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之诉

　　出庭的日子终于到来了。确定的辩护律师是威廉和林可，其中威廉是主辩。整个JWNF事务所都异常的忙碌起来，因为需要准备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况且，还有如此烦人的媒体要应付。

　　出庭准备
　　米兰为本精心准备了一套西服。
　　“为什么？”本今天看起来很不错，已经不似当初死气沉沉的落魄样子，他今天穿的很正式，一件黑色的阿玛尼西装，显得精神抖擞。
　　米兰看后，微笑着摇了摇头。
　　“换上。”在一旁的杰笑着对本说道。
　　“为什么？”本疑惑的问道，他不觉得自己今天的着装有任何问题，况且米兰准备的西装无论质地还是剪裁都很一般。
　　“换上。”杰坚持，不过好像没多少耐心了。
　　本觉得这群律师在无理取闹，但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和他们闹翻，于是顺从的接过西装，到更衣室换了起来。

　　挑选陪审员
　　威廉、林可、本还有米兰坐到了法庭上。法官和D.A.都在座位上各就各位。挑选陪审员的环节不可马虎！
　　威廉精力高度集中，和林可米兰讨论着审判员的问题。
　　目前已经由法官从上百名候选人中挑出了十二名，但这并不是最终的审判员名单。
　　“这份审判员名单对本很不利。”三人靠在一起窃窃私语，米兰对威廉这样说。
　　威廉看着笔记本电脑上的审判员资料：12位预备陪审员中有四位黑人男性，一位香港男人，剩下的都是白人，其中有五位都是白人女性，剩下两位白人男性。
　　“一般来说，女性都会同情死者，而本能的会把本当作杀妻的真凶。而且这五名女性有四位都是已婚妇女，她们不会相信你的故事的，威廉。她们都有自己的孩子，会在周末上教堂，是虔诚的教徒，他们不会相信丽莎是自杀的。”米兰担忧的看着威廉。
　　“而且，本是住在上东区的有钱人，那四位黑人男性，既厌恶白人，更加厌恶有钱人，而本......两者皆是。”米兰继续分析道，情况真的很不好。
　　“怎么办？”威廉沉静的双眸染上一缕忧色，单薄的嘴唇紧抿着。
　　“不知道.......”米兰也很茫然，这个情况真的很不利。
　　“那就都留下！”威廉恨下心，就算再不利，他也要扭转乾坤。
　　“威廉......”米兰和林可齐齐叫道。
　　“我已经决定了，而且，我们没有其他选择对吗？再糟糕也不过就是这个样子了。”威廉柔声说道，这声音好像有一种魔力，米兰和林可都放下心来，就让他们背水一战吧！

　　威廉理了理衣服，冷静沉着的站起来，对法官朗声道：“法官大人，辨方对预备审判员没有任何意见。”
　　这不大的法庭，像一个舞台，而威廉，则是天生的最佳演员。
　　恭谨有礼，进退得到，逻辑清晰，长相俊美，这就是威廉。当他站起身的时候，整个法庭的焦点仿佛都集中在他一个人身上，审判员们一看见威廉，都忍不住冲他微笑，有的人，天生就可以调动别人的情绪。威廉恰好是这样的人。
　　而当检方的雷站起身的时候，米兰尖锐的发现那几个黑人压根没有看向雷，也对，像雷那样典型的刚毅的脸孔不苟言笑，就像警察局随处可见的白人警官，他们反感也是正常的。
　　林可在一旁整理着交叉询问时威廉会问的问题。她的卷发自然的落在浅灰色套装上，如果看仔细些，就会发现她的耳朵上戴着无线的蓝牙耳机，杰和狐狸虽然没有到现场，但他们却在事务所的作战室随时关注着法庭这边的进展。通过这个蓝牙耳机，可以迅速的和事务所方面连线，取得联系。

　　开场陈述
　　首先是检方陈述，检察官雷沉着站起身，向法官微微致意，然后望着审判团方向开始进行开场陈述。
　　“尊敬的法官，各位陪审员阁下......”雷滔滔不绝的出示着本杰明杀害妻子丽莎的证据，他称本杰明是有暴力倾向的，他曾经在大学时代因为橄榄球赛上的小纠纷出手打伤过同学，被学校方面纪录在案。丽莎因为得知本杰明出轨的事情而心生恼怒，在6月4日晚上与本杰明有过很严重的争吵，而之后本就将丽莎残忍的杀害。
　　“各位尊敬的审判员，请你们看看坐在那里的那个衣冠楚楚的男人，就是他，亲手杀害了自己的妻子！”
　　“反对！”威廉大声抗议道。
　　法官看了眼雷，缓缓道：“抗议无效。”
　　威廉消沉的放下手，雷还在义愤填膺的陈述着对本杰明的指控。
　　林可悄悄逼近威廉，靠近他的耳朵低声耳语道：“知道吗？雷是卡多佐法官的得意弟子......”
　　“.......”威廉愤怒的握紧拳头，眉峰高高耸起。
　　“威廉，放轻松些，你这个样子被陪审团看到了可不好。他们会以为我们心里有鬼，被雷说中了真相......”米兰温柔的宽慰道。
　　“辩方律师，请做开场陈述。”卡多佐法官推了下他的眼睛，对威廉说道。
　　“是的。”威廉起身，米兰看到那几个原本表情敷衍的白人女性都将腰伸直坐直了起来。果然是人人都爱威廉啊......米兰在心中暗自偷笑。
　　威廉却没有米兰想象的那么轻松，这不仅仅是法庭，庄严的法庭，更是战场！不是拼辩论技巧，不是拼证据，更不是看究竟是谁巧舌如簧，唇枪舌剑总是难免，这场战争不是威廉一个人的战争，而是一个团队的，JWNF事务所的，最重要的是，这也是本杰明的战争！
　　输，就输掉一切——
　　威廉秀气的眉眼中敛去所有负面情绪，有的仅是专注，陪审团的成员静静的看着他站起身，这就是职业律师的风范气度，亦是武士的精神。
　　“是，法官大人．．．．．．”威廉的声音清晰而坚定，扫过法庭上每个人的耳边，魔魅般另人信服。
　　米兰不住地微笑着，她终于明白了杰所说的威廉身上所具有的天赋是什么意思了。

　　交叉询问
　　交叉询问是一种艺术。林可和威廉为了这个环节足足熬了好几个通宵，设计问题，展示证据，必须面面俱到，出了一分差池都可能被D.A.反咬一口，得不偿失。
　　本杰明坐到了证人席，首先是辨方律师询问。
　　本杰明之前听到了威廉他们在挑选陪审员时候的小声讨论，好像明白了为什么出庭前杰会要求他将那套阿曼尼西装换下，穿米兰给准备的更朴素的西装。他正襟危坐，显得很紧张，米兰不禁有些担忧，这个本，真的不是个冷静的人，他很冲动，这是在给他做出庭培训的时候测试出来的结果。
　　威廉走出座位，靠近证人席的本，开始了他的问询.......

　　“本，你妻子的事是个悲剧，我很抱歉......”威廉脸上浮现出惋惜的表情，连带着整个法庭的气氛都静穆了。人们仿佛忘记了，丽莎不仅仅是个单纯的死者，更是本的妻子，劳拉的母亲。
　　“是的，我爱她，我爱丽莎！”本的表情悲伤而诚恳，陪审员们只是盯着本，仿佛想从本的眼睛中读出他们所想知道的东西。
　　“本，那天晚上你和丽莎有过争吵是吗?”
　　“是的......”本沉默了一会，点头承认了。
　　“那么....”威廉走近审判团的席位，“为什么争吵？”
　　“丽莎怀疑我有外遇。”本的声音压抑而克制。
　　“哦？”威廉声调上扬，“换个问题，你和丽莎结婚几年了？”
　　“七年......”
　　“那么，你们之前有过类似的争吵吗？”
　　“没有。”本很肯定，“只是在最近，我觉得丽莎好像精神上承受很大的压力，她常常怀疑我有外遇。”
　　威廉沉默了，卡尔的事情，究竟要不要在这法庭上公开了，不，威廉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他看了眼本，放弃了在这个问题上深究的打算。胜利的关键，在于让陪审团相信丽莎有自杀的倾向，并且真的那么做了。
　　“你为什么觉得丽莎精神压力很大？”
　　“丽莎整夜整夜的睡不着，经常我半夜起床发现她不在，结果发现她躲在花园里喝酒.......而且她最近老是哭。”本很坦诚地回答着威廉的问题。
　　“你觉得丽莎有可能自杀吗？”威廉冷不丁的抛出这个问题，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气。
　　本看上去很迷惑，眼神都有些不清了，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说：“我不知道......”
　　“法官大人，我问完了。”威廉觉得火候差不多了，至少陪审团对丽莎的死因又多了一个怀疑，现在只需让这个怀疑的分量重于本是凶手就成功一大半了，到最后，自杀就是一切的真相。这就是法律。
　　“检方，你可以讯问被告人了。”法官朝雷说道。
　　雷阴沉着脸从座位上起来，走到本的面前。
　　“你的钟点工说曾听到你和丽莎吵架是吗？”
　　“是的，那是不久前。”本答道。
　　“是因为什么？”雷好像再重复着威廉的问题。
　　“丽莎怀疑我有外遇......”本再次重复道。
　　林可表情有些凝重，悄声说道：“这个雷，好像是故意的。他想让陪审团认为本是因为外遇杀害丽莎的，这样动机就有了......”
　　威廉没有说话，静观其变。
　　“你究竟有没有出轨？”雷终于直接问了本这个问题。威廉想，这恐怕也是陪审团最想知道的吧。但是雷.....为什么这么自信，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威廉更担心本会有怎样的表现，在这个庄严的法庭，他已经宣了誓，他会把卡尔的事说出来？还是保持沉默......
　　时间就这样缓缓流逝，本和雷还在僵持着。
　　“抱歉，我没有办法直接回答这个问题.......”本抬起了头，“丽莎不是我杀的，我爱丽莎。”
　　雷好像没想到本会这样回答，他反击道：“我可以把你的回答当作默认吗？”
　　“抗议！”威廉激动地高举着手。
　　“抗议有效．．．．．．”卡多佐法官推了推眼镜，居然这样说道。
　　雷愤恨不平的盯了眼威廉。
　　他继续向本发问：“你家的保全设施如何？”
　　“很好．．．．．．．”
　　“各位陪审员，尊敬的法官。”雷激动地大声说道，“本杰明居然还在否认他杀害了死者，那天晚上，死者在自家花园被枪杀，子弹从太阳穴穿过，一击毙命，而那天晚上，坐在这里的死者的丈夫刚刚和死者大吵了一架，而他的豪宅中并没有任何其他外人，上东区的治安一向很好，而被告人家中的保全设施也没有任何异常，警方已经排除了入室杀人的可能性。就连手枪上都有他的指纹，他居然还敢否认！各位，谁是凶手，我想已经很清楚了吧。”雷咄咄逼人的逼近陪审团，向他们施加压力。

　　情况真的很不妙，本来对威廉很有好感的陪审员不再看向威廉那边，而那几个黑人鄙夷的看向本，显然已经把本当作了凶手．．．．．．
　　林可握了握威廉的手，一片冰凉。

《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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