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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刚迈入大厅,就见步惊云被师父一掌击飞,飞身上前一把扶住。
跪在地上的聂风一脸愧疚的回过头,见着秦霜,隐约是松了一口气的表情,“霜师兄。”
步惊云内息翻涌,却用力挣开秦霜,踉跄站定。
别扭的小孩!
秦霜无可奈何的松开手,暗里将掌心贴上后背,传了股柔凉内力过去,助他压下翻腾难控的血气。
天霜拳与排云掌,虽一个寒冽一个刚猛,却也多少相通,不会有什么相斥的现象。
“师父。”秦霜上前,撩起下摆,与聂风并排跪下,“掌下留情。”
“霜儿起来,没你的事!”雄霸沉声道。
“师弟有错,怎能与师兄无关?”秦霜淡道,“云师弟已有内伤,徒儿愿代其受过。”
“霜师兄!”聂风急道,“师父,断浪失踪,未必就是逃离天下会,徒儿愿以性命担保,他不会……”
“他不会什么?”雄霸挥手掷下一张柔细帛绢,轻薄的绢纸在内力驱使下竟如铁板一般笔直的插在聂风膝前的青硬石板上。
入石三分。
步惊云看在眼里,眸中冷凝之色更深一层。
雄霸的功力,显然又高了。
“你自己看!断浪那个叛徒,竟与无双城余孽勾结在一起,他是自速其死!”
“你说你以性命担保?”雄霸声音低沉,怒气已消,杀气却更浓的几若有形。
“师父,”秦霜抢在聂风之前开口,“徒儿相信风师弟也是被蒙在鼓里,才会……”
雄霸手一挥,阻住秦霜下文,看向身受自己一掌重击,脸色苍白的步惊云,“你在走前担保过什么,忘了吗?”
步惊云再无二话,伸出右手中食二指,就往双目插下。“徒儿记得!”
“云师兄,不要!”聂风惊骇几绝,长身欲起。
与此同时,
“且慢!”
雄霸已经出声阻住了步惊云。
在雄霸出声的同时,秦霜也大大的松了口气,云师弟这别扭的小孩!挖眼睛是儿戏的事吗?
雄霸面无表情的坐在三人前方,一时厅内俱是沉默,站在一旁的婢女早就惊的呆若木鸡,谁都知道,现在若是有人出声,难保不成了雄霸盛怒下的牺牲品。
静若古墓。
打破死样沉寂的人是秦霜,“师父,无双城的余党即然已有动作,天下会也不宜轻忽。”
“不错!”雄霸仍是带着绝大压力的俯视着三人,“聂风,为师问你,若是再遇到断浪,你,杀是不杀?”
“徒儿……”聂风一时无法做答。
“杀?!是不杀?!”雄霸咄咄咄逼问。
秦霜暗里摇头,风师弟杀的下手才怪。
“杀。”聂风吐出违心言辞,低声道。
“很好!”雄霸闻言长笑,起身走入内室。
“你们都下去吧。”
最后一个出来的秦霜扶正被步惊云撞歪的门板,见聂风心绪繁乱,也不好多言,只是伸手拍拍他肩,先行离去。
天下会,后山,飞瀑。
步惊云就在瀑下。
飞瀑自高处坠下,水声轰击如轻雷。
击在他身上。
后山是禁地,或是说,自从步惊云选在了这处飞瀑下练功后,这里就变做了禁地。
会众早有共识,踏入此地者,非伤即死。
连孔慈也从未来过。
秦霜从未把这儿当成过禁地。
他比步惊云还要先看上这道飞瀑。
他入会要比步惊云与聂风都早很多,早在两人还在习武时他已经担起会内一半的内务,想要头脑清静时就常到后山观瀑,当然,都是选步惊云不在的时候。
秦霜在找步惊云。
他根本就没去云阁,直接来到后山飞瀑。
果然不出所料,一身黑衣的人影就在那儿水帘下。
不动如石,冷硬亦如石。
秦霜唇角不由向两端挑起,勾出一个名为无可奈何的笑。
不知照顾自己的死小孩。
认识步惊云的人,恐怕没有一个会认为这个寒绝冷绝一身酷厉的男子身上有孩子的样子。
但对于秦霜来说,有时出现在他面前的步惊云,就是个孩子。
第一次见面时秦霜十六,而步惊云怕是刚刚十岁出头?
就算已经过了七八年,在秦霜的眼里,步惊云似乎没变过,没长大过。
整个人一如少时的冷漠寒厉。
步惊云已经觉察出有人走了过来。
他在瀑下,耳边听到的是熟悉水声,隔了流动的水流睁眼望去,绿树碧草都扭曲成模糊。
他已经认出来的是秦霜。
全天下会除了秦霜,谁也不会在他练功的时候来后山。
即便他不在,后山也是空山寂寂,唯有瀑步沉响。
说不上为什么,步惊云没有感到意外。原本已经凝在掌心的内劲缓缓的随着吐纳收回气海,人却没有走上岸的意思。
秦霜皱眉,清明节气,天气乍寒乍暖,就算是练武人体魄不比常人,但在长途跋涉受了内伤后,再浸在飞瀑冷水中……
两个字。
找病!
不过,秦霜忽的无聊的想起,从小到大,他与聂风都不大不小的病过几场,云师弟似乎是从来没生过病的样子。
(白痴是不会生病的!……BY 断浪)
“你打算冲到什么时候?”秦霜站在潭边语气和缓的问。
步惊云不答。
“出来。”秦霜道。
黑若永夜的一双眼睛冷冷的隔着水帘看过来,步惊云缓缓走上岸。
黑色披风浸透了水,重重的贴在背后,随着走动水珠成线的滴落。
“手。”
秦霜语气比常日里更淡漠,步惊云却条件反射般,待回神来,手腕已经在秦霜掌中。
指腹搭在腕脉上,秦霜微低的脸似是面无表情。
也许是习炼天霜拳的缘故,秦霜的体温一向比常人要低很多,但此时步惊云的手腕却比他的还凉。
师父的功力有多高那一击有多重,旁观的他比谁都清楚。
步惊云微挣了一下,在看到秦霜的一无表情的脸后却乖乖的站着不动。
“霜师兄。”
步惊云本能的知道,秦霜正在生气。
秦霜在天下会内地位虽高,却向来淡漠平和没有与人冲突的时候,就算从一开始就跟在秦霜身边的人也没见他发过脾气,甚至动容都少。
纵然如此,天下会中人却服他,也敬他。
天下会的会规相当铁血,有能者上,无能者下,或是死。当然,让雄霸心生疑虑如断浪者,就算怎么的才智绝顶,也只能做个杂役永无出头之日。所以断浪选择离开。
不是没有人想过挑战秦霜,天下会三大堂主之一是许多人垂涎的位置,但只限于想,付诸行动的极少,也没来没有成功过,后来无声无息的连这些想法也没了。
毕竟有谁能不及弱冠之年,就早已经担起庞大天下会运作的三分之四?
整个人淡漠的无心无我,并不代表没有脾气。
“云师弟,你先回云阁换衣服,会有人送药过去。”秦霜放开手,淡淡的说。
“霜师兄~”
步惊云剑眉皱了起来,正待言语,秦霜却截过他的话头,眉微挑淡淡一笑,“去换衣服。”
再啰嗦,他会考虑往药里多下三钱黄连粉。
炉前的孔慈脸容让火花映得添了胭脂样的艳红,手中的蒲扇轻轻扇动间,火苗柔柔的舔着黑亮的药煲,微微苦涩的药香弥漫一室。
外面下着雨,不大,雨水顺着屋檐点点滴滴的落在阶石下,轻响着碎开。
站在窗边秦霜看到孔慈撑了伞,小心翼翼的端着药踏入云阁后,慢慢的伸手关上了窗子。
另一人足音渐近,然后敲门。
推门而入的是一身黄衣的文丑丑,一张脸上除了笑容外,没有过别的表情。
“霜堂主,帮主有请。”
“文爷知道是什么事吗?”秦霜从窗边走开,边行边问。
文丑丑以扇扇风,唇角的笑容莫名其妙的有着几分诡异,“霜堂主还不知道吗?”
“知道了还会问你?”见雨左右不大,秦霜推开文丑丑不知从何处摸来的伞,直接走进雨里。
“这个……”已至天下第一楼门前,文丑丑急行几步跟上他,嘻嘻笑道,“喜事,喜事啊。”
什么?……
秦霜心神一震,推门的力道一时控制不当,门扇一声撞响。
坐于上首的雄霸闻声却无丝毫不悦之意,语声里难得的带着笑意,“霜儿,过来。”
今天是清明的最后一天,纠缠的丝线,也从此再不见一点清明。
不论是他,是他,是他,还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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