物么？同桌一年的女孩突然穿上好看的衣裙，画着恰到好处的妆容光鲜亮丽笑意盈盈地出现在你面前，再迟钝的男孩也该稍微开点窍，从心里生出点好感吧？

　　柏瑟一直琢磨着什么时候可以换个装，机会很快就出现了，学校要求年级派出五个学生去参加省里的外文演讲竞赛，常年在年级排名榜上轮流屠榜的柏瑟和楚子航当仁不让地被点进了队伍，为了保证学生能以最佳的状态比赛，财大气粗的学校提前在竞赛场地旁边的酒店包了房，吃喝住行一条龙全部公款，当柏瑟听说可以穿便装搭包车去酒店时，只觉天助我也。

　　她搬出舍友的时尚杂志，修修改改精挑细选地给角色折腾出满意的新形象，美滋滋地操控角色上了包车。

　　柏瑟努力的效果是显著的，起码文科班的男学霸在去酒店的路上，一直转头跟她搭话。

　　完美的开局。柏瑟想，她很快就可以把之前栽跟头的那成扳回来了。

　　本来是这么打算的。

　　如果那帮天杀的黑客没有搞出那档子危害全世界电脑信息安全的屁事的话。

　　就在柏瑟快乐地和楚子航聊天吹水的时候，她的电脑被黑客绑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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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工科学霸连同他的计算机专业大神舍友帮柏瑟抢救了一个多星期，也只是让她的电脑摆脱了黑客的控制，顺便填上漏洞加强防火墙，除此之外电脑里所有的文件都丢失了，柏瑟通宵了好几晚，才在舍友的帮助下重新写完了选课的论文。

　　兵荒马乱之后终于想起游戏的苦逼少女柏瑟不抱期望地点开游戏准备从头再来，结果电脑页面一亮，她就看见楚子航坐在课室的座位上询问她身体怎么样。

　　这神奇的辣鸡游戏居然挺过了病毒的袭击保存住了数据，时间线还正常的过了一个多月。

　　原来她电脑出事以后，游戏里的柏瑟没多久就倒下了，据说她倒下的样子十分吓人，起码带队老师就被吓得不行，火急火燎地把她送进医院，医生抢救成功后端详她的病历许久，说这得留院观察，接着她的角色就在医院躺尸一个月，前几天才活蹦乱跳地被放出来上课。

　　柏瑟被这游戏强大的自动逻辑修复的能力震惊了。

　　更震惊的还在后头，一同去参加竞赛的楚子航并没有被柏瑟突然的倒下影响状态，利落地为学校搬回了个一等奖，在柏瑟住院期间还去探病了好几次，没多久年级又下发了要写课外论文的通知。

　　一般来说这种论文学校是允许学生两人一组写的，只是柏瑟还在住院，没了固定拍档的楚子航只能和舞蹈团的团长一起写，他们写了一份以海洋动物为主题的课外论文，写完之后楚子航还邀请对方参观水族馆。

　　柏瑟嫉妒到面目狰狞：这什么垃圾学校？！怎么屁事那么多？！

　　电影院、水族馆、摩天轮，三大约会胜地，经典恋爱剧情，已经被那些不知从哪冒出的小浪蹄子抢走两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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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舍友使劲捶桌，几乎笑瘫在椅子上，“我就说那段时间你怎么那么丧呢，原来还有这一出啊。”她深吸一口气，抹掉眼角笑出的眼泪，“不是还有摩天轮吗？怎么的，又有小浪蹄子杀出来抢剧情了？”

　　“哪能啊。”柏瑟焉焉道，“你当我们很闲啊，我们可是好学生，难道不用学习的吗？”

　　玩游戏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仿佛只是一瞬间，柏瑟就从一个开学考全班倒数的小学渣，变成了一个高考倒数一百天的高三狗。

　　柏瑟不清楚这个游戏还能玩多久，但如果毕业就是结局，那以她现在在楚子航那平均线上的好感，十有八九会迎来一个Bad end。

　　在高三最后的一百天里，柏瑟在课室里除了学习以外什么话题都触发不起来，只能焦虑地看着游戏里显示的倒计时数字越来越小。

　　最后变成零。

　　游戏高考那天现实正好是清明节，理工科学霸很义气的留校帮她考这说不定是最后一次的试，柏瑟正襟危坐在电脑前，严肃地看着游戏开放考题。

　　“……我说，这题目是不是有点眼熟？”第一时间阅览全卷的理工科学霸迟疑道，“你看这作文题，不是我们那年高考的题目吗？”

　　“绝对就是好吗！”柏瑟也不敢相信，“这傻○的看图写作文我一辈子都忘不了！特么的当年到底是谁出的题啊！”

　　理工科学霸用另一台电脑轻松地找到了当年的高考题和答案，再三确认题目完全一样后，把答案复制发给了柏瑟。

　　“我还以为这次会有什么有趣的题目呢。”他小声嘀咕道，“明明之前的题就挺好玩的，结果这次那么无聊吗？”

　　学渣柏瑟心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低头继续按满分作文套路瞎编。

　　理工科学霸注定是要失望了，柏瑟严阵以待许久的“高考”考题完全照搬了她那年高考的考题，无聊的理工科学霸只能咸鱼在一旁，甚至写出了比标准答案还要简单的最优解，为示尊重，柏瑟把他写的答案填了上去。

　　全部考试都结束后，电脑屏幕黑了下来，一个读条结束后，柏瑟看见了班主任激动的脸。

　　那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居然哭了，边哭边拍柏瑟的肩膀，“你是我教书这些年来最骄傲的学生！最骄傲的学生！”

　　柏瑟和理工科学霸面面相觑：“他在干嘛？”

　　接着校长出现了，各教研室的主任出现了，他们包围了游戏里的柏瑟，挨个跟她握手，“自古英雄出少年，柏同学更是巾帼不让须眉啊！”“毕竟是年级第一，超常发挥不是照样把一中那些天之骄子比了下去！”

　　柏瑟：……？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理工科学霸感觉不对，拿过鼠标点开人物界面，只见柏瑟的人物页面上，硕大的“高考状元”四字赫然在列。

　　两人一起傻在电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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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这是作弊吧？”

　　“这游戏这么卧槽的吗？”

　　柏瑟和理工科学霸同时道，他们哭笑不得地看着对方，游戏还在继续，无数记者蜂拥而至，追问柏瑟的学习方法，所有认识她的人都跑来恭喜她，问她要读清华还是北大，柏瑟只觉得荒诞，脑子一片空白地点击鼠标跳过对话，接着楚子航出现了。

　　她精神一振，迫不及待地开始对话。

　　“恭喜。”楚子航说，他连恭喜别人语气都是淡淡的，恋爱上脑的柏瑟只觉得这样的面瘫都很可爱，他们随便聊了几句，柏瑟先主动问起了他的志愿。

　　“你决定要读哪所大学了吗？”柏瑟欢快地问，是清华，还是北大呢？他一定考得很好吧？反正她现在是状元，楚子航读哪她都能跟着。

　　“我准备出国。”楚子航说，“学校你大概没听说，美国的卡塞尔学院，已经申请到全额奖学金了。”

　　“这样啊。”柏瑟仔细想想也觉得正常，毕竟仕兰中学里个个都是天之骄子，多得是出国镀金的人，“那……那……”

　　柏瑟犹豫许久，还是打出这么一句话：“你能把学校的申请资料借给我吗？”

　　她的心扑通扑通地加速跳起来。

　　这个游戏柏瑟玩了大半年，一直没告白是因为她在楚子航那里的好感度委实不算高——对比游戏里其他人柏瑟绝对是高出一截了，可只是【可靠的同桌】这种程度的好感，叫她怎么能鼓起勇气告白？

　　绝对会被婉拒的吧？楚子航不会让柏瑟下不来台，但他也不会是随随便便答应这种事的人，像之前的啦啦队队长和舞蹈团团长就没了后续，柏瑟实在是没胆子面对他的拒绝。

　　明明只是一个游戏，她却硬生生玩出了暗恋的自卑来。

　　……但是，现在可以说了吧，她想，谁知道这个游戏接下来还会有什么剧情，但是现在，在她获得第一的现在，在她被所有人注目的现在，给出一个暗示。

　　回答我吧。

　　楚子航犹豫了一下，缓缓道：“可以是可以，但我不建议你报考……”

　　“虽然招生说明上没有标明，但这个学校的学生都是是特招的，你可能选不上，所以……”

　　柏瑟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抬手用力“啪”地一下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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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舍友安慰地拍着柏瑟的肩膀。

　　“作为一个游戏角色，他的不解风情令人印象深刻。”她说，“真惨，我不嘲笑你了，来，干了这杯酸奶，忘掉那个负心纸片人，明天的你又是外语系最骚的那朵金花，万草丛中浪出芳华。”

　　柏瑟接过酸奶一吸而尽，舍友继续用怜爱的目光看着她，“看猫片吗？”她用“朋友你知道安利吗”的语气问，“我最近关注了一个日本的养猫博主，他家的橘猫真是柔软中透着性感，那毛色，那肚子，那小爪，真是吸一口爽飞天，吸两口赛神仙……包你百忧尽忘。”

　　柏瑟木着两眼：“不约，狗派绝不接受猫派敌人糖衣炮弹的诱惑。”

　　舍友翻了个白眼，柏瑟把空酸奶瓶扔垃圾桶里，“不跟你吹水了，我刷牙睡觉去。”

　　“那么早？”舍友看着时间惊奇道。

　　“我明天要请小哥吃早餐啦，他早上要去图书馆的。”柏瑟解释，她说的正是理工科学霸，“我今天给他添麻烦了。”

　　事实上，她给理工科学霸带来的困扰绝非可以用添麻烦形容的程度，在用力合上笔记本电脑后，柏瑟没忍住内心的崩溃嚎啕大哭起来，哭声之凄烈，硬生生吵醒学霸隔壁宿舍通宵吃鸡正在补觉的同学。

　　淳朴强壮的体育特招生顶着一头鸡窝冲了过来，看看哭得撕心裂肺的柏瑟，又看看慌乱的理工科学霸，结合在校女友之前电话粥里八卦过的本校渣男传奇，茅塞顿开，挥起拳头就向学霸冲过去。

　　接下来的画面太美，她至今没敢回想第二遍。

　　舍友耸耸肩，打开电脑继续追剧，柏瑟拿起手机去阳台刷牙，不知道是不是高中被禁网禁太过的缘故，她有些网络依赖症，连刷牙都得拿着手机刷微博什么的，所以也总是很容易就沉迷在游戏里。

　　柏瑟正无所事事地刷新着微博，手机闹钟突然响了，那是她为了玩那游戏特意设定的，因为游戏和现实的时间等比例流逝，柏瑟要是想在游戏里不旷课，就得定时上线挂机，若是长时间不上线，错过剧情不说，指不定还会像参加竞赛那次一样“被住院”。

　　柏瑟随手关掉闹钟，把手机放到置物台上，拿起毛巾洗脸，边洗边在心里翻白眼，傻逼才继续玩那坑爹游戏，她要是再看一眼楚子航的脸，她就是猪！

　　柏瑟挂好毛巾，拿起手机继续刷微博，开阳台门的时候她隐约感觉手感不对，抬头就看见面前长长的车厢。

　　她愣住了。

　　柏瑟茫然地转头，阳台不见了，一个干净的马桶安静地面对她，柏瑟哆哆嗦嗦地把厕所的墙全摸了个遍，顺带确认了一下马桶的抽水功能是否正常，答案是肯定的，所以她崩溃了。

　　“这是怎么回事？！”她放声尖叫，转头冲出厕所，跑过长长的车厢，猛地推开车厢尽头的门。

　　门后面依然是一节车厢，数条橡木桌整齐排列，一个穿着纯黑色西装的白种男人抬头看着她，“柏瑟？你回来了。”

　　男人的脸上覆盖着面罩，一根输气管接在一旁装着钢瓶的小车上，他的呼吸声低沉黏稠，目光冰冷如刀剑。

　　柏瑟哆嗦得更厉害了。

　　这个车厢里还有其他人，一个青年背对她，坐在第一排大队橡木椅上，他听到男人的话，转过头来。

　　那是一张极其清秀而平静的脸，好看又熟悉，柏瑟曾经对着这张脸发了大半年的花痴。

　　楚子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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