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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头顶着明镜高悬四个金漆大字的牌匾，脚下踏着结实的大理石。送走了沈鸢和秦风这两个煞星，鲍春迪穿着一身官服在大堂上走来走去，偌大的肚子尖挺着分外扎眼。
“叔父呐，我说您就别转了！”站在一旁的鲍磊整理好账册，抬头见鲍春迪还在左右转悠，头脑一阵发晕：“您这么转，小侄我看着都晕啊！”
“哎呦，我急啊！”鲍春迪使劲地跺了下脚，地面都随之颤了两颤，停下脚步望向鲍磊：“哎！你说这太子怎么就开始查咱们县衙的账目了？”
鲍磊不以为意：“叔父，这官银又不是你拿的，他想查便查！身正不怕影子斜，您就放宽心吧！”
“我这身子正不正，别人不知道，你还能不知道？”鲍春迪一瞪眼睛，气的胡子都吹了起来：“那些银子进了账可是一点都没往上交啊！这要是查出来了，那就是个死！”
鲍磊咧嘴一笑，连忙走上前帮鲍春迪顺气：“叔父，您消消气，这账小侄我早就给抹平了，料他也查不出什么来。”
“哎呀，你懂什么啊！烂泥扶不上墙，怪不得你到现在还是一书吏……”鲍春迪指着鲍磊的鼻子臭骂了一通，背着手在原地又转了两圈，想了又想，咬牙跺脚：“不行，绝不能让他们抓到把柄！”言罢，急匆匆的出了门。
“哎，叔父，您这是要干什么去啊！”鲍磊快步跟了上去，欠着身子一路小跑。
“去后宅拿银子。”鲍春迪一提起自己那些家当精神十足，脚下生风，直奔后宅：“磊儿，你快去弄一辆马车来，赶紧把那十箱银子运回老家去。”
鲍磊到觉得此时应以不变应万变，劝言道：“叔父，放在后宅不是挺安全的嘛！我看咱先别慌，他们又没发现什么。”
鲍春迪忧心忡忡：“这纸终究包不住火，你看现在他们是没发现什么，可这保不齐哪天就败露了！这银子放在济县我这心里不踏实 ，还是送回老家吧！”
“哎呦喂，叔父您老这是急糊涂了？”鲍磊见鲍春迪执意如此，一拍大腿，脸上本不鲜明的五官皱在一起：“这大白天的您拉那些银子出城，那还不被人一眼看穿啊！”
“对，对！”鲍春迪的脚步一停，指着鲍磊连连点头：“说得有道理，那你就天黑出城。”
“叔父，侄儿有一计，定能掩人耳目。”鲍磊眼珠子一转，凑到鲍春迪耳边窃语是这般如此，如此这般。
鲍春迪听得连连叫好，缠绕在面容上的愁容烟消云散。
与此同时，沈鸢与秦风匆匆赶回驿馆。似一阵风，沈鸢一进门就坐在左下手的圈椅上，见桌案上有一茶碗顺势拿了起来，一仰头一杯茶进了肚，可却似火上浇油怒气更盛了，见夏康望着自己，狠狠地一瞪眼睛：“看什么看？”
夏康闻言连忙低下头以目视地，掩饰着略有古怪的脸色：那好像是我用过的茶碗……还是不要告诉她的好。
沈清言眉眼上挑刚想开口提醒，见夏康在一旁偷偷摆手，眼中带着祈求之色，不由得轻笑一声，话锋一转：“鸢儿，怎么气成这般模样？”
“你问秦风！”沈鸢没好气地回话，手朝着秦风一指，随后闭上了眼睛独自坐在梨花木椅上酝气。
秦风直直地站在大厅中央，见沈清言投来了询问的目光，这才开口说话：“二爷，属下和郡主一同审查了县衙的账册。那些账册表面上并无不妥之处，可若要细究起来许多账目都有问题。账目进多出少，这样算起来本应多余银两，可现在却出现了亏空。有些账目流出的银两太多，就以买官田一事为例，丰田八十两一亩，荒田四十两一亩，可是账目上却是一百八十两一亩，多出太多。此类事例，不胜枚举，这显然是将亏空抹到其他账目上填平。”
“这个鲍春迪……”沈清言气极反笑，甚是渗人。
沈鸢面色阴沉，闷哼一声：“若不是秦风死命拦着，我定要抽他几鞭不可！”
“你这个脾气就是看不惯那些为官不仁的，下回遇到这样的事情能躲就躲。”沈清言像小时候一样，轻点着沈鸢的额头，言语中带着对妹妹的疼爱。
“二爷，这回可多亏了郡主。”秦风开口替沈鸢解围：“若不是郡主看出了那些账目的问题，恐怕还真让鲍春迪给蒙混过去了！”
“哦？”沈清言有些意外，望着沈鸢的眼中带着些许的惊讶：“这么说你还立了大功了！”
沈鸢难得听到沈清言的夸赞，立刻昂首挺胸，一双柳眉之间夹杂着喜色，提高了声调：“那是当然！”
沈清言见沈鸢还是像小时模样朝自己邀功，不由得摇头轻笑，缓缓坐在沈鸢临对的木椅上：“既然这个鲍春迪有问题，那就好好地查！尽快找到被他贪污的脏银。”言罢，沈清言将目光投向夏康：“此事就交给你了。”
夏康应了一声，沉默良久，心中算盘打得噼啪作响，忽得眼前一亮，计上心来：“二爷，若是鲍春迪将脏银藏了起来，只要他不露出马脚，我们想要找到脏银那就是下海捞针，难于登天呐！”
“你的意思是……”沈清言见夏康不言计策，反而将为难之处说得句句明白，眉头一皱，静静地等待着夏康的后话。
夏康的眼睛越来越亮，有如夜里的灯笼泛出两点精光：“二爷，不若我们先打打草，让这条蛇动起来，只要他一动，这马脚自然就露了出来。”
沈清言细细品味夏康之言，微点着头：“秦风，带上我的腰牌去督府领兵搜查鲍春迪的后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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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春迪看着一队队的官兵在秦风的指挥下恨不得对自己的住处挖地三尺，不由得暗自庆幸。陪同在侧的鲍磊也在暗中直称英明，看向鲍春迪的眼睛也不自觉地变了颜色：没想到这个老家伙的嗅觉还真是灵……
“搜，给我搜仔细了！”秦风持剑站在大门处，冷冷地看着这大院庭宅。
“这都搜了三遍了！”鲍磊开口责问：却是没有了耐性，“大人，可是找到了什么？”
“呵……”秦风嗤笑一声，恶狠狠地瞪了鲍磊磊：“目前是没有找到什么，可未必以后不会，你可不要得意忘形！”秦风见搜不到银子，只好暂时收手：“我们走！”
“呸！不就是一个长随……狐假虎威。”鲍磊对着秦风的背影啐了一口，转身对着鲍春迪谄媚起来：“叔父，您真是太英明了！您怎么知道他们会来搜查。”
“这为官呐，做事就要事事小心，步步谨慎，比其他人都快上一步。”鲍春迪面色得意，拍了拍鲍磊的肩膀：“多学着点，对你以后有好处。”
鲍磊虽有不甘，却还是忍气吞声：“是，侄儿谨遵叔父教诲。”
“唉……”鲍春迪叹了口气：“不过那些银子若是不运出城，我这心里始终不算踏实。今晚，就今晚上你将银子尽数运出城去。”
“叔父，此事交给我，您就把心搁在肚子里头吧。”鲍磊一拍胸脯，将事情大包大揽下来。
“不要大意。”鲍春迪在一旁千叮咛万嘱咐。
鲍磊点头敷衍，心中却不以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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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谧无人明月夜，花叶弄语戏秋风。
北城宅院灯不熄，南城瓦砾夜不明。
一声更鼓响起，隔了三息，又是接连着的两声脆响传入每户人家地梦中，悠悠扬扬伴着熟睡的鼾声扰了孩童的清梦。被更鼓声惊醒地狗，却实难抵挡三更的睡意，只是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眼皮，随后又沉沉睡去。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待更鼓过后，一个穿着破衣补丁的老妇人左手执锣，右手执着梆子，按一定的节奏敲着，穿街过巷夜下巡行，只为了讨口饭吃。
夜里出没的还有一个重要却下作的人那就是夜香郎。顾名思义便是将每家每户的秽物收集起来到了晚上统一送出城的人。因人们嫌弃秽物恶臭不雅，是以将臭称之为香，又是夜里倒走，便称之为夜香，而这倒夜香的人便被官家老爷戏称为夜香郎。
“咚……咚……咚……”
沉重的车碾压过路面的石子，车上放着笨重的木桶足有十余个，虽然盖着厚厚地盖子，却依然困不住那令人作呕的臭气。
推车的汉子头戴斗笠，脸上蒙着毛巾，身上的粗布长衫上溅满了屎.黄，一角还掖在腰带里，显眼地露出那双穿在脚上的草鞋。每向前迈上一步，身子都不自觉地晃动着，仿佛用尽了吃奶的力气。
“呼……”那汉子长呼了一口气，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似是想起自己的手刚刚碰了恭桶，又是一阵作呕，一脸的嫌恶。歇了一阵，这才憋足气，猛着劲抬起车辕，又继续推着车朝城门外走。
到了南城门口，遥遥望去，早上还能随意进出的城门，如今却有两个官兵看守。在夜禁之时，凡是进出县城的人都要经过严密的搜查，这是规矩。
“站住！”守城的官兵呵止了汉子：“什么人，这桶里装的是什么？”
“二位官爷，小人是倒夜香的。”汉子点头哈腰的回话：“这里装的是夜香。”
“原来是个夜香郎……”一官兵捏着鼻子鄙夷地看了一眼汉子，见脸上漆黑，身上又臭气熏天，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
“哎，你去看看。”那人用手肘怼了怼另外一个官兵。
那被使唤的官兵不情愿地看了一眼推车的汉子，绕着车转了一圈，打开一个木桶，一股恶臭扑鼻而来，那官兵胃里翻腾连连作呕，看都没看一眼就立马阖上了盖子。
“快走，快走！”那官兵挥手催促。
“唉，谢谢官爷！”汉子一脸堆笑，抬起车辕正要迈步，却被身后的一声暴喝吓软了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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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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