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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第二章
红色的绸缎悬挂在梁柱上,嘈杂的喇叭声,连那平时伶人玩耍的乐器。在这都显得那么重要,新娘的红盖头遮住了她羞涩的面庞,新郎满脸笑容,不住的向前来道喜的客人作揖。管家忙的挪不开步,将客人送来的贺礼一一记在账上。堂内张灯结彩,富丽堂皇的摆设都系上了大红花,每一个角度都充斥着喜气。时凌抬头看着大门上悬挂着的两个红灯笼,握剑的手不由一紧。他就这样躲在暗处,静静注视着一切。全世界都没有了声音,安静的让人窒息。时凌就这样在无声中闯进了这片红色的海洋中,以更加艳红的血色来解脱。客人们恐慌的四处奔逃着,丫鬟们尖叫着躲在红色帐帘后闭上眼睛,可时凌听不见也看不见,他手中的剑毫无寸差的刺中新郎的心脏,完美的刺杀。来往的武林豪杰们纷纷拔剑以对,时凌就在那剑光中,众人惧畏的眼光中,慢慢走向新娘,掀开她的红盖头。
心会痛吗?时凌朝沧情坏坏的一笑,闭上眼,假装看不见沧情噙含在眼角的泪水,带着血的剑尖直指沧情,向她刺去。
“不!”时凌从梦中惊醒,但她明白,这不是场梦,这是即将来临的现实。因为这是牧云为他占的梦境。牧云是当今最厉害的占梦者,他就这样安静的,不动声色的碎了时凌的心,破了他的梦。那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可是,时凌不相信,他一剑结束了牧云的生命。这看惯生死的占梦者,洞悉世人的命运,或许也没有料到自己的死期吧。
第一的占梦者,在破轮的剑尖下陨灭。
时凌略有些诧异,眼前的房间摆设,自己正处于个陌生的环境中。而他,则躺在一张棉
毡上,时凌一个激灵,掀掉盖在胸口上的棉被,从床榻上跳下。
这是哪里?时凌不明白自己身在何处?而他不是一直都躺在雪地里的吗?
出了房门,便是一座后院。这是个很大的院子,葱郁的草木展现了这里的生机,有一株足有几丈高的梧桐树。时凌不由走向梧桐树,站在那树下,他觉得自己显得那么的渺小而卑微。
“寂寞梧桐,深院锁春秋。”
时凌伸手摸向梧桐树干上刻着的诗句,感叹这院内一片春色,没有半点寒意。而且连那积雪也没有。这,还是在洛阳吗?时凌皱眉缓缓走向院门外,这就是主人招待的厅堂了吧。时凌随着曲折的鹅卵石铺成的小径通向厅堂,走进厅堂,发现也只摆设了几套桌椅,还有正中间的一把太师椅,金黄色的椅背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凤凰。时凌便猜到这府的主人一定是个女人。可时凌不解,这偌大的府院为何一个人影也没有?
时凌摸摸太师椅上的凤凰,却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时凌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向脚步声处看去。来者是位年纪看上去稚嫩的青裳少女。她看见时凌时,眼神中透露出隐藏不住的惊讶,她指向时凌,突然娇声喝道:“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小姐,他在这儿。”少女回头,向里院喊道,并怨恨地瞪着时凌。时凌尴尬的张张口,但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无奈的摇摇头,不想去解释什么。
“是哑巴吗?怎么不说话?”那少女虽长的颇为俏丽,但说起话来,口气蛮横的很。时凌楞楞的摇摇头。“既然不是个哑巴,我问你话,怎么不回答?”那青衣少女伸出手狠狠揪住了时凌的耳朵,疼得时凌“哎哟哟”的叫了出来。
时凌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还手?换做平日,他早就拔剑杀了她。可是,他却没有了平时的暴躁脾气。
“放手。再揪耳朵就要掉了。”时凌冷不丁的吐出一句话,惊得那少女赶忙松手。时凌突然一皱眉,摸摸已经被揪红的耳朵,恼怒道:“你这个泼妇,真是一点教养都没有。”那少女见时凌咒骂她,立即随手一拂袖,利刃出鞘,直刺时凌面门。时凌暗惊,伸手一掌将利刃打落在地,但随即少女又退后三步,轻一挥袖,“嗖—嗖—嗖”三枚银针飞向时凌喉口,眼睛和胸口。时凌略一停顿,暗道:好狠的手法。身形向左一闪,避开三枚银针,那银针直接射入了柱子里,看不出丝毫痕迹。好强的力道。时凌暗呼一声。
“京生,不得放肆。”只听身后一少女的声音。那青衣少女便立即乖乖垂手低头,不敢正视。时凌转过身去,却见一妙龄白衣女子,一袭黑发并未束起,肆意飘逸,煞是好看。时凌可不是什么重色之人,立即拱手道:“莫怪这姑娘,是在下愚钝无知,惹恼了姑娘。”听时凌这番言语,那白衣少女立即拂袖掩面而笑,向那青衣少女道:“京生,听见没?这位公子可是当真误以为你是女儿身了?”时凌莫名其妙地看向京生,“女儿身?”只见京生猛然抬头,恶狠狠的瞪着时凌,咬牙切齿道:“对,不是女子是男子。”原来是误会了,时凌微微一笑,嘴角略一上扬,“我还以为你是女子啊,竟是男子,何必一身女儿装呢?”
“公子,这你就有所不知了。那可不是京生的脸皮,那的确是一个女子的,而且她很美。”白衣少女指了指京生,向时凌解释道。而京生也麻利的撕去脸上的人皮,露出他本来的面目。一张俊俏白皙的脸,的确是位标志的美少年。“喏,你看看。”白衣少女接过京生手上的脸皮,递给时凌。时凌摆摆手,笑问道:“莫非你也是男子?”
“哈哈。公子见笑了。我可是真正的女儿身。公子莫想太多。“白衣少女不由笑出声来,反问道:“公子贵姓?为何昏倒在那雪桥之上?”
“昏倒?”时凌眉头一紧,不解道。他昏过去了吗?
“是啊,我和小姐去药铺买药路过雪桥的时候,看你昏倒在那,才把你救回来的。”京生冷冷道。
“那你们为什么要救我?”时凌轻轻摇头,看向堂外,这里,也可以看见天,湛蓝色的天,干净的不受一丝污染。
为什么要救我?就让我死在那里,死在白茫茫的雪中,就让雪覆盖我的身体,就这样在寂静中死去。
“你以为谁想救你啊?不知好歹。”京生冷哼一声,但看见白衣少女脸上的不悦,闭上了嘴。
“公子,莫和京生一般见识。如有得罪之处,但望公子海涵。”
时凌垂眼,问白衣少女:“你可是当今第一的易容师,星祭。”白衣少女微微一惊,随即沉声回道;“那是我师父,我是祭月。”
“我是时凌。”
“时凌?”祭月疑惑的重复了一遍时凌的名字。因为祭月自幼锁在院中学习易容之术,极少踏入江湖,对外界的事,闻所未闻。
时凌却误认为祭月有意讽刺他,冷声道:“剑门阁杀师篡位的叛徒,时凌。”
祭月面有难色,吩咐京生点上青色檀木桌上的紫色的烟香,京生点点头,将紫色的烟香点燃后,插进黑色的香炉中,缓缓退下。
整个厅堂都充斥着熏和的烟香味。
“时凌公子,莫误会祭月的意思,祭月自幼在这府中长大,不知江湖事。”祭月让时凌坐下,向他解释。
时凌不语,皱眉冷视着点燃的紫色烟香。
“公子可否告诉祭月,关于你的故事?”
“不可以。祭月姑娘,麻烦告诉在下,这是哪?”时凌果断地拒绝,让祭月有些吃惊,他是第一个拒绝她的人。
“这里不是洛阳。只是临近洛阳,与世无争的医术源。”
“医术源?这里就是传说中的医术源?”
医术源,与晋陶渊明笔下所描绘的《桃花源记》中桃花源齐名的圣地。没想到,它就在洛阳的附近。
“这里没有洛阳的鹅毛大雪,只会四季如春。可是,这里还是没有人愿意在这居住太久,因为它太安静了,每天感觉自己面对的都是一样的景色,一样的阳光,就会让人产生错觉,感觉时间根本没有流失过,一直停留在最初。里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想进来。这里,是寂寞的,也是永恒的。”
“那你为何一直居住在这?”
“除了这里,我还能去哪呢?”祭月微微一笑,垂眼又道:“因为还有京生陪着我,所以才不会觉得无聊。而我身为易容师,肯定还是有很多的事情需要我留在这里的。那些背负着各种痛苦罪恶的人们,无法用自己最真实的面目去面对世人,才会来找我替他们换另一张脸皮,重新去面对新的人生。”
“骨子里是罪恶的,换一张皮,也是腐朽不堪的。他们也只是在自欺欺人罢了。”时凌冷冷看着那紫色烟香冒出的烟雾。
“这些我可考虑不到这么多,医者救人,反则杀人。我只想为那些人摆脱痛苦。让他们更坚强的生活下去。可是,这是要付出代价的,我从来不会去救那些无用的人。时凌公子,你愿不愿意告诉我,你的痛苦?”祭月靠近时凌,一双摄人的眼瞳充满妖惑的注视着时凌。
他感觉自己有种想倾诉的感觉。时凌微微张口,伸出手托住祭月的下巴,一字一字的吐出。
“不愿意。”时凌松开手,轻浮道;“如果是我不想说的,迷迭香对我也起不了任何作用。当今第一的占梦者已经被我杀了,你这当今第一的易容师也想惹恼我吗?”
祭月深深感受到这白衣少年浓烈而骇人的煞气。
祭月摇摇头,向他投以微笑,道:“喏,你怎么知道我就是当今第一的易容师呢?”那迷迭香,也在刹那间熄灭。
“凭你高超的易容术,那么逼真,不愧为星祭的弟子。而那京生刚刚所饰带的脸皮也是真人的吧。医者救人,反则杀人。而你也是介于杀人与救人之间的吧。用杀人的手去救人,再用救人的手去杀人。最后,那双手也染成肮脏。”
“公子分析的有道理,但也不全对,因为我从没有用手去杀过人。人的血太肮脏。”时凌看着一脸笑容的祭月,心中一阵疼痛。
或许,她也有她的悲哀。
“竟然公子不愿意说出你的故事,那么接下来公子准备去哪呢?”祭月欠了欠身,向厅堂外走去,沿着那曲折的小路,而时凌就紧随在后。
“不知道,但我想,这里也不是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祭月背对着时凌,他看不见她的表情,只听见她若有似无的叹息。“你说的没错。你是离不开这里,洛阳一行,我也是为了一味药剂才出了这医术源,碰巧救了公子您。但这个月,我都无法再出去。”
“为何?连你都出不去,我怎能出去?”
“这医术源与洛阳隔着一条河,而通往洛阳的路便从河底而行。每月都逢一次涨潮与退潮。当涨潮日,这医术源的谷口便会有一径流,随着这径流而行,便可到洛阳郊外的荒河里,那时,就算是真正出了这医术源。”
“那何时才涨潮?”
“每月十五,就是前日。”
“今天已是十七了吗?她••••••还有十三天。只要十三天了。”时凌低头叹息,这样也罢,或许,那样,她便可以幸福。
沧情,请你一直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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