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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有意无心(1)
龙凌进屋许久也不曾出来，西楼有些不耐烦，屋中不时传出的轻微说话声更是叫他心烦意乱。
就在他忍耐不住想要敲门的时候，楼梯那边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接着出现了一个打扮得金碧辉煌的中年妇人，从她的装束来看她是颇花了一番功夫去修饰自己的，可惜这样精心的打扮被雨水尽数毁了，此时看来更是狼狈。
发髻被雨水湿透，快要垂到肩上，脚下更是沾满泥水，在过道上留下一道道泥痕，那张原本极美的脸上妆全花了，本来点在眉间的胭脂此时却顺着鼻尖流下来，汇成一道浅浅的红痕，十分滑稽。
西楼正无聊，不禁多看了那女人两眼，怎料那女人发现他之后就直勾勾地看着他，不过幸好他顶着这“天下第一公子”的身份也是一向被人看惯了的，倒没丝毫不好意思，只是径自转开脸不再理这个女人。
可那个女人却得寸进尺，脚步越放越慢，走到他身边几乎停下来，宽宽的走道她偏偏贴着西楼走过来。
西楼此刻不想多生枝节，遂一直往旁边让，不防龙凌忽然从屋里开了门，于是一个没站稳跌进了龙凌怀里。
龙凌瞧着这门口气氛诡异，又觉察出西楼挣扎着想起来，于是不着痕迹地从背后扶住他的腰，让他动弹不得。
那个原本站得很近的女人瞧着他们这样亲密的姿势脸上抽搐了一下，退开两步远，又朝着龙凌暧昧地笑了笑。
龙凌心里早忍得苦了，这时候终于可以笑出来。真是一出绝好的八卦啊，天下第一公子遭中年美妇调戏，哈哈哈……
那女人走得远了，龙凌还倚着门框笑个不停，西楼胸中气恼，扒了龙凌的手往屋里走。
“瑞儿，这是你的师傅——西楼，不过，你这么瞪着人家算怎么回事？”龙凌在门口笑完，一进屋便见两人相互剑拔弩张地相互看着。
天瑞先收了目光，也不看龙凌，垂了眼看着地下，小小的嘴巴仍不服地噘着。
“呃，你就什么都教一点吧，最好把你会的都交给他。”这句话龙凌是朝着西楼说的，可是西楼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要不，就先教琴吧，瑞儿他自己会的，你给他指点一下。”虽然两个人都不买他的帐，龙凌还是自顾自地说着，一边搬出琴来。
这琴制得并不豪华，却别有一番古朴大方的韵味，西楼见琴技痒，即刻忘了刚刚的气愤，一手带上琴弦。
琴声如淙淙流水一般从他指间倾泻而下，这一首欢快的曲子像是一条奔腾的小溪流进人心里。
天瑞心中虽然十分不服，可也竖起耳朵听着这美妙琴声，心里的反感减了减，随着这琴声开心起来。
一曲终了，西楼满意地笑了笑，不论在什么情势下，琴总是他最好的伙伴。
“啪、啪、啪……”龙凌笑着拍起掌来，“不愧天下第一的琴公子啊，琴声果然不同凡响！”
“王爷谬赞了。”西楼虽然心中觉得龙凌的夸奖十分正确，口中却谦虚道。
“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也会弹！”天瑞见不得龙凌那样对别人笑，夺了琴过来，放在自己面前，略略试了试手就弹奏起来。
一听之下，龙凌与西楼都愣住了，天瑞弹的正是西楼刚刚弹过的曲子。
龙凌心下一转，这曲调欢快，看起来指法也相当复杂，想来这曲子应该恰巧是他从前练过的吧。
西楼的惊诧更甚于龙凌，这曲子是他自己闲暇时所做，并非传世的琴谱，眼前这人刚刚应该是第一次听自己弹奏，可他竟然记住了，还弹了出来，虽然有些地方有些许小的错误，指法也稍显生涩，但足够让他刮目相看。
天瑞弹完，扬起脸来看着龙凌，“怎么样？”
“瑞儿弹得也很好！”
哪里是很好，简直是太好了！西楼很想说些什么，毕竟在琴艺上这样有天分的人，他是第一次遇到，但是与生而来的骄傲让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你们两个都这么才华横溢的，倒叫我这一国王爷落了后。”龙凌眼看气氛好转，心情更是大好，居然开起玩笑来。
“不如王爷也来弹一曲吧。”弹琴属六艺之一，龙凌身为北隆皇族，身边的一个小侍水平就到了这程度，不知他本人更是水平几何呢？西楼想着便说了出来。
龙凌只好跟着讪笑，不论是他的前世，还是从前的凌王都对琴艺一窍不通，可是不表演点什么好像有点丢面子啊，于是为难道，“呃，这弹琴本王只能干拜二人下风，不过，今日大家兴致这样好，本王唱首歌来凑数吧！”
“凌要唱什么？”天瑞刚刚听着西楼竟然要龙凌弹琴，觉得那人十分可恨，明明知道凌不会弹琴还这样给他难堪，不过龙凌话锋一转竟然说要唱歌，他从来没有听过龙凌唱歌，也从来没有听说过龙凌会唱歌，心中不禁惊奇。
西楼也是满心惊奇，把刚刚的犹豫全忘了去。唱歌，本是勾栏瓦肆的伶人们才会做的事情啊，龙凌是王爷，怎么可能会唱歌呢？
龙凌对这里的风气早了解透彻，已预料到这两人会有这样的反应，于是笑道，“这也是我听别人唱的，觉得调子还不错，所以才唱给你们听听。算了，我还是不唱了。”
“怎么会，要唱的要唱的。”天瑞急着打断，他对龙凌欣赏的歌曲十分好奇。
“那好吧，嗯……”龙凌清了清嗓子，唱起来。
夜风轻轻吹散烛烟
飞花乱愁肠
共执手的人情已成伤
旧时桃花映红的脸
今日泪偷藏
独坐窗台对镜容颜沧桑
人扶醉月依墙
事难忘谁敢痴狂
把闲言语花房夜久
一个人独自思量
世人角色真是为谎言而上
她已分不清哪个是真相
发带雪秋夜已凉
到底是为谁梳个半面妆
夜风轻轻吹散烛烟
飞花乱愁肠
共执手的人情已成伤
旧时桃花映红的脸
今日泪偷藏
独坐窗台对镜容颜沧桑
世人角色真是为谎言而上
她已分不清哪个是真相
发带雪秋夜已凉
到底是为谁梳个半面妆
世人角色真是为谎言而上
她已分不清哪个是真相
发带雪秋夜已凉
到底是为谁梳个半面妆
发带雪秋夜已凉
到底是为谁梳个半面妆
天瑞听到一半心都酸了，虽然这曲调奇怪，可意思极明确的，便是不知哪家女子遇上了那负心郎，丝丝缕缕的恨意缠在那样温柔的词里。
他在柳巷时见了不少这样的事情，那一张张憔悴的容颜仿佛烙在他心上，那时候，他以为自己将来也会这样，但在他最绝望的时候，龙凌出现了，把他带出了那处见不得人的魔窟。
幸好有他，幸好有他。天瑞想着想着，眼泪不禁从眼角滑落。
旁边的西楼更是突然站起来，朝龙凌拱了拱手，“王爷的歌极好，在下自叹不如，在下，在下……”说了半天没说出什么来，居然开门出去。
龙凌虽然提前想到许多，可没想到自己一首歌居然让气氛急转直下，呆了呆，一边安慰天瑞：“哭什么啊？我唱得有这么难听吗？”
天瑞哭得更凶，嚷道，“我不要什么师傅。”
龙凌更加傻眼，怎么话题又扯回了要不要师傅的问题上啊。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不想要我了，等把我教会了，你就想丢了我，是不是？”
这是天瑞第一次朝着龙凌“你啊你”的喊，龙凌被他说得不知怎样应答，结结巴巴地说，“怎、怎么会呢，别胡思乱想了，多学点东西不好吗？”
门外，西楼背靠门板，心如乱麻，难道自己的心思被龙凌察觉了？不可能吧，这每一步几乎都踏在自己预设的轨道上啊，一定是自己多心了。
不过，那歌唱得真好啊！
可到底什么是真相呢，世上真的有真相吗？
如今自己的种种努力，待到青丝带雪之时，还会觉得是正确吗？有些事情明知不可为，明知没有结果，还拼的自己去力挽狂澜，妄图去改变。
何如青山绿水、麻衣孤舟、同知己相伴江上来的逍遥自在？
不行，还有那么多人的命运掌握在你手上，你没有退路！西楼强握了握拳，恢复了那副书生模样。
“这位公子如果妾身没有认错的话，当是名动天下的琴公子吧。”
突然而来的言语把西楼几乎惊得一颤，他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嗯。”
说话的正是刚刚在走廊上遇到的那名中年妇人，如今妆容收拾妥当，才看出虽然她已年过韶华但风韵犹存，洗去那一身狼狈样之后，竟然透出些微摄人的威严。
西楼本来情绪就未完全稳定，在来人淡笑的注视中更加不知如何是好，幸好那女人再次开口，“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不过妾身好奇刚刚那首，那首歌却是谁唱的？”
“竹夫人不必好奇了，唱歌之人正是在下！”龙凌的声音从门里传来。
这短短两次相见，竟都是龙凌帮他解的围，西楼在心里直想抽自己的嘴巴，自己是何时变得如此无用！
“竟然是你！不过，既然你能猜出我的身份，那草民也斗胆一猜，阁下应该是当今皇上最为宠爱的凌王了。”竹夫人一张笑颜望着从门里走出来的龙凌，连敬语也不用。
“话又说回来，本王应该称呼您竹夫人呢，还是应该称呼您姑姑？”
“你这孩子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您也不差啊，连我的人的主意都敢打。”龙凌越说神情越发懒洋洋的，一面招呼这堵在门口的两人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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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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