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想回家

　　今夏易九歌研究生毕业，本来抱着一腔服务边疆的热血想回到西部支援边疆建设，无奈太过冷门的专业让她的这腔热血也冷下来了。昨天早晨的毕业典礼后室友们开始逐个离去，研究生的告别似乎真的只是告别没有散伙饭，没有醉酒后的鬼哭狼嚎，没有车站送别至多就是互相帮忙搬个行李，看上去又简单又成熟！
　　待毕业的所有手续都办完后易九歌帮先走的六个同学邮寄了毕业证和学位证，要知道她全专业就十二个人！寄完了同学们的东西易九歌从旁边快递公司设置的简易帐篷处拿了张传单，用了三年的生活用品其实不能全扔对吧，至少那些专业书不能随便扔，因为实在太冷门了扔了就真的没处买了！易九歌心里这么想其实只是为了说服自己邮费虽然贵但花的“值得”！回到寝室易九歌也开始打包行李，室友虹虹回来看到问她是已经决定要去哪了吗，易九歌想了想回答说她要北漂，哪怕雾霾再厚也挡不住她北漂的心！室友虹虹觉得有点意外又问易九歌是否真的想好了，她昨天还说要去新疆兵团支教，要去新疆海关做植物检疫，要去喀纳斯看鱼怪，要去看昆仑的雪是不是比长白山的厚，要去……怎么今天又变成要北漂了！确定！易九歌肯定的点点头回答说有位作家说过世界的尽头是北京而她一直想确定世界的尽头是不是就是太阳升起的地方！虹虹被如此文艺的回答怔住了，竖起大拇指默默地点了个赞。当然易九歌其实不是故意说这么文艺的，只是她支援边疆的建设的愿望因为资格审查没通过导致她无处可去所以找了个文艺的借口而已。虹虹问易九歌买票了吗，她回答说买了趁着学号还没有注销用校园网刚买的。虹虹是除了易九歌以外唯一一个参加毕业典礼室友，当然那是因为其她的室友已经走了，虽然寝室总共只有四个人。虹虹一直留到现在的原因没有易九歌那么文艺，人家是因为家里已经安排好了工作，这才是真正的不着急，易九歌的淡定则是实在无所事事造成的。一会儿需要帮忙吗？虹虹问易九歌。用！易九歌眼带可怜回答的干脆，也不管人家是不是只是客气……那快点吧，我下午两点的车，我走了以后寝室就剩你了，别难过，虹虹看易九歌的眼神充满了同情。难过当然不难过，那是害怕！所以易九歌买了今晚九点的车票她也害怕空荡荡的寝室只有自己并且没有人会再回来。
　　寄走了行李易九歌和虹虹去食堂用完了所有人的饺子券（学校给每个毕业生发了饺子券），挑了食堂能做的全部口味，在撑的直翻白眼的时候两人放弃了将剩下的没动过的饺子送给正好下课的学弟学妹们，然后抹抹嘴拍拍肚子准备回寝室，走到学校小卖部的时候虹虹说应该买两瓶酒意思一下，易九歌深思熟虑了好一会郑重的告诉虹虹她怕在火车上血流成河！虹虹从嘴里掏出卡在牙缝里的菜叶说那还是别喝了，虽然毕业季的血案已经够拍部系列剧了但易九歌还不能去当女主角。易九歌看看手表已经一点多了，拍了拍虹虹说回去吧，你该走了。两人没再说话回寝室收拾东西。下楼，出校门，易九歌招手拦了辆出租和虹虹合力把行李放进后备箱，然后看着虹虹坐进车里，最后挥手告别，时间总共不超过二十分钟。
　　送走虹虹以后易九歌独自去银行注销自己的银行卡，就要离开这个城市了，学校给办的卡再也不会有补助打进来了还是早点注销的好。银行排队的人很多，在等待的时候易九歌突然想起刚才竟然忘记和虹虹拥抱!算了，再见有时，易九歌安慰自己。在银行漫步回学校的路上天气慢慢变得阴沉，这座城市在这个季节总是多雨的，不过也很应景，离别总还是悲伤的。易九歌调大了耳机的声音，里面放的是tfboys的《明天你好》，同时她还在默默祈祷千万别下雨因为昨天早晨她在毕业典礼上丢了最后一把伞。打开寝室的门，一地狼藉，到处丢弃着被主人抛弃的物品，只有易九歌的皮箱孤零零的立在中央。窗外的暴雨已经泼下来了，易九歌突然觉得特别困，看着光秃秃的床板在原地转了个圈，在找到一个抱枕一件外套后爬上床开始在学校最后几个小时的睡眠。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对面的主楼已经完全消失了，易九歌睡得很熟，只是雨点在睡梦中依旧能落在脸上。醒来的时候是下午六点，雨停了。易九歌收拾好自己的东□□自一人搬着沉重的行李箱下楼去找宿管阿姨退了钥匙，又去隔壁男生寝室楼寄存了给师弟的变压器，压压帽檐拖着行李箱一步一步的离开这个生活了七年的地方……
　　火车站里有许多正在相互道别的本科生，天空又开始微雨只是西方还有一丝残阳，易九歌怕被这种气氛影响用劲甩了甩头可是一不小心把装酷用的帽子甩掉了露出一头压扁了的头发，易九歌有些尴尬不过还好根本没人注意她的尴尬，捡起帽子想拍干净上面的泥，只是那泥水并不容易弄干净。看着手中弄脏的帽子易九歌觉得眼睛有点酸用手揉了揉眨巴了两下后感觉好多了。重新戴上帽子深吸一口气易九歌开始向人群中走去……
　　列车在清晨到达了北京站，易九歌花高价买了一张交通卡正式开始北漂！
　　工作单位是一家小的文化公司，说是公司其实总共只有六个人，两个老板一个财务，三个员工，其中一个是易九歌。公司在北京丰台区的一座商住两用楼里，不算挤，只是偶尔，天天偶尔，加班。工作不算累，在这里易九歌先是做老板助理，再是做新媒体的运营，但是因为写的文章都没人看公众号就被老板取缔变成公司内部使用了!易九歌觉得很挫败，为数不多的工资更深深的伤了她的自尊，她决定辞职回家!老板似乎没有察觉易九歌的异常只是突然把一个项目交给易九歌让她去做成功后可以提成，就这样易九歌的辞职计划暂时搁浅了。
　　易九歌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文艺女青年偶尔也成功的用伤情文字骗哭了路过的粉丝，也曾侥幸认为如果抛弃冷门的专业用文字也能养活自己，可是老板用一个新的项目告诉了她“侥幸”很可能就是“不幸”！
　　易九歌的搭档是一个专科毕业小设计叫郑美，当然这个郑美并不是一个严格意义上的美女，她有160斤的身材，圆润的脸蛋，自信的心脏……还有和鱼一样七秒的记忆！如此“绝配”的搭档让项目“无比顺利”的开始了……
　　那是一个被雾霾笼罩的夜晚，易九歌和党小美带着还不容易做好的成品来到甲方公司做安装。对方的负责人是一个帅哥，所以易九歌每次来的时候都会略微的收拾一下自己，比如说早上洗脸擦一层BB霜，如果时间来得及还得洗个头，今天易九歌还特意在转弯的路口就拍干净了身上的灰尘还戴上了花十元巨款买的口罩。帅哥名字叫高阳，既简单又直接!似乎拥有颜值的人都有好的修养和脾气，天色已晚高阳猜测两位美女还没有吃晚饭出门买了三个酥饼和易九歌说还没吃饭吧？买了酥饼要不要尝尝？已经饥肠辘辘的小美眼睛都发直了咽了口水跟高阳说是什么味道的？有馅儿吗？高阳很绅士的把塑料袋递给小美说牛肉的，很香哟。小美拿着塑料袋转身叫易九歌，姐姐你先拿！易九歌看着小美圆乎乎的脸上那种兴奋的表情觉得有点心疼，挂了一下小美的鼻子说你快吃吧。也许是因为太过激动小美不小心把一个酥饼掉在地上了，易九歌迅速的从地上捡起来。小美有点歉意地说姐姐要不咱俩吃一个吧。旁边的高阳也有点尴尬他就买了三个本想一人一个谁知道这还能有意外！没事，这个给我好啦，你快吃吧，易九歌拍干净饼上的灰尘然后咬了一口。没有水，三人坐在园区里的长廊上啃着并聊着明星八卦等着来安装的工人……
　　抬头看天似乎有月光透过重重雾霾照进了园区中央的水池，虽然是冷色调但却觉得暖暖的，好像就向这三个年轻的梦，虽然被迷茫和困难包围但依然有光能穿过！
　　今天的工程进行的很顺利，高阳送易九歌和小美到地铁站的时候雾霾变得有些严重了，蓝色的广告牌已经看不见了只有泛着红光的广告牌依旧投射着暖意，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可爱。世界似乎还是依旧的简单和美好。
　　第二天清晨易九歌刚到公司就接到高阳的电话，九歌，昨天安装的东西全部掉下来了！这个消息让易九歌着实震惊了，怎么会这样，昨天走之前明明检查过了的，她还嘱咐工人做了加固！易九歌挂断了高阳的电话后立刻给老板打了电话说明了一下情况并通知财务提前准备修复用款然后带着党小美赶往高阳所在的园区。现场的情况确实出乎易九歌的意料，35件成品全部从墙上掉下来了，其中有17件损坏严重无法修复只能重做。望着满地的碎片易九歌却出奇的镇定，她拿出电话叫昨晚负责安装的工人快速过来，在等待工人过来的这个时间段她观察了每个安装痕迹，并问了高阳早晨过来是有没有什么异常。安装工人过来的时候高阳的领导也过来了，易九歌只好让小美先和工人师傅检查现场自己去和甲方领导保证一定能解决，一定能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安装，一定……
　　意外总是同行的，就想易九歌没有料到所有成品会在一夜之间全部摔碎，她也没有料到党小美会突然冲到高阳的领导面前指着那个老头的鼻子说，这一定是你们园区有人故意破坏，我要报警！你们是故意的，我要告你们！党小美如此的突然一番话让你个老头彻底绿了脸，他转过头对易九歌说，易小姐，这个项目之所以交给你们公司做是冲着朋友的面子和贵公司的信誉如果贵公司的作风是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就随意指控我们不介意耽误些时间找别的公司做。易九歌也不知道怎么应对这样的状况了，只能说您别生气，我同事年龄小说话不过脑子，您别和小孩子一般见识。那老头看党小美年龄尚轻脸色渐缓，此时党小美却“哇“的一声哭出来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好不委屈！老头的脸色瞬间恢复成绿色，说，易小姐这位小姑娘说的问题我们会正视。说完老头带着一票人离开了现场，高阳一脸不理解的看着易九歌，然后跟着老头一起走了。等甲方的人全走了以后易九歌问党小美，刚才为什么这么说是不是安装师傅发现了什么端倪？党小美回答说，没有呀，她只是觉得委屈，想一定是甲方的人故意使坏的。易九歌从刚才的意外已经变成了诧异，她追问党小美，你有证据吗？党小美的回答彻底让易九歌震怒了，党小美说，她没有证据，只是这么觉得！也就是说这个姑娘刚才在脑洞里上演了一场商业大战！易九歌指着党小美的鼻子说，你知不知道你的主观臆断会毁了我们整个项目！党小美又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自己委屈!易九歌不再理她，转身去找安装的工人师傅，工人师傅告诉易九歌这些墙面都比较特殊他们昨天夜里安装的时候没有注意墙面的特殊性愿意对造成的损坏进行免费修复和重做。
　　事情看上去已经解决了，除了党小美那个莫名其妙的意外！易九歌在这个时候接到了老板的电话，他告诉易九歌甲方调了整晚的监控发现根本没有人为破坏并决定终止这个项目接下来的合作，看在朋友的面子上甲方可以让易九歌继续把这几个掉下来的东西修复后重新挂回去，钱不会少，只要按时即可。老板告诉易九歌她的提成还是会按原来的比例给她只是会扣掉修复用的费用，至于党小美，老板说她年龄太小不能责怪，而易九歌没有及时发现和制止党小美要罪加一等！
　　当所有修复和安装工程全部结束已经是一个月以后，对方的项目负责人已经不是高阳了换成了一个年过四十的尖刻女人，在无限挑剔中易九歌终于把所有成品安稳的固定在了墙上。
　　易九歌的第一个就这样不完美的结束了，当然老板许诺的提成也被扣的所剩无几了，党小美还是那样没心没肺的制造着不同的麻烦，她一边愉快的数着属于她的那部分提成一边和公司其他人诉说着自己是多么的辛苦，多么的努力，多么的委屈，就是没说她是多么的……“勇敢“！老板看着一言不发地易九歌叹了口气继续和其他人一起和党小美开怀的笑着。
　　这天下班天色阴沉，仿佛大雨就在眼前。
　　易九歌在公交车上接到了高阳的电话，电话里高阳问易九歌是否还在北京，他决定回老家了，北京人情和雾霾的成分一样复杂，他应付不了了，他想回老家那里毕竟比较熟悉还有家人和朋友在可以相互照应，他问易九歌愿不愿意和他一起走，他家在老家还是有点产业的，他可以让易九歌不用这么辛苦。易九歌犹豫了，不可否认她对高阳也有些好感，可是她还没有确定北京是不是太阳升起的地方！
　　高阳离开那天，易九歌敢去机场的时候飞机已经起飞了，带着那点萌动爱情一起飞走了！
　　易九歌坐上地铁时候天已经黑了，听见有人说外边下雨了，翻翻包发现没带伞，一会出了地铁口还有很长一段路要步行，她希望雨不要太大，因为天黑的时候她也会忍不住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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