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凤呈祥

　　说句实话，在刚认识肖凌的时候，大家认为他哪会缺女朋友啊，长成这样不管怎么风流花心恐怕都有人前仆后继往他身边跑，可事实上共事六七年，大家都明白他那古怪性格——
　　一直认为那也就是小说里的那些个人物，才有那种冷淡到压根儿不愿意搭理人的家伙，现实生活里多少都很难做出这种姿态，除非一些心理上有些毛病的。
　　但是肖凌偏偏就是这样的人，这种性格放在他的身上竟然也不违和。
　　杨局曾经感慨，他可能是从小就被骚扰多了，自然而然就这样了，大家看看他的脸，又觉得很理解这种说法。

　　后来有一次他们办个案子，和某个知名女明星有关系，那女星长得那叫一个漂亮，倒追了他们肖大队长大半年，他愣是丝毫不动心，更别说那个喜欢他好几年的大学老师，以及对他表白过多次的某甜白傻富二代了，也是叫局里那些小年轻确定他们肖大队长这辈子都找不着老婆。
　　然而现在他说自己恋爱了……
　　杨局感兴趣地看向他，“什么时候带来局里玩玩，下次聚餐的时候准许你带家属！”
　　肖凌意味深长地说：“好啊。”然后补充，“不过不是现在。”

　　哪怕肖凌在回想涅槃前的那些记忆时，不过是一些不连贯的记忆片段，他仍然算得上活了很多年的老妖怪，更何况他原也不是普通人，即便是涅槃失败了几次让他的力量恢复的情况不大好，这世上能够威胁到他的事情仍然很少。
　　他当刑警只是因为对这件事还感点兴趣，顺带打发漫长的时光。
　　哪怕看着年轻，他的实际年龄却并不像表面这样——如果不是恢复了传承力量，他也不可能操纵玉佩，真要计算年龄，他已经一百多岁了，然而看着仍然像是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
　　“还需要这些东西？”他看着龙彦列给他的单子。

　　如果不是两边的时间不对等，龙彦可以列出更多的东西，可若是肖凌替他跑上一天买东西，龙彦那边一两年都过去了，这效率实在太低下。
　　所以他们走的路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路子，买的是二手的机器，一些器具和具体的加工方法，甚至还有一些书籍。
　　肖凌不知道龙彦把他那边究竟已经搅得怎样天翻地覆，其实也不大关心。他对这个世界自然是有感情的，身边也有在乎的人，譬如杨局，但他也很清楚天道轮回，很多事的改变早就在天道的计算之中。
　　更何况他相信龙彦有分寸。

　　别看龙彦表面看着随遇而安性情懒散，但肖凌知道他心如明镜通透得很，也不知为何，他对龙彦就是有一种天然的信任。
　　要出门去买东西，有些还有点麻烦，就想着跟杨局请两天年假，他的年假已经可以休上好几个月了，不过买这些，两天的时间也足够了。
　　杨局却说他请得太少，“反正那个大案子也破了，你多休息几天，这不是谈恋爱了吗？好好陪陪你对象，别好不容易处个对象还搞丢了。”
　　平时肖大队长尽心尽责几乎扎根在局里杨局又不是没看到。
　　“好。”肖凌从善如流。

　　换上便服，他开车离开局里，其实除了玉佩空间之外，他当然是有“家”的，而且房子在还不错的地段，他很少回来，只雇了个人定期给他清扫房子。
　　因为几乎没有人居住，这房子装修得再漂亮打扫得再干净，还是缺少点人气。
　　肖凌取了些东西直接就出了门，既然是龙彦要的东西，自然要最好的。
　　他不知道龙彦闭关需要多久，只是希望思念他的这段时间能够越短越好，所以他甚至不想回到玉佩空间去，那里会将这分离的时间拉得太长。

　　龙彦闭关了整整十年，这在修真界是个很正常的数字，否则那些个修真人士动辄修炼千年，若是不去闭关，恐怕早就活得了无趣味。
　　闭关的时候，他的意识沉浸，几乎感受不到多少外物，在这安静的湖心享受着灵气的滋润，引导自己的龙气慢慢去打破那层壁障。
　　其实不太容易，他可以感受到自己的资质确实称不上好，单单是涤净龙气的过程就耗费了漫长的时间，他的血脉驳杂充分体现在了这一点上，一直给他的进阶造成障碍。
　　不过幸好，最后还算顺利，在他进阶到二重天之时，这整个世界天降大雨电闪雷鸣，持续了三天三夜之后方才褪去雷云。
　　睁开眼睛的第一个感觉是……好饿。

　　作为一名龙族，他其实不进食也没有太大妨碍，他的身体其实并不真的需要那些能量的摄入，只是大多数的龙族并不喜欢辟谷这回事，他们多半觉得这是自虐。
　　人类修士说世间五谷会让他们的灵气不够精纯于是只食用灵米灵兽，龙族却从没有这种担忧。
　　而且，饥饿这种感觉十分不好受，哪怕他再强大，也还是会饿。

　　湖中水波荡漾，他破水而出，摸着肚皮想着吃些什么好。
　　还没等他走到妙灵庄，就看到了那个容貌清俊的青年站在那边，一双漂亮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
　　龙彦一下子怔在原地。

　　噢，是啊，十年了，小孩子……是会长大的。
　　龙彦习惯性觉得他会看到一个十一岁的阿凌，事实上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二十一岁的青年。
　　他……与肖凌看着一模一样。
　　应该说，外貌上几乎没有丝毫差别了，气质虽然还有些不一样，但并不会让人错认他们本就是同一个人。
　　阿凌穿着一件青色外衫，里面却是黑色短打，显得十分精干，与肖凌的干练气质愈加接近。他束着黑色长发，浑身上下清清爽爽别无缀饰。
　　“阿凌。”龙彦惊喜地叫了一声。
　　哎呀，孩子一秒长大的感觉别提多微妙了！

　　等到那沉重的身体一下子撞进他怀里，龙彦才发现他长高了好多，肖凌本来就与他差不多高，这会儿的阿凌也是与他一般高了。
　　“好小子，长高了好多！”
　　“先生……”阿凌喃喃念着。
　　曾经他等着等着，差点以为先生再也不会回来了。
　　一年两年，两年三年，等到心底发寒，等到连期盼之心都化作灰烬。
　　等到……甚至有些许恨意在心中盘旋不去。

　　“对不起。”龙彦歉疚地说，“当时做这个决定实在是太仓促着急了一点。”
　　他当时那种状态可遇不可求，如果错过那种玄妙的状态，他可能还需要磨上不短的一段时间，龙彦不想轻易放过这个机会，更何况，他也发现自己在面对阿凌的时候态度有变化，在和肖凌确定关系之后，再看幼时的他，肯定会有些不一样，而阿凌毕竟才十一岁。
　　“我恨你。”阿凌闷闷的声音响起。
　　龙彦摸着他的发顶，“阿凌，我是真的很对不起，但是现在我很饿。”
　　阿凌：“……”
　　还能有比他这位先生更煞风景的人吗？

　　龙彦是真的很饿，在老龟谄媚地迎上来时，很贴心地为他准备了十八色糕点，“三太——公子，来先垫垫肚子。”差点儿又叫回了三太子。
　　阿凌瞥了老龟一样，没有说话。
　　比起幼时，这会儿的阿凌无疑更加聪慧，他从墨黎那里学到了很多。在先生离开之后，墨黎亲自把他带在身边，一点点地将他所学教给他，填补他空虚的内心。
　　墨黎所掌握的知识是一个广阔无边的海洋，虽然阿凌只是学个皮毛，都要耗费他多年的时光。
　　这些糕点被龙彦吃下去，还真只是垫垫肚子，饥饿感还是很强烈。

　　顺着回到毫无变化的妙灵庄，看着一桌子他喜欢的饭菜，龙彦这才满意起来。
　　“公子，这几年我们有灵湖水灌溉，收成可是相当不错。”老龟喜滋滋地说，“鸡鸭羊牛猪也养起来了，现下公子想吃什么厨下都能做。”
　　看出来了，桌上的糖醋排骨、青椒牛柳、辣炒鸡丁、脆皮烤鸭、番茄鱼，再加上酸辣土豆丝、素三鲜、烩萝卜、碳烤茄子、凉拌黄瓜，和一道八珍汤，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连主食都是芹菜鲜肉馅儿的水饺，这一向是龙彦最爱的口味。
　　不得不说，老龟在这方面的眼色劲儿很讨人喜欢。

　　“来，一起吃。”龙彦朝着阿凌招手。
　　阿凌对食物没那么多讲究，这么多年也就是给什么吃什么，乍看到这一桌子菜，他才恍惚间又一次发觉……哦，先生终于是真的回来了。
　　只有他才会在这方面斤斤计较。
　　用美食填饱了肚子，龙彦的心情立刻变得好起来，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懒洋洋的松散劲儿。

　　吃饱喝足，十年虽然是待在湖底但是和洗澡完全不是一个概念的龙彦觉得身上总有哪里痒痒的。
　　他决定去洗个澡洗刷一下自己。
　　山上的温泉是活水，既然有温泉可以泡，那温泉也是灵泉水，根本不用另外找地方洗澡那么麻烦。
　　“泡温泉？”阿凌冷冷说，显然还在生气，觉得龙彦的道歉很没有诚意。
　　一听到这话他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好啊，去泡温泉吧。”

　　这个做法，倒是正合他的心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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