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言岁月不知多少

　　好坑啊，期末考试要用到计算器，还要是科学计算器。

　　准确地说，能进行统计运算。

　　有人上网搜了一下，卡西欧，随随便便就一百多。

　　平时写作业都基本不需要，特么考试还必须得带，以后根本用不到。

　　一百多买个计算器就为了一场考试……去他丫的。

　　章卉开了视频聊天，直奔主题：“安铭，你的卡西欧现在还要用么？”
　　“在啊。你要用啊？”
　　“嗯，刚好你有，懒得买了。就一个考试，还不一定用得到。”
　　“行啊，我给你寄过去。说明书不见了，你有问题直接问我就行。”

　　章卉笑了笑，比了个OK的手势，合上电脑就开始复习了。

　　“我看见了，刚刚屏幕上是个帅哥！！！”某人在宿舍喊了起来。

　　“找帅哥借计算器，给你点个赞。”

　　“他买了他不要用吗？为什么直接寄给你啊？嗯？”问的人挤了挤眉，坏笑了一番。

　　宿舍众人：“喔——”

　　章卉：“想多了。好朋友而已。高中搞竞赛的，那时候他们要用到卡西欧。现在不用了不就可以给我啊。”

　　“奸.情都是从好朋友开始的。”

　　“那你考完了再寄回给他？”

　　“看心情，嗯，不还估计他也不会说什么。”章卉想了想，确实是这样。

　　“卧槽，一百多块呢，说给就给，还说没有关系。”

　　某人确实是喜欢过她，但是，现在两个人真的蛮清白的。

　　“说嘛，肯定有故事。我们都没听过你的以前。”

　　“他……喜欢过我。”章卉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就这样。”

　　“就这样？喜欢过？”

　　章卉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往事历历在目。

　　人的青春总要有一群人出现，且行且歌。
　　——

　　安铭是我初中兼高中同学。中学时代里，他是走在我身边最久最好的人。

　　初中的时候，安铭的座位在我的七点方向。

　　那时候的少年，就有了渣渣胡子，也有幽默的细胞。

　　邱之是我的同桌。我们在第一排，第二排就是安铭和刘睿。

　　以前我们都不爱听数学课，仗着自己都会，上课都在传纸条，就在老师眼皮子底下。每节课都可以写满好多悄悄话。

　　邱之叫安铭胡子爷爷，我总跟邱之开玩笑说安铭喜欢她，经常和她说“我的七点方向”。

　　我觉得安铭很阳光，很好看，尤其是教人写数学题目的时候。重点是，他还很会教。

　　老师放电影时，我就老是靠在邱之的肩膀上，然后是不是朝安铭发起挑衅。我总跟他们戏称我们在搞基，刘睿和安铭天天纠正我们，“男的才是搞基，女的百合。”

　　邱之就都回过头插一句，“对啊，你们搞基吧。”

　　初三的日子我们还是很轻松很轻松，打打闹闹。但是转折就发生在圣诞节那天。

　　很俗套的剧情，安铭拿着巧克力在公交车站等邱之，然后递上巧克力，问：“我喜欢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然后很悲催地被拒绝了。

　　邱之再也没叫过安铭胡子爷爷了。

　　我一开始总是跟邱之说，为什么不答应安铭呢？答应他诶，答应他诶，反正你又不讨厌他。

　　元旦的时候，安铭写给邱之贺卡，里面有句话，“我只会喜欢你一个人。”

　　邱之说：“他以后还会遇见很多很多人，他怎么就知道只会喜欢我一个人。”

　　后来我才明白，有的事，强求不来。

　　安铭很失落，我们上课也没再在一张纸上写过碎碎念。

　　那时候我觉得，天大地大，朋友最大。

　　我对安铭特别好，我希望他走出来。就经常跟他说话，常常劝慰道，“还有我在。”

　　毕业的时候，邱之还是给了安铭一张同学录。我不知道安铭给邱之写了什么，但是邱之给安铭的是——愿你百事可乐。和写给大多数人的话一样。

　　很客套的话，很无情的祝福。

　　我们没完，他们也没完。

　　我们在重点中学——Y中。这里不仅仅初中是重点，高中也是，很好，很人性化。

　　我们都考上了Y中。我和安铭在一个班，邱之被分到了十三班，在二楼。

　　还是一个圣诞节。我去找邱之玩的时候，她的桌子边堆满了很多礼物。我知道，一定有安铭的，还有宇良的。

　　宇良初中也追过邱之，邱之对他的态度和对安铭是完全不一样的。

　　她没有给安铭一点希望。但是她对宇良是有感觉的。

　　我笑她，羡慕她有那么多礼物。我问她她现在怎么样。

　　她说，看完宇良写的信，她恨不得立马去一楼嫁给他。

　　宇良的教室就在一楼。

　　我问：“安铭呢？”

　　她很不开心，别让我提他。

　　她最讨厌别人和她怀念以前。

　　偏偏安铭写的都是初中，什么喜欢听你说胡子爷爷。

　　我知道，安铭彻底没戏了。

　　回到班上之后，我告诉安铭，我知道他给邱之写的内容了。

　　他问我邱之的态度。

　　我说以后不要怀旧了，她不喜欢。

　　我没告诉他，邱之对宇良的喜欢。

　　这当时对他来说，太残忍了。

　　但是安铭还是安铭，还好他后来还是那么开朗。

　　能开玩笑了，能大大方方说邱之了。

　　高二圣诞节的时候，他一群哥们嚷嚷着要他去文科班看邱之，我料他不敢。

　　一群人都来问我安铭喜欢的女孩。

　　我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故意卖起了关子，“哦，你们说那谁啊——”

　　“快说啊！！！”

　　“自己问他去。”

　　“滚粗啊。”有人爆了句粗口，“我就知道你是故意逗我们。”

　　我朝安铭扬了扬头。

　　不管邱之怎样了，他现在还是开心的，就行。

　　我和安铭走得很近很近，由于性格的原因，没什么人会想到那方面去，所以班上也没什么流言，反正我没听到过。

　　经常上完体育课，男生在打球，我们女生就是去小卖部买吃的。我经常买一瓶水或者饮料给安铭。

　　有一次有人打哈哈，“买给我的吧，谢谢哈。”

　　旁边有人悠悠地来了一句：“给了你，安铭怎么办呀？”

　　我还是没有不好意思，因为我觉得，我很坦荡啊，我对他就是很普通的朋友。

　　他会教我写作业，会很耐心的给我讲。我逻辑不行，很多问题都要别人讲几遍我才能懂。别人给我讲，哪怕是同桌，在第一遍还好，第二遍就有点抓狂，第三遍就不教了。以致于后来我问我同桌题目，他就直接说去问安铭，他肯定能教懂你。因为一个问题我问好几遍，他吐槽之后，还是会继续给我讲。一次比一次详细，甚至最简单的定理也都一字一句告诉我。

　　后来，后来，我察觉到安铭对我不一样了。

　　哪不一样了说不上来，就是觉得，他好像喜欢上我了。

　　没有为什么，直觉。

　　我知道我不会轻易喜欢一个人，我甚至想过以后我喜欢的人会像谁。可是，从来没有想过会像安铭。

　　也就是说，我对安铭，没有任何想入非非，从来没有。

　　我开始慢慢地，和安铭保持了点距离。

　　男女之间最长久的关系，是一个打死不说，一个装傻到底。

　　可到底，我打破了这个平衡。

　　安铭有本日记本，我知道。

　　我猜里面很多都是关于我。

　　因为无意中看到过一页，关于我。

　　他的同桌很想知道里面写了什么，天天求他，他就当宝贝似的，谁也不给碰。

　　一次月考之后的晚自习，他在沉默。我做到他旁边，问他怎么了。

　　他不语。

　　突然，我真的很不想装下去了。

　　我说，如果我能猜出来，你就把你日记本给我看。他默认了。

　　我说四个字，和我有关。他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我在手心写上四个字——“你喜欢我”。

　　他惊讶了一下，日记本还是到了我手里。

　　他同桌跟另一个同桌吐槽某人重色轻友，“妈的我求了一个月了安铭都不给我看，章卉才说一个自习，就拿到了。”

　　我拿着本子去了厕所，看了几页就不敢看下去了。

　　回到教室的时候，安铭坐立不安，他的同桌问我写了什么，说我刚刚离开的时候他一直在这里发癫。

　　原来，他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是冷静的嘛。

　　果然，我还是逃避了。很多时候都故意绕过安铭。

　　我有点明白邱之当年的感受了。

　　朋友之上，就是迈不出恋人这一步。

　　很难想，兄弟到情侣。杀了我吧。

　　不过后来慢慢地有所好转。

　　安铭还是安铭，除了看向我的时候眼神里有一丝不自然。

　　我也不自然。

　　欧阳高三的时候是我同桌，后来下学期搬到了最后一排。

　　高三的时候我们座位都是乱的，想在哪就把桌子搬哪。欧阳旁边是安铭，也在后面。

　　每次回头，我基本上都可以看见欧阳和安铭在讲话，在笑。

　　欧阳和我在一起时说道安铭都很开心，他说安铭好好，她好羡慕安铭对我那么好。

　　我苦笑，还是应和着她。

　　还是直觉，欧阳，是有点喜欢安铭的吧。那这样的话，能撮合他俩也不错嘛。

　　欧阳在安铭生日之前就拉着我去给他买礼物。我们走了好几条街，欧阳还是没选出来。她问我送什么，我说不送。

　　安铭生日的前一天，班上很多人都知道了他的生日。因为欧阳有一个漂流瓶，她请班上很多同学给安铭写了祝福，塞进瓶子里。还自己买了张一平方米的大白纸，贴了很多东西，还写上了“你是大帅哥”。

　　其实我偷偷给安铭准备了礼物，打篮球的小模型。他很喜欢篮球。

　　安铭收到礼物的时候很开心，如果忽略我的话。

　　那天生日，班上有个同学提前过了，移到了和安铭同一天。

　　我看见很多女生都在给安铭送东西，不知道什么感觉，有点不好过，就动了点坏心思。把准备给安铭的礼物送给了那个同学，刚好那个同学也喜欢篮球。周围就一片起哄，说我的礼物最合心。

　　我看见了安铭眼里的不开心，但是他旁边那么多人，我不想解释。

　　他给他们分吃的的时候，都没有给我留一份。

　　臭安铭。

　　欧阳第二天问我，那个礼物是不是原本是打算给安铭的。

　　我否认了。

　　学习生活还是这样。虽然高三，我还是不紧不慢。

　　欧阳和安铭还是会经常讲悄悄话，安铭和我的关系有所好转，但是也没有好到从前。

　　我跟安铭说，“欧阳喜欢你。”

　　安铭觉得不可能。

　　其实没什么不可能的，他都喜欢我了，欧阳当然可以喜欢他。

　　欧阳有次问我，喜不喜欢安铭。

　　我说“不喜欢，你可以去喜欢。”

　　她还是说他很好，对我也很好，好到极致，问我为什么不喜欢。

　　我确定了，欧阳喜欢安铭。

　　其实没什么好不好的。安铭对谁都很好。

　　他喜欢我，大概是因为我对他特别好吧。

　　欧阳托人和安铭表白。

　　那人对安铭说欧阳很喜欢他，嘱咐他就算拒绝也不要告诉别人。

　　她们到底低估了安铭对我。

　　我一问，安铭就都说了。他说他不知道要不要答应。

　　后来回家了，我打电话跟安铭说。

　　“安铭，你喜欢我，是因为我对你好吧。因为我对你好，你才想对我好。这不是真正的喜欢。”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我继续说。

　　“至于欧阳，你要是喜欢，就答应她。不喜欢就不要跟个中央空调似的，也不要给她希望。”

　　安铭说不知道。

　　我小心翼翼开口：“我有喜欢的人了。”

　　安铭低声开口，我知道，你们走得太近了。

　　我仿佛听到了啜泣声。

　　我感到抱歉，“安铭。我对你真的只是朋友。何况，我知道你的过往清清楚楚。我不可能会喜欢你，那样我会很介意很介意邱之。”

　　过了几天，安铭和欧阳在一起了。

　　和欧阳聊天的时候，我不小心说出了安铭知道我有喜欢的人的事。

　　欧阳变得很紧张，她问我，在什么时候知道的？

　　思绪千回百转，欧阳如果知道是在她告白之后，安铭答应她之前知道了，一定会对安铭有隔阂。

　　我撒谎了，我说就昨晚吧。

　　欧阳一直问真的吗真的吗，生怕我骗她。

　　她和安铭是两天前在一起的。

　　后来和安铭说起这件事。他说，“不要告诉她，我怕她多想。”

　　我知道，我故意说在你们之后。

　　安铭说，“其实那晚我没什么感觉，也没有特别难过。可能你说的对，我不是真的喜欢你。”

　　“嗯，挺好的。”

　　安铭和邱之很好很好。

　　我觉得，这样很好。

　　他们很甜，但是也会吵架。我劝和。

　　邱之很敏感，很细腻，她很在意安铭对我的感情。

　　我跟邱之说，“不要介意我，我太了解他了。你有问题可以来问我。不要憋在心里，要么就告诉他。”

　　我跟安铭说：“如果你们两个吵架了，都来找我诉苦，两个人说的情况又不一样。那我肯定是站在你这一边的。但是，她毕竟敏感，你多给她点安全感。”

　　后来毕业了，大家泪流成歌。

　　我没有流泪，没有说话。

　　高考之后，他们两个就是异地恋了。

　　大一刚开始的时候，欧阳会打电话给我。终于有一次，她说她不介意我了。

　　我说好。

　　我告诉安铭，安铭也笑了。

　　我吵着要媒人红包。

　　安铭说，以后给我。

　　——

　　“后来呢？”宿舍某只追着问。

　　“没有后来啊，你还想做怎样？”章卉摊了摊手。

　　“没劲。是我我就答应他。”

　　“行啊，你有本事甩了你现在的对象。”

　　“那他两有戏吗？”

　　“有吧，现在还在一起呢。”章卉笑了笑，“异地恋其实也是可以靠谱的。”

　　另一个人插了一句，“诶，我也想要一个男朋友。”

　　章卉故作样子，“妹子，你看我怎么样？”还朝她挑了挑眉。

　　“帅！你最帅！但是我还是不要你。哼哼哼。”

　　章卉砸了个枕头过去，“滚蛋。”

　　——

　　天气：雪 星期四 2015年12月31日

　　六月的考试，散了少年，沉了岁月。
　　八月的宴席，烈日灼心，不谈离别。

　　曾经少年仰头言歌，梦里花落不知多少。

　　二零一五，阳光灿烂，我们的不老时间。
　　南有故人，不可休思。
　　二零一六，无穷无尽，幸福的美好时光。
　　愿我们都是富有意义的独行者。

　　——章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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