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记忆缺失

　　在桃城君日复一日的温和劝告下，我不得不改变一下对不二前辈的态度，没再像以前那样在十米开外看到他都立刻调头走，偶尔还能跟他打声招呼，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然而他的温柔超乎我想象，即使他时不时就来教室找我这点没变，可当我愿意去面对他的时候，他也只是简单问候几句，确认我没有什么烦恼的事就回去了，真的完全只是来关心我一样，没有任何想法。
　　于是桃城君的眼神更凶了……

　　“真的，我还真没见过比不二前辈更好的男人了。”桃城君夸他的时候却是每隔一会就转过来盯着我以视线攻击，“呐，你应该不是故意拖着前辈的吧？我看你也不像是这样的女生。不二前辈看来是真的很喜欢你，真的不考虑吗？”
　　桃城君的直白让我有几分尴尬，以及我有些怀疑，作为倾诉恋爱烦恼的对象，桃城君是不是有点不适合……要是他去听不二前辈诉苦那还正常一点，来我这里说还真是很微妙啊。
　　我姑且将话题重点放到关心前辈上，“我发誓我没有，早在开学那天我就找前辈说清楚了，只是他听完后会怎样行动不在我控制范围内啊。”

　　“嘛，要我相信你也不是不可以……”桃城君摸着下巴，“你英文好像很好是吧？那英语作业能不能借我看看，我有些地方不确定啊！”
　　“……桃城君，你是真的有在担心前辈吗？该不是借作业的藉口吧？”
　　桃城君点头点得比谁都快，我带着讨好的意味把作业本交给他了。
　　“你们都真是固执啊……”接过作业后桃城君确保了优势，嘻嘻地笑着，没事情需要担心的他说出了大概是最真心的想法，“唉要是不二前辈能喜欢上别的人那就好了。”
　　我又何尝不是这样想呢？
　　“对啊，要是他没喜欢我那就好了。”
　　“堂本，这话由你自己说还真有些自恋……”
　　“……还不是你先提起的。”

　　社团活动的事在我从爸爸那里听说准备得差不多时，便经已默默放弃了，后来我将空白的申请表还给桃城君，可他并没有收回去。
　　“这东西也没重要到要还给我啦。”他视线从我脸上及表格中来回，“你问了我那么多网球部的事，应该还是很想参加的吧，为什么不填？”
　　“就是……有点私事要忙，可能没法常常出席。”
　　“那这个你留着吧。虽然那天我是那么说了，但就是期初考试结束后再参加也没人说不准。”桃城君爽朗地拍拍我肩膀，“放轻松啦，首先要自己享受才能好玩的啊，别想太多了。”

　　桃城君的开朗在开学后多次帮了我个大忙，纵然有时候他也会变得很可怕……
　　他的亲切总让我想起一位旧朋友，自从这边醒来、想起了所有的事后我就没再跟他见过一面，但他的事并没有在我脑海中褪色。
　　不敢找他，只因为我害怕会见到他的同伴。
　　即使他们也是我的朋友，但我仍然未能接受这两边的反差。

　　黄昏我正准备去休息时，爸爸告诉我有我的来客。

　　“姑且通知你一声，但你可以不见。”爸爸顾及到我的心情，却没有私自替我做决定，看来也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绝对，“怎样，要让他回去吗？”
　　在回答前，我先问爸爸，“开学后我们都没联络过吧……爸爸你觉得他是来做什么的？”
　　“我说什么都好，正确答案只有本人知道。”
　　确实是这样没错，我笑了，“来的就他一人吧？那我这就下来。”
　　爸爸又关心地说：“要是需要时间准备，我可以先给他倒杯果汁让他看会电视。”
　　“人家又不是小孩子……”我无奈地吐槽了句。

　　来到楼下时泽田纲吉正捧着杯子不知所措地站着，看着我的眼神有几分楚楚可怜，而爸爸倒了咖啡给他后就跟我擦身而过回去书房待着了。
　　不过爸爸真是的，不是小孩子也不一定要咖啡啊，晚上睡不着怎办。
　　“要给你换杯水或茶吗？”
　　“不用不用……”为了表示没关系，他立刻喝了口咖啡，五官都扭到一块去了，“好苦……”

　　我去厨房给他拿了奶及糖，放到他旁边的茶几上，“爸爸常常都要靠咖啡提神工作，味道一天比一天浓，他已经不知道正常人的口味了。”
　　“哈哈哈哈……怪不得。”
　　“那你晚饭前来找我有事吗？”
　　正在拼命往杯里加糖及奶的他蓦然抬起头，结果不小心让咖啡满溢出来了，“诶……啊！不、不好意思，能借块布来吗？”
　　我看到的时候就经已起身去拿了，便顺手擦干净。目光不小心和杯子对上，我没忍住说：“其实我觉得爸爸的咖啡应该未至于要加这么多才能喝……”
　　他羞愧地别脸，辩解道：“我没怎样喝过咖啡啊，以前只喝过速溶三合一的那种，黑咖啡这还是第一次喝。”
　　“是、是……”
　　“堂本。”
　　擦干净后我便把抹布拿去洗，“说吧。”
　　“你今天好像都没有正眼看过我，也没有叫过我名字一次。”

　　我手中的动作顿时静止了下来，耳边只有流水的声音特别明显，任由水柱冲洗着早已清洗干净去掉了咖啡渍的抹布。
　　重新将抹布扭干挂起来后，我才回去沙发那里坐下。

　　“彭……”面对他的时候，开口我就说错了称呼，“纲君。”
　　仍未完全褪去稚气的他，除了看上去跟十年后一样温和，反应还有哪里很像小动物，低着头的样子让人不忍心欺负，“堂本，你果然还是很在意……”
　　以前的佑夏即使也有小看他的时候，但基本上还是将他当作同龄人来相处的，可现在的我不由得拿他和十年后的那个人作对比。
　　“是我失言了。”我试着让他恣意张扬的毛发稍为顺服一点，“放心吧，我没在介意你现在所想的事情。”
　　他抬起头，直接地指出，“所以，你介意的是其他事吗？”没一会他又问道，“呐堂本，总觉得今天的你好像跟以前都不一样，怎么了吗？”
　　这种直球无法回避，我轻叹道：“只是想起来了而已，过去所有的事情。”
　　“什么意思？”他皱着眉歪了歪头，“这跟你现在这样有什么关系吗？”

　　再说下去就要说到连我自己都没完全搞清楚的地方，我自然不希望话题向这方向继续深入下去，便问：“你先说说你这个时间来找我做什么吧。”
　　“啊，那是叔叔说你最近很早休息，我才这个时间来的。”他抓抓脸颊，不太自然地问，“至于来找你的目的，就那个……只是想看看你在不二那里过得怎样……之类的。”
　　“别说到我跟他跑了似的，碰巧在同一学校上学而已。”我觉得这有必要先纠正一下，“你说的怎样是什么意思？”
　　“就是过得还好吧，有没有什么不适应不习惯的……”说着，他也没有放过我的意思，继续说回刚刚的事，“其实我觉得你去考进那里不就是为了他吗？别的都没这样重要吧。”
　　我忍着内心的疼痛把正中红心的箭拔走，试图无视掉这一回合的败仗结束这话题，“高中不都是差不多的样子，很好，没有哪里特别不习惯。”
　　“那就好……”他腼腆地补充道，“我怕你现在没再染头发，会不会在那边受委屈什么的……不过高中大家都成熟了，不会再因为这点小事欺负人了吧。”

　　我没有接话。
　　就是自己不想承认，我也没法否定这跟不二周助以前说过的话有关，我确实有过为了他才不打算再染发的时候……而包括他在内的好些身边人，他们也有在我忘记了的时候帮忙暗地里阻止我继续染黑。
　　而如今的我对自己的发色没任何不满，哪怕这边的时间理应比那边长得多，我始终是比较习惯自己这副模样，还有些觉得头发太短不适应，因为在那边基本上没怎样修理，任由头发自由生长，发尾早已到达大腿的位置。

　　不过我最在意的，大概不是因为自己外表跟口音不像本地人而被取笑，而是在哪里都不被接纳这件事让我感到绝望。这些事时间太久远我也不是记得很清楚，但我隐约记得我在妈妈身边时也有过差不多的情况发生，因为我的五官在那里的小孩看来也是格格不入的。
　　我记得好像是……某天在那边跟小孩子玩，然后因为长得跟他们差很远却说着流利的意大利语，让其他孩子们觉得奇怪吧。后来到这边同样在跟小孩子玩，记住上次教训的我便努力用蹩脚的日语跟他们说话，结果还是被大家嫌弃……

　　实际那时详细自己说了什么又被说什么我都不太记得了，只有那种好像自己做什么都会被厌恶受到排挤的悲伤和绝望让我印象深刻。
　　这要不是现在的我有着两边的记忆，恐怕不会想起来半分。
　　就是因为那个时候的事，直至往年暑假忽然被慈郎君说着类近的话逼近，勾起了我的恐惧，那天我才会有那样过激的反应吧，不然我本来应该没那么在意别人发现我不是完完全全的日本人。

　　“现在的我已经没关系的了。”知道了自己恐惧的根源在哪里后，我的害怕就已经消失一半，更别说我还知道其实身边还有很多人不会介意这种事，他们愿意只看着我这个人和我来往，“这样你能安心了吧？”
　　“嗯？嗯……”他站立起来时杯中的咖啡只是消耗了五分之一，看来是真喝不下去，而后他又停在原地，“那个啊，堂本……”
　　我比他慢一步站起来，正打算送他去玄关的，看他没走便跟着不动，问：“还有什么事吗？”
　　他转过脸，“来到这里后你开口叫我的第一声，堂本是想说什么的？”

　　送走了他后我比自己预料中更疲倦，甚至有点坐在玄关睡一觉再说。
　　爸爸听到关门声后没多久就过来将我从地上拉起，平常都不会主动打听，可这次还问了他临走前是不是说了什么别的话。
　　果然爸爸是知道他来找我做什么的，只是没有告诉我。

　　“我差点叫错他名字了，他问我为什么这样说。”我全身放松，靠在爸爸身上调整着自己稍微急促的呼吸，“我没有回答，他便说自己还未决定好要不要就这样走下去。”
　　“嗯。”
　　“他会在现在身边那些守护者的围绕下继承彭哥列家族的。”我昂首看着爸爸，想从他表情中寻求认同，“爸爸也知道的吧？他以后一直都会是彭哥列十代首领。”

　　爸爸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抱住了我。
　　我好像看到他点头了，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我这样希望才看错。

　　到最后他们两人都温柔地没再指出这一点：我到现在还是没能自然地叫他的名字，同样也不该以那边见面时的身份称呼他，只能以“他”代称。
　　他是因为温柔才不去追问，爸爸是不用多说经已明白我的难处。

　　只是他一人都这样，如果见到另一人了又会怎样？我能正常地跟他交谈吗？

　　“不用勉强，”什么都知道的爸爸在我开口前就先安慰我，就是我不说他也深明这时我会烦恼的问题，用他平淡的声线让我安心下来，“你不需要因为这种事勉强自己。”
　　我禁不住想向他撒娇，“那万一他来了呢，爸爸要直接赶他走吗？”
　　“你现在这样说的话，以后我会这样做。”爸爸一如既往地正经，“你决定吧。”
　　“好啦，这不算数。”这样看得起我，怎能不努力一下回应爸爸的期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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