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队队长

　　三十四、放假
　　她重新打起精神，甩开那些多余而没用的想法。似乎只是这一口烟，她却重新充满电，活过来一样。
　　她抬起李文凯没断的胳膊，抗在肩膀上，把人拖出去。
　　“队长，你要不要先洗澡？”
　　“不用，你们先。”
　　“我们都已经这样了，晚几分钟几小时，又有什么分别？”
　　“你是嫌我身上脏？”
　　“我怎么会嫌你脏，我是怕你嫌脏。”李文凯低吼了一声，发现队长只是在逗他，翻了一下已经翻不动的眼皮，道：“咱们先回去，再去医院。这里不是咱们的地方，总是不放心。”
　　“好，”王平放下李文凯，转身往浴室走，道：“你给梁西林打电话，跟他说一声情况，让他安排。”

　　陈虎再醒来，是被人摇醒的。
　　他看着眼前的人，显得茫然而不解。
　　不是班长。
　　可他并没有疑惑很久，立刻清醒过来。他来不及询问什么，翻身就要爬起来，却看到身边躺着的只盖了条毯子的人。
　　得救了！
　　他连忙爬过去，仔细看那张好看的脸，虽然清理过，可表面的伤却怎么也掩盖不住，陈虎伸出颤抖的手，碰到他被咬伤的唇。痛楚让伤者失声嘤咛，陈虎立刻收回自己的手，眼泪又扑簌簌的掉下来。
　　“他没事了，你别哭了。”他的耳边传来熟悉而冷漠的声音。
　　陈虎这才抬头，看着眼前的银发老人，看不出年纪，他也不认识，这是个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老人。他却知道是她救了他。陈虎扑过去，冲进老人的怀里，委屈而难过的哭出声来。
　　他哭的那么伤心，那么难过，那么无助，又那么让人无法抗拒。老人轻轻蹙起了眉头，眉心的纹路更加深了。
　　“……你别哭。”看着埋在自己胸前的那颗黑色的脑袋，老人束手无策，安慰的话说来说去也只有一句干巴巴的别哭。最后，她将手落在陈虎的头上，安抚的摸了摸，似乎这样就是她所知道的最好的安慰方式。
　　头顶上传来的温暖触感，让陈虎彻底放下心来，他擦了一下鼻子，冲着老人挤了个笑。
　　眼前的老人，像班长。
　　他刚要说话，老人却捂住他的嘴，道：“不要对他们提起我。去你夜里离开的地方。”
　　“？”陈虎还没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先前被他用作求救联络的衣裳忽然被抛在空中，挡住了眼睛。
　　“……”他接住自己的衣裳时，眼前哪里还有那位老人的影子，房间里很安静，就像她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可他知道，她出现过，救了他。
　　夜里离开的地方？一时间陈虎没想明白，他用自己的衣裳换了裹着漂亮哥哥的毯子，让他至少看起来和以前一样，他急需要去医院接受治疗。
　　想到了什么，陈虎顿了一下，抱起地上的人。漂亮哥哥不矮，他以为抱起他会比较困难，可当人真的在怀里了，陈虎才发现，他居然这么轻，单薄的让人揪心。
　　这句“不要对他们说”里的他们，是否也包括他怀里的漂亮哥哥呢？如果是这样的话，所谓“夜里离开的地方”，她是让他一个人去，去找她。

　　“砰”的一声巨响，房间的门被人从外面踹开。
　　“！”陈虎盯着闯进来的人手中的枪，紧张了一瞬，看到紧随其后的人，他很快放松了警惕。
　　“……”梁西林走进来，就见陈虎光着四肢，怀里抱着个人，站在他面前，形容相当狼狈，担心道：“怎么搞成这样！”
　　“……你怎么自己来了……”梁西林来了，可以确定安全了。陈虎感激一笑，道：“飞来横祸，一言难尽。总而言之，我没有受伤，已经是万幸了。”
　　“王小幺？”梁西林靠近二人，看到王小幺的脸，也惊了。
　　“！”王克收了武器，跟在梁西林身侧，见到陈虎抱着的人，也是一惊，道：“是他，老四他们还是下手了！”
　　这还用说！梁西林翻了他一眼，“去医院。”扭头冲门口的人道：“找到人了吗？”
　　“没有。看来已经跑了。”
　　“……”见陈虎疑惑，梁西林道：“王方已经跑了。”
　　“！”陈虎点了一下头，道：“两个人。”
　　“那就是老六。”王克瞪着眼睛补了一句，又看一回陈虎怀里的王小幺，欲言又止，让人看不出他这是个什么情绪。
　　“你没事就好。”梁西林拍了拍陈虎的肩膀，见他不打算将王小幺交给别人，心下也是一愣，他转身带头先行，道：“没受伤也要检查一下，我的医院，你放心。”
　　“当然放心！”陈虎挤着笑跟了一步，上了梁西林的车。

　　王平再出现时，换了一套李文凯的衣服在身上。看着李文凯询问是否安排妥当了。
　　后者点头，道：“他说直接去他的医院，在……”
　　王平摆手打断他未说完的话。梁西林的医院，北郊的安东张氏综合医院，她知道在哪儿。挨个把伤员搬上车后，王平把李文凯放在副座，自己在驾驶座，一行四人，开始往回奔。
　　“你拎的那个是谁？”李文凯再三思考，想着后座两个不省人事，他还是问出自己的疑惑。
　　“丁耀，他开车撞我，我躲过了。我们打了一架，他输了。”王平随口解释道，然后又补充了一句：“我这是正当防卫。”
　　“队长，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你盯着我呢。”王平似乎并不在意。
　　“我……你怎么知道？”被拆穿的人没想到对方会在这种时候这种情况下说这件事，又是一愣，甚至觉得有些尴尬。
　　“是啊，我怎么知道？”王平轻笑了一声，显然她不打算告诉对方为什么她会知道。
　　“你紧张什么？我又没有什么把柄好让你抓，你就算是制造些什么不真实的东西，也没有用。”说话的人吐出一口气，看一眼身边仍然尴尬着的李文凯，继续自顾自的说：“倒是你，什么时候用真面目面对我们？”
　　“你们？”
　　“我和小良啊。”王平笃定道：“小良也跟你说过一样的话吧？”
　　她的笃定让李文凯脸色晦暗。小良确实说过，就在他用真正的自己面对他以后。可他不喜欢他们之间心有灵犀，这让他觉得自己是个白痴，所以才总是输给她。

　　“那队长呢？”
　　“我一直都是真面目，只是你不相信而已。”王平嗤笑了一声：“刚见面的时候，就是我最平常的状态和模样，其他时候多少都有伪装。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是用真面目，和你面对面。”
　　一开始……想起那一年在车展第一次见到队长时，二人打的那一架，李文凯仍然心有余悸，那个利落狠辣，却不嫌麻烦，出手助人的人是真正的王平？
　　在办公室头一次见面时，未见其人先救了韦敏，一句就能让白良听话的那个是真正的王平？
　　他仍然不敢相信。

　　“X-10-09……”
　　“……”王平盯着眼前的路，道：“梁西林不知情，李明伟背后还有别人。”
　　“你和小良那件事……”
　　“啊！”王平先打了个幌子，转而又点头，道：“李明伟说的都是真的，就是那样。所以小良会格外亲近我，因为那时候他看到的第一个人是我。但是，他并不知道那件事。”说到这里，她再次警告的看向李文凯。
　　得到信守的回应后，她才继续道：“至于小良的部分，看你自己本事了。他并没有告诉我。”
　　他也没告诉我！李文凯心底叹了一句，想起那时候小良没有说完的话可能是这个，也可能不是这个，然而无论是不是，都被他自己打断了。
　　“那他现在……”
　　“已经得救了。我是收到他得救的消息，才动的手，不然，李明伟跑不掉。”说到这里，王平有股莫名的火，她砸了一回方向盘，道：“切，差一点儿坏了大事！”
　　差一点儿她就失控杀了那个人渣。
　　可李明伟这边出了岔子的话，他背后的人，就更揪不出来了。
　　算他跑得快。
　　想到这里，王平又狠狠的啐了一口。

　　她似乎只是在通报一个结果，照旧没有说是怎么得救的，到底是怎么救的，谁救的？差一点坏的大事又是什么大事？
　　她什么都不说，似乎这些都与李文凯无关。
　　可是真的无关吗？不都是一个队的人？不是搭档吗？李文凯不明白，继续问：“梁西林……”
　　“你在梁西林那里，真的没有起到什么作用，我会把你收回来。张明这个人物可以消失了。”
　　“我……”他有些内疚，虽然确实没起到什么作用，但是被人这么直白的说出来，他心里仍然不舒服。
　　“是我估算错了形式，高估了你专注力……”
　　“我……”这话重了，简直在怀疑他的能力！李文凯被这话一击，像是颗被打了霜的茄子，毫无生气。
　　然而他还没有来得及悔恨，就被打断的言语。
　　“行了，想开检讨大会的话，你回去写报告，现在别整那些。”
　　“……”
　　王平根本不想听他那些抱歉的话，他只得顺从的换了话题。他的疑问还很多，想知道的还有很多。
　　“那林贤？”
　　“我会问他自己的意思。”
　　我想问的是他是不是你的人！李文凯险些要炸，然而当他把队长的回答在脑子里多转了一圈后，他明白了，她已经回答了，不仅回答了，而且答全了。
　　林贤是丁二的人，林贤会不会继续帮她，能不能继续帮她，她要视情况而定。不过，她不会逼他，她把决定交给林贤自己。
　　话虽如此，可李文凯不会相信她真的会给这个能够为她效劳的人选择离开的机会和理由。
　　“那……”
　　王平没有等李文凯的那之后是什么，直接打断他，安排道。“这回你们可以真正的放假了。”
　　放假？
　　虽然他确实需要休息，伤筋动骨一百天，何况他伤得不止这一点。可是……李文凯有说不出的怪异感，直觉队长在这个时候说放假不是什么好事情，他不由问出自己的疑惑，“那你呢？”
　　“剩下的这个，是我自己的私事，我不能那么自私的带上你们。”
　　没错，剩下的是私事，也是公事。
　　虽然是公事，却又不是八处五队的公事，这是另一个队伍的公事，于王平而言，那就是私事，不共戴天的私事，而那件事已经牵扯那么广泛，怎么能够再将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果然！
　　李文凯生气，她果然要自己扛！能叫队长这么慎重的也只有那个案子了，她刚进五队时就打探过的“伪装成自杀的灭门案”。
　　“是那个案子？有什么我们能……”
　　“你们都先养伤吧。”王平拒绝了他，道：“回去以后，我会搬走。留不留得住小良，就看你自己的……”
　　“你别走。”李文凯打断她：“你走了，小良会难过。至少，你那个案子完成之前，我们还是住在一起。”
　　“……”王平盯着身侧的人，以确定他是否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可李文凯很坚定。
　　他确定，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在挽留什么。
　　他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留住这个麻烦，但是直觉告诉他，不能让她走。
　　一旦她走了，他就再也不可能追上她了。
　　“关于你的提议，我会考虑一下的。”王平沉默了，隔了好一会儿才道：“我会视情况而定。”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