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队队长

　　八、算什么夫妻
　　“……”梁西林耐着性子，他的身边鲜少出现这种需要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重复解释的人，他有些不适应，良好的修养让他维持着惯常的风度没有表现出来。
　　他简单解释道，“有一个案子，我想知道真相，他想追究清楚，所以我们达成一致，合作了。但是很遗憾，在查案的过程中他受伤了。”
　　林苗像是仍旧没有听懂，依然看着梁西林发怔。
　　“……我来，是要告诉你，我和他只是互相帮助，并没有不正当交易。”他说了两次利秦受伤，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梁西林心下又不耐几分，想来林苗的关注点根本不在利秦的人身安全上。
　　他进一步补充说明，道：“那年在这里碰头，只是一个意外，我跟他打招呼，没有特别的意思。”
　　没有违法乱纪的事情，也不会耽误利秦的前程，以及你的“一派正气”。梁西林忍了忍，脸上仍旧挂着无可挑剔的微笑，到底没有将这么直白的言外之意说出口。
　　心中却更是不屑，虚伪的人他见得多了，可是像林苗这样的他还真是第一回见。

　　“你现在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林苗不懂，为什么事到如今，这个人又突然跑出来跟她说什么他跟利秦打招呼没有特别的意思？既然如此，当初为什么要特意打招呼，害她怀疑利秦？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而是利秦受伤的事！解释只是顺带，我在说他伤重！梁西林险些破功，他被这人的不着四六恼得头晕。可是看着极力掩饰不安的林苗，梁西林略微软了语气，原来她是担心的！
　　他耐着性子又说了一次：“他需要有人照顾，我想他希望那个人是你。”
　　“为什么？”
　　“直觉。”梁西林答。
　　入耳的这个“为什么”还是寒了梁西林的心，那一点点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宽容转眼不见。
　　利秦会找上他，跟他合作彻查陈虎在江城被绑架的那个案子，是因为林苗，利秦会搞成现在这样子，也是因为林苗。
　　可是林苗却问他，她为什么要去照顾重伤的利秦。
　　梁西林说：“因为你是他的妻子。”
　　“可是他什么都不告诉我，这也算是夫妻？”林苗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大喊了一声。
　　她在问梁西林，更像是在问自己，她问得凄凉，如果对面这个冷漠的人不是梁西林，而是队长或奶奶，她知道自己一定又会淌眼泪了。
　　夫妻，所谓夫妻不就是应该有困难一起面对，有风雨一起承担，有事情一起扛的关系吗？
　　可是他和她之间，他们算什么夫妻？！
　　“你怀疑他，无非就是因为你认为我和他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我能做的已经完成了，我能解释的也已经说完了，至于你怎么决定，是你自己的事。”
　　语毕，梁西林站起来，丢下林苗一个人，带着他的人迅速离开1V，怎么会有这么不知所谓的人！他几乎绷不住惯常的温润，不是做不到，而是懒得。在这样的林苗面前，他连伪装温和这种事都不想做，毫无意义。
　　同样是女人，怎么会相差那么远？梁西林想，女人如果这么拎不清，生出来的孩子也不会聪明吧？！一想到林苗也是那一脉的后人，梁西林的脑子里只剩了一句话：龙生九子。
　　还真是各不相同呢！

　　关于那一脉，梁西林知道的不多，他只知道他们认错了人。
　　关于林长民，外公只说是恩人，得力助手，所以收养了他的女儿林梅，也就是陈虎的母亲姜泩。
　　给她改名字是因为林长民当年得罪了不少人，外公说是为了保护她。
　　然而利秦带来的一些信息让梁西林知道，林淼和利秦真正要找的其实是姜泩，而不是姜汝。他们要找的是林梅，林长民的女儿，而不是姜海洋的女儿，姜汝。
　　当他知道的时候，已经无力更改这个错误了。
　　母亲和外祖父那么理所应当的利用了林淼那么久，他要如何突然跳出来说，你认错了人呢？
　　付出了时间精力乃至生命，末了才被告知，认错了，这不是搞笑吗！没有人能接受这样的结果的。
　　他的那些保镖在找的是林长民的后人，而不是林淼的后人。
　　他们这些人要找的都是陈虎。
　　从来都不是他梁西林。
　　丁二说的对，那个队伍已经四分五裂了。
　　想到这里，梁西林沉沉一叹。他和陈虎……
　　他还是要先弄清楚他们的目的，他要还给陈虎的不能是这一群不羁难控的混账。这是除了保姜泩免受牢狱之灾以外，他唯一能做出的弥补。
　　可这话，他现在还不能跟丁二说。
　　等关系更稳定一点，等见过家长以后，再说吧！
　　想到等丁二回来，她就会跟自己回家，梁西林不由浅浅一笑，惹得在驾驶座上开车的李家齐频频盯着后视镜。
　　“……”梁西林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瞪了后视镜一眼，却不仅是警告和惩戒。李家齐才从江大生那里回来，立刻就追来报道，也算是个懂规矩的！
　　他整理了一下衣襟，问他：“江律师什么都没有说？”
　　“没有。”李家齐收回目光，盯着路答道：“江律师就让我开车，云中、饭店还有灵堂几处来回跑，突然间他就不见了，毫无征兆。”
　　没有听到任何回复，他想起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车也被他带走了。”
　　“……”莫名奇妙失了一辆车！梁西林蹙了一下眉头，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看来以后必须想办法保护好自己的车，尤其是他的私藏！
　　然而现在不是想车的时候，梁西林又问：“那天是怎么回事？”
　　“？”李家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张骏收到示意，亮出一张报纸，头版头条正是那张让人们议论纷纷的照片。
　　李家齐明白梁西林说的这个那天是什么事了。
　　报纸上的那张照片，正是在林大卫的葬礼上争执的那一张。江大生正和一位白发的老人对视，这白发老人正是云中开业那日与江大生其乐融融的大师兄，罗佑生。
　　他们似乎在争论什么。
　　两人身后是一个杵着拐杖的老人，正是那日被江大生亲昵的称呼是“师兄”的乔昇。
　　乔昇没有说话，却抿着嘴角，显然也是忍着暴怒。
　　拐杖的旁边是一位依然守护着乔昇的青年。青年扶着乔昇，垂着头，他像是一个木桩，听不到也看不到眼前争斗的三人。
　　林佬这三个得意门生究竟怎么了？
　　众说纷纭。
　　新近又传出了新的说法：江大生资历浅，却不知所谓，胆子还不小，敢跟大师兄抗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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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站得远，没听到他们怎么回事，发现动手冲过去，想给江律师帮忙时，他们已经不说话了。”李家齐说着默了一下，他拿不准梁西林对江大生是个什么意思，点了一下图片中那个青年，又道：“陈虎可能听到了些什么，他一直在乔昇身边。”
　　“嗯。”梁西林随口应了一声，闭上眼睛，不再和他说话。

　　她说的是请师母，而不是请方民。
　　老人心下有了计较。这两者区别之间有很大的区别。
　　方民再次眯起眼睛，不掩自己的审视，她想要看清楚眼前这个她以为自己已经看清楚了，却恍然发现自己先前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的年轻人。
　　她一边用队长的身份寻找自己，晓之以理，一边用林大卫的关系委托自己，动之以情。能这样游刃有余的随时转换各种身份的人，近百年来，她也只见了这一个。
　　王平竖起一根手指，“第一，坐镇。”
　　明显的情绪波动，让王平警觉的认识到，深入棋局的自己，不一定能够准确无误的做好这个执棋人。更何况，她不仅仅是深入棋局，她是当事人。这样的她，不配做掌控全部的局外人。
　　在这一场清理中，她不容许自己有任何失误，她需要这个监督的存在。
　　执棋人的位置并不轻松，虽然不用奔波劳累，对个人的整体素质的要求却更高，这个位置不是谁都能做。但是方民这个文武双全的古董，实战经验丰富的人精，可以。
　　环顾四周，除了这个经历了几十年前那一次变动，曾经担任过队长职务，又因为个人问题，抛弃了家族，抛弃了爱情舍弃了孩子，被双方所忌惮，余威犹存的孤家寡人外，还有谁更适合呢？
　　只要她甘愿，她就是她最好的选择。

　　她并不担心她会拒绝。
　　不等方民回答，王平又竖起一根手指，道：“第二，保护他。”
　　方民看向王平用并拢的两根手指点的人，陈虎。
　　第一件事倒罢了，可这第二条，却不是她说一句不会用电子设备，没看到命令就能推出去的。
　　陈虎不是别人，是她和林大卫唯一后人，还是那边一直寻找，唯一能进祖祠的人。
　　陈虎抬手，揉着被王平的手指戳到却并不觉得疼的额头：“我？”他的模样看上去呆愣的可笑。
　　“傻小子，你到底听明白了多少？”王平笑道。
　　方民跟着乐了，真不知道这孩子的傻气究竟像谁。
　　陈虎摇头：“不太明白，不过我会思考。”
　　“把你思考的结果汇报一下。”
　　“……”陈虎嗯了一会儿，挠着脖子道：“我是一颗不确定的黑白子。”能够让一家四口天各一方的两个敌对队伍，而他是唯一一个和这两个队伍都有血亲关系的人。
　　方民和王平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说话。
　　陈虎继续道：“所以你们要防止我变色。”这就是阿公说的保护，是保护也是监视。他看着老人，笑了一下。阿公还是照顾他的，才让她来保护他，他扭头又看身边人。
　　老人伸手在他头顶上安抚的拍了一下，不看王平。
　　王平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对二人的互动视若无睹。
　　二人的反应让陈虎知道自己并没有说错什么，他提出自己的疑惑，道：“那，西林是怎么回事呢？”
　　方民也看王平，明显问的是同一个问题。
　　梁西林。
　　梁西林……王平意义不明的笑了一声：“这是一个……误会。”她想了好一会儿，没有找到合适的形容词，要说这是美好的误会吗？
　　美好吗？
　　她说不出口那是美好，道：“这件事要从一副书柜和一张照片说起。”
　　“你同事家的那个？”陈虎脱口而出。
　　王平点头，他记性真好，那天发生那么多事，而她只是提了一嘴，他却记得！
　　她认真的想了又想，她应该怎么跟这两个人讲这段有准备的人才知道的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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