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队队长

　　十三、丁家窑的丁二
　　方民，华中方家的那个传奇。
　　关于这个人，白良手中能查到只有一句话：兄方铭，夫林氏大卫，携子奔。

　　“那江大生……”李文凯飞快的整理了一下这当中的人物关系，这么说来陈虎口中的阿公就是江大生，也就是队长。而那天救了小良的人……
　　队长说收到消息才动手打李明伟，陈虎说自己没那本事，又躲着梁西林去看望小良……
　　看来救了小良的人很有可能就是这个让王平信任，并委以坐镇的替补老太太。
　　她是她的师娘。

　　“嗯，如果那爷儿俩就是老太太和利大大，咱们的推论就不会错。”只是……白良不禁打了个寒颤，队长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去招惹这老两口，招惹这一家子！
　　“丁二，不，队长。队长已经上位了，林大卫的后代和妻子都认她，李明伟再不是对手。”白良担心极了，重新看向关于王平的那张图。
　　王平，她已经是AX级别的队长了，现在还是那些跟着姓林的人的老大，这已经远远超出报仇的范畴了，这个局远比他初见时大太多，她究竟要什么？
　　“李处，李明伟……”李文凯转了转眼睛，极不情愿道：“难道都是姓李的在跟她对着干？”
　　“走，咱们去找林贤。”白良当机立断，合上笔记本，道：“李明伟的事，还有他们这批人究竟是怎么回事，还得他才说得清楚。”
　　两人目光一碰，各自闪了沉重的光，白良说的对，那群人的事只能问林贤，也必须问林贤。而这一回，他们已经知道他们究竟要从林贤身上得到什么了。
　　林大卫，林长民，S省D市梅县狗尾巴镇下那些散落在各个村庄里，自称是“小将军”的十人组，以及“在头七重生的枉死者们”的金蝉脱壳。
　　直到这一刻，两人依旧不敢相信，队长是从一开始就针对这群人做了这样的设定：S省D市梅县狗尾巴镇镇政府旁边的张家，张明，大王村里王老二那个孤僻自闭的小儿子，王小幺。
　　有了目的地后，银白色的越野车飞快的跑起来，两人都静静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心中却卷着一样的惊涛骇浪，拍打着两个不一样的天灵盖。
　　她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布这个无边无际的局的？
　　目的又是什么呢？

　　林贤却说他只知老大不知林，至于他们这些人是怎么选出来的，他也不知道，林贤只说，他们打小就知道彼此。
　　林贤拢着被子坐在床上，说他不知道小将军是什么，但是他知道李明伟说“不过问，无私心，一切服从命令”，丁二却恪守“不内斗，不拉帮结派，不违法乱纪”。
　　至于“头七重生的枉死者”的传说，则是祖辈开始就流传在镇上的故事，谁都说不清楚从什么时候，由哪件事开始，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传说。
　　林贤的话，让二人的心情又沉三分。显然一些机密的事情，林贤也不知道。
　　林贤就起不到任何作用了吗？

　　“……”林贤看着面前明显焦灼的两个人，面色晦暗，他咳了一气，叹道：“别人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自己是怎么来的。”
　　可这些事情，丁二也应该知道，由丁二告诉他们更加详尽，为什么他们偏偏来问他？
　　林贤问不出这句话，有些事情他不想面对。
　　张明，王小幺……林贤的目光落在这个王老二家的小儿子身上，一直以来困扰着他的那个想法再次萦绕心头：他真的是丁二的“初恋”吗？
　　不等他们说什么，林贤指着面前的椅子让他们坐，道：“我是在狗尾巴镇蹿村、吃百家饭长大的，大王村小王村我都去过，可我最喜欢去丁家窑丁二家，因为他们家给的饭是热的，好吃，她妈还会给我洗脸，隔些日子我就专程跑一趟。”
　　他跟丁二就是这么认识的，他是去她家讨饭的乞儿。
　　“可这日子不长，突然有一天我再去她家吃饭时，她妈已经不在家了。”关于自己的孤苦无依的童年，林贤不想多说，几句话就转到重点上去了，道：“丁二做的饭是夹生的，难吃，却冒着热气。我喜欢吃。丁耀却不吃，经常把她打得机哇乱叫。”
　　王小幺蹙眉：“……丁耀？”
　　“亲哥。”林贤一哂，王小幺果然什么都不知道，又道：“她家兄弟四个，丁耀，丁二，丁鹏，丁全。她爸重男轻女，嫌她是个没用的，连名字都不肯给一个，她排行二，我们就喊她丁二，再后来她也不想改了，名字就这么定下。她妈走后，我再也没见过她们家的老四。”
　　“她爸在家里吊死了，她妈带着老四跑了，然后他们哥儿仨就跟我一样，成了没人管的孩子，只能跟着我一起吃百家饭了。”想起丁家房梁上的尸体，林贤却是一笑，狗尾巴镇没有秘密，丁家窑吊死在家里的是那个看不中闺女的这条新闻，没几天就传得沸沸扬扬的，他那时候可没想丁二要怎么吃饭，只觉得再没人能欺压丁二了。
　　事实果然如他所想。
　　林贤道：“丁家老子一死，再没人管得了丁二，她就开始反抗了。她下手狠，还都是不顾自身的打法，回回见血，跟要吞了人一样，丁耀是被她打怕的。”
　　“……”这哪里是正常的孩子该有的成长。白良看一眼李文凯，觉得林贤笑得诡异，有点疯。李文凯握着白良的手却颤抖了，几乎掩不住他的心潮澎湃。
　　“李明伟找到我们的时候，以为我也是他们家的，就一起带走。他把我们四个一起丢进训练场，他用同样的信条教导我们，给我们一样的练习，”想起那些暗无天日的岁月，林贤回避般捂了一下脸，真不想记得那些日子。他叹道：“弱肉强食的地方，丁二的狠辣让她很快脱颖而出，我只能勉强追着她的影子跑。慢慢的就再也没有人敢惹她了。”
　　“她是最强的，我们都信服她，原本这也是约定俗成的事，她就是我们的头儿，可这时候偏偏发生了一件事，李明伟不放手了。”
　　“什么事？”
　　“丁鹏走了。”林贤凉凉一句，笑得期艾，见两双不明所以的眼，他解释道：“字面上的意思，丁鹏他脱离了李明伟的控制。”
　　“丁鹏去哪儿了？”
　　林贤摇头，他不知道丁鹏去哪儿了，只知道李明伟很生气，气到笃定丁二也不是一心留下，恨道：“李明伟不乐意，所以不肯放权给丁二了，后来他还一口咬定丁二是叛徒。李明伟私下鼓励丁耀，说是丁二挡了他上位的机会。”
　　“他挑拨离间？”
　　“丁二守着不内斗，不与他们计较，丁耀却找机会下手，”林贤讪讪点头，他也是后来才明白这些，说：“去江城那次是个契机，李明伟让王方和张潇处理梁少的车，让我和方群、李家齐伺机抓陈虎，至于他的消息从哪里来……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按着他给的时间奉命去他说的酒店，果然看到陈虎，我就打晕他，抗走了。”
　　“……”原来9号卷宗里下手偷袭的人是他！
　　白良看着林贤，清楚了又越发糊涂了，林贤怎么会有这么明显的把柄在李明伟手上？
　　“那个时候我才开始觉得有些不对。我知道车碰到林淼是个意外，梁少和陈虎都不会故意撞人，如果知道车撞了人，他们也不会不管不问。可林淼偏偏出现在那里，被他们的车碰死了。我那天路过，看到李明伟吩咐王克和张潇善后，所以他让我下手抓陈虎。”
　　他说得模棱两可，听得人却都已经明白了，李明伟一直防着林贤这个潜在的目击证人，所以留了一手，让他留下了一个把柄。
　　36号卷宗的起因到底是不是意外，没有人说得清楚了，可36号的结果不是意外，那是是蓄意而为的毁尸灭迹。
　　“林淼是达汝的注册人，当我知道丁二以我们这群人的名义起诉林淼时，我还在想她该不会不知道林淼已经死了吧！”林贤没有理睬那二人的揣度，继续道：“现在想来，她这么做就是想让人注意到，林淼消失了。她想让人知道，这世上有一个活生生的人，无缘无故的凭空消失了！”
　　“！”这就是28号卷宗有存在过痕迹的原因了，即便后来撤诉了，可档案就是档案，存在就是存在。白良暗赞丁二真是聪明，手却被身边人抓得发疼。
　　“可惜，李明伟和丁耀都盯着她呢，简直防不胜防。那天我把陈虎给方群和李家齐后，跑去找丁二，想问她这是怎么回事，她还没来得及说，就把我推出去，车炸了。”
　　爆炸就在一瞬间，林贤不知道丁二怎么能跑。
　　几年后再看到丁二时，他告诉自己，她就是丁二。丁二没死，没有因为要推开他，所以来不及逃跑，丁二不会死在那么拙劣的手段下……可这个丁二分明不是原来的丁二了。
　　无论他怎么回避，都不能不承认，这个丁二只是一个气质气息和丁二一样的人，却不是他熟知的那个丁二。

　　“我在后巷被爆炸声惊得发懵，听不见但是我看得见。李家齐通知陈安国，方群拦住陈安国的人。”抓陈虎，放陈虎，炸丁二，这件事林贤一直没弄明白，李明伟到底在搞什么鬼！
　　“所以你怀疑李明伟？”白良问了一句，李文凯却觉得根本不需要林贤回答了，这就是他在江城反水，当场和李明伟起争执，并明确作出选择，坚决站在丁二那边的原因了。
　　“嗯！”林贤点头，道：“那之后我就更加确定李明伟和丁二之间不是那么简单的交接矛盾了。他好像在谋划什么，也不像原来那么听梁少的命令了。他不想守在梁少身边值班，安守本分，梁少也不拘着他，撒手放了李明伟、丁耀还有张鸣。我开始也以为梁少确实无能，居然这就让步了，”林贤自嘲一笑，沉声道：“可事实根本不是那样！”
　　梁西林是真的聪明，并且很善于等待，他就像突着信子狩猎的毒蛇，非常能够隐忍不发。
　　李明伟眼高于顶，自以为梁西林不配对他指手画脚，他哪儿知道梁西林根本看不上他，不愿意留他在身边。
　　“慢慢的，我发现梁少也防着李明伟，不喜欢王方，所以当他提出我们七个轮班辛苦时，我就顺手收了张骏，对李明伟只说小十是按着路线找来的，梁少也喜欢年轻人，没道理不收。”
　　“……”这一招还真是防不胜防！谁能想到这两人就这么不吭不哈的合作了！白良失笑，而张骏这个烟雾弹真的选得很好，就像他自己，到现在也无法确定张骏究竟是不是梁西林的人一样，果然是混淆视听的佳品！
　　“梁少见我上道，就把我单另出来，只做联络和排班这种细活儿。”说到这里，林贤又是一笑，带了些让人看不明白的莫名，踟躇道：“梁少可真是个……天生的滴水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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