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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下)
回到歆园,换了身衣服后准备出门祭拜先母,想了想先转去了荷园。
圆圆一见他便迎上来:“爷,姑娘早上方睡着,您……”边说,手上边结了个手印。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去瞧她了。圆圆,怜儿这些天你多注意些,要是有什么事儿立刻来和我说,知晓不?”
“是,爷。”
无双这边前脚刚走,怜儿就从屏风后绕了出来,冷淡着张脸,看着已被合上的门半天不语。
“……姑娘,以后这骗爷的事情,您可千万别让我去做了!要是让爷知道我都敢蒙他,圆圆可就要倒大霉呢!”圆圆走到怜儿身侧,强颜笑道。
昨晚开始,荷园里头就有些死气沉沉的。姑娘像是回到了最初来时一般一个人闷声不响,最爱闹的小年给她遣去了厨房,唐四也没有过来玩耍……
冷的好似浑身浸在着冰水中。
怜儿漠然回头,瞥了她眼,嘴角扯了个勉强的笑容。“嗯,我知道了。”
圆圆心头一痛,忙又笑道:“姑娘,听说院子里头的腊梅开了,我们去瞧瞧不?”
“……那就去看看吧。”
对面的屋檐上头,青儿静静趴伏在那儿,等着圆圆和怜儿都离开了,他才一跃而下。
当天晚上,无双依然夜宿歆园。
初二,陆续开始有人上门拜年,各家姑娘小姐的亲人家眷等等等等,一时间无双门的庭院里头也是热闹了许多。
荷园门紧闭着,里头也是一如既往的安静,几乎觉察不到一些过年该有的喜庆。
大门口的积雪早给扫的干干净净,却是无人出入过,那儿像是一个被隔绝了的世界般死寂。
歆园也是静悄悄的,空儿和青儿都守在了书房的门口,没人敢进去打扰里头的人。
这时,马勋匆匆从外头跑了进来,一见守在门口的两人,停了步,先行了礼才轻声问道:“爷在里头么?”
空儿点点头。“嗯,什么事让你跑的这么急?”
马勋苦着张脸,道:“还能有什么事情,还不是……”
话还没说全,外头一阵吵闹,几个魁梧汉子互相推搡吵闹得挤了进来,后头还跟着两个哭哭啼啼的女子。
歆园四处的守卫这时已经都围了过来,将这群人堵在了门口。为首的几个男子一边不时攻击着对方一边扭头往马勋这边瞧,嘴里还嚷着些什么。
青儿秀气的眉皱了起来,还不等他开口,空儿已经几步纵跃到了那些人前。“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都给我闭嘴!”
言毕,也不去看那些人的反应,先回头叱道:“马总管,你将这些人引来了这儿,打扰了爷的清闲,你可真是太大胆了!”
这两天爷的心情都有些不好,你们这些人,不是拖着我和空儿一起讨罪受嘛!他心底非常怨恨得想道。
马勋惶恐得弯下身子,还来不及解释,那些来人已经你一言我一语得重新咋呼起来。
“都在热闹什么呢?”有些微凉又有些慵懒的男声响起,明明听着不是大声说话声音,却生生压下在场所有的噪杂。
闭紧的书房门终于被打开了,男人已经走了出来,斜靠在扶栏上,偏着头,打量着聚集在一堆的人。
跟来的两个女子忙一前一后挤了过来,一个开始梨花带雨一个开始抽抽噎噎。
“爷……”两人还没开口,先被无双举手打断。
无双对着二人轻柔一笑。“空儿,谁在歆园吵闹不休,先给我卸了一只臂膀下来。”
“爷!”
“无双门主!”
女子和同来的男子同时惊呼,这时众人才后知后觉得发现,那人虽在笑着,眼中却是一片冷意。
空儿叹着气,看了眼青儿,两人突然身形闪动,就听见几声闷哼后两人重新站回原位,像是从未动过;而那几个男人都抱着自己的左臂哀嚎,有几个都已经疼得倒在了地上。
那经脉,已被挑断,这手也就至此废了。
“我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敢闹到歆园来扰了我清净,你们可真是胆子不小。马勋,将他们都遣出门去,你自己再去领罚。”他依然噙着笑,优雅得吐着冰冷的字眼。
“爷!”两个女人一声惊呼,跪在地上拉住他欲离去的衣袍。“爷,求您看在往日的情分,别赶了我们走啊!”
“情分?”听见这个字,无双好笑得扬眉,转身蹲在那两人面前,随手抬起其中一人的泪脸。
她很美,可是,他想不起她究竟是谁。一个他都早想不起是谁的女人,还记得他或许曾经给过的片刻温柔,可为何,荷园的那个人,那个几乎每天都在享受他的温情的女人,她不知道?
他忽然有些明白了这些女人的心情,在背后注视着,明明近在眼前却伸手怎么也触摸不到、更不用说让其成为自己所有物的那种无奈和伤痛。
他叹了口气。“所以,我才不能再蹉跎了你们的青春……”
“马勋,传下去,门里凡是想离开的,都送她们走;若是因为家里的缘由而不敢走的,告诉她们,说是我的意思。”他站起,将衣袍从女子的手里轻轻拉出,带着一丝决绝的温柔。
在场众人都怔住了,马勋惶恐不安得踏前一步,轻道:“爷……”
他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男人的意思,难道是要解散了这黄泉碧落?
“怎么?你已经老态龙钟到需要我再说一次么?”男人冷哼,边挥手用气劲拂开那两只又伸过来的纤手。
“……不,小人不敢!”马勋终于确定自己没有理解错爷的心思,忙挥手示意一边的门人将还在震惊或抽泣中的几人拉出去。“爷,小人这也去领罚了。”
“嗯,去吧。”无双随意甩甩手,转身懒洋洋得往回走,走了几步又顿住。“……你先将刚才我说的事情都办了。还有,这几天怜儿身子不适,你多调些侍卫过去,别让闲杂人再吵了她安静。”
“是,小人必定立刻去办。”
于是,虽然黄泉碧落有的哭有的笑有的惊慌得闹腾了一番,唯一清净的倒是那是非地荷园。
自然,也是有不愿走的人的,留着那一丝的侥幸,留着那一丝的期待,终究挣不开早就深陷的迷网。
如柳纤云,如水月。
唐四也哭泣着,躲在自己的小屋子里头呜咽。如果离去竟然如此轻易,她的背叛究竟成全了谁?
最终,她也选择了留下。她不知道自己还继续留着是为了什么,只是,怎么都没法一走了之。
离去的那些,有的在路上遇着了来拜年的家人,自然又是另一番的热闹,;留下的,因无双的这次突然而惶惶不安。
初十,水家来了人。
和水月一番交谈后,水家来人想要拜见无双,被拒。
可在来人快离去时,倒是轩辕派了空儿来请水家来人和水月一起过去。
本以为是他回心转意,正心里暗自盘算想求些什么的水家来人真见到那人时,被轩辕带些颓废的妖娆刺激得只会原地发呆,还是水月怕家人无意识下会丢脸,捅了那人一手肘才让其回神。
“那边自己坐吧。听说,你们找到了水灵,并且带回了水家?”那人懒洋洋得斜倚在软榻上,闲话家常般开了口。
“回轩辕门主,是有这事。年前水灵那贱丫头居然不知廉耻得带了那个野男人一起回来,我们当家的自然大怒,将那男人赶了出去,水灵囚禁了起来,是准备着等门主您发落呢!”
无双一声嗤笑。“笑话,水灵可是你们水家的人,又没在我这儿犯事,用得着我发落什么?”
“这、这个……”本想着讨好用的,现在看来倒似一马屁拍到了马脚上头,便傻傻怔在原地不知所措。
无双又是一笑。“不过说起来,我倒是要和水家讨个人情。我家怜儿和水灵当时一见如故,即使水灵离开了我这儿也总是记挂在心,时时常常让我帮她多关照一下。朋友么,总是想看见团圆美满的,水家公子,不知轩辕可有这份荣幸讨得这个人情,请你们让水灵和她相公团聚,如何?”
“是,是,我立刻飞鸽传书回去,让家里这就放了水灵走。其实他们当时捉了水灵幽禁我就反对,我都说门主宽宏大量不会和个女人计较,可他们就是不听,哎,真让门主见笑了!”水家的人微欠身,赔笑道。
“哎呀呀,这可真是多谢水公子了……”他轻柔一笑。“对了,水公子,你说一个女孩子家,成亲都不能正大光明的,以后说出去,可会让人为她觉得委屈呢?”
“门主说的是,门主说的是……水灵她怎么也算我妹子,给她做主正式许给那、那武夫,这种小事我回去后就来办,包准水灵她八人大轿风风光光热热闹闹出嫁!以后我们水家谁敢嚼水灵的舌根,我第一个和他没完!”水家的男人这次可都听懂了,忙不迭承诺着。
无双终于正眼瞧向他。“如此,我也替怜儿谢过水公子。你们和陈家为了个女人闹翻的事情,我这儿也听说了些,这样吧,过完年我让人给陈家带话,就说是我做主让那女人嫁入你们水家的,有什么事情让陈三来问我就是,水公子,这样做如何?”
陈姓人家有个闺女,和水家的个小男孩年前私奔跑了,这事虽说知道的人不多,但也不少。陈姓人家如今江湖地位远远高于水家,如此行径自然让其觉得颜面大失,从年前起闹到现在,着实让水家头疼不已。虽说谁都知道,这两孩子就算真找了回来,到了如今这地步那陈姓的闺女也是非水家的男孩不能嫁了,可人家不满意就是要来挑衅几番,你又能怎样呢?打不过人家,赔礼人家看不上,真要闹起来又讨不到好处……
如今有了轩辕无双这番话,水家也算是有了底气,一时间水公子都乐得合不拢嘴,连轩辕好似利用完了赶苍蝇般挥手让他下去,他都乐颠颠的。
等着水家的人走了,无双这才看向一直没出声的水月。“等会,我让青儿带你去次荷园,你把你水灵姐的事情和她说说。我知道她,虽然不开口问我,但心里也是惦记着的,你去和她聊聊也算解了她的心结。”
“……爷,水月能选择不去么?”
无双静静瞧着她。“当着我面拒绝我么?水月,既然你如此决定,我随你意思,不过如此一来,你留在我无双门内也没了意义。趁着你哥还未走远,我让人送你和他一起下山吧。”
水月大惊失色,忙跪下道:“爷,爷,这又是为何?就因为水月违背了您的命令么?爷,水月是瞧见别人也敢违了您的意思,这才大胆……”
“不是每个人,都能在我面前拿乔,水月。没有人会是另一个怜儿,你也不过就是水月罢了。我留你在此,不是因为你是水月,而是因为你是水灵的妹子。”他似是很疲惫,闭着眼缓缓说完后便起身。“你这会可以自己做个选择,是乖乖当了水灵的妹子去荷园陪怜儿散心,还是现在就下山。”
“爷,水月不行么?水月比怜儿姑娘更爱您呀!水月从小就仰慕您了,我比姑娘更听您的话,我的眼里头只有爷您一人,为什么您就不愿看我一眼呢?”水月跪在地上拉住无双的衣摆,抽泣道。
男人蹲下身,平视着呜咽的女孩儿,眼中没有一丝感情,冷得女孩不禁渐渐止了泪,只是想被吸引住般移不开视线。
他终于开了口。“若是过去,对于投怀送抱的,我都不会将她推开。可是现在,我的怀抱只想拥抱一人。我不想再说废话,水月,你好自为之。”
留下趴跪在地默默流泪的水月,无双拂袖而去。
背后,哀伤的双眼被泪水洗刷得分外明亮,渐渐得,转为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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