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之此去经年

　　443.
　　那位为了儿子终于靠一己之力出人头地感到欣慰的三代大人此时根本没心思理会什么即将到来的袭击事件。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已经被归来的阿斯玛吸引了过去。这是十分正常的现象。三代火影猿飞日斩的大儿子和儿媳两口人一直驻外，直到一年多之前才把到了年纪该准备接受正规忍者教育的独子木叶丸送回了村里。由于常年在外不受管教，木叶丸的教养十分成问题。三代大人自觉亏欠了儿子良多，想要在孙子身上补偿回来，苦于自己无法亲自教导，便开始给小孩物色家庭教师。于是在忍校当中颇有声望的惠比斯便入了三代法眼，被抽调了出来专职伺候小少爷。三代是火影大人不假，可是，他更是一个急于补偿自己家人的老人，再加上他对木叶付出了太多太多，所以这么点事并不会让人产生什么以权谋私的感觉。就算是当事人惠比斯（一开始）也是在“终于可以为三代做些事”和“被领导提拔了我好开心”的心情中来回跳跃。当然了，很快，惠比斯就发现这顽劣的小屁孩根本就和他在忍校里教的那些规规矩矩的孩子们完全不同，可任务已经接了下来，想打退堂鼓也是不可能的了。更何况，本身就非常喜欢孩子的惠比斯并没怎么拿木叶丸当成什么问题儿童，他还觉得有些挑战会让自己未来的路走得更宽呢。
　　现在，三代大人的补偿心理便在阿斯玛身上得到了完美的体现。虽然暂时碍于火影的身份，他还没办法给阿斯玛安排什么高级精装修宿舍或是优越的、远离危险的工作环境，但就算是瞎子也看得出来，三代大人在与阿斯玛相处时，说话的语气都和平时不一样，至少比当初阿斯玛离家出走之前温和了十倍不止；这位终于有机会履行父亲责任的父亲，在看到阿斯玛叼在嘴边的香烟时，眼神也黯淡了不少，大概是觉得自己当初没给儿子做出什么好榜样。至于阿斯玛带来的消息……哦对了，阿斯玛带来了消息！啊，这可是个好消息啊……你看看，由于守护忍十二士的分裂，大名大人最终决定取消这个编制，而阿斯玛的叛逆这会也差不多消耗干净，觉得自己有脸面理直气壮地站在父亲面前了，这才有机会、有底气回到木叶做个常驻忍者。对三代来说，这还不算是天大的好消息吗？
　　好吧……事涉刺杀火影颠覆忍村，好像也是蛮严重的。但木叶是什么地方，这里可是火之国军事权力的中心，这里高手如云，想当初就算是九尾妖狐也没能打断木叶的脊梁，那几个守护忍谁又敢说自己有那个实力能对付尾兽啦？
　　然后就到了考虑他们作案动机的时候。准确地说，凶神队长对卡卡西说的话“那几个儿子老实得很”其实也并不准确。因为几位公子虽然消停了，他们的手下们可未必愿意就此沉寂下去。大公子的手下想要救主子出来，二三两位的手下想要帮助主子翻盘……就算是以上目的一时无法达到，忍者们想要给人找麻烦也比普通人容易得很。比如借人名头浑水摸鱼什么的。身为木叶的高级忍者，没有人相信那么几个“守护忍”就能威胁到一村火影的生命安全，就算是守护忍们自己都不能相信。于是他们主动前来送人头的行为就显得颇为有趣了。
　　“守护忍十二士”，这个名字来自那个总喜欢给手下们起乱七八糟名字的大名大人。这十二位勇士并没有对自己头顶上被冠以这么个中二称号而对大名大人有任何不敬，相反，他们对大名大人的忠心对天可表。其中翘楚便是一位名叫和马的土遁忍者。须知，忠心当然是好事，但任何事走到了极端肯定都不是什么好事。和马是大名大人的老部下，资历比阿斯玛还要老很多。他对大名大人的崇拜之情已经到了一个十分狂热的地步。以大名大人身边近人身份自居的他一直对守护忍十二士中血统不纯的情况心存芥蒂——他和另外几人都是从小被大名大人培养起来的，绝对称得上是知根知底；但与之相对的是，猿飞阿斯玛来自木叶，阿斯玛的好友地陆来自火之寺，还有几名忍者各有来头。对唯出身论的和马来说，虽然在任务当中与阿斯玛等人配合还算是默契，但只要一想到他们那乡下出身，便会让和马如鲠在喉。
　　“这也就罢了，战斗是战斗，生活是生活，”还是个热血小青年的阿斯玛无奈地耸肩，明摆着在大名身边时没少被和马一群人刁难，“前些年府里出事，和马他们力主内部解决不去惊动木叶，但大名大人最终还是决定向木叶求助……和马他们几个……额，至少是和马本人吧，他觉得大名大人才应该掌权，火影什么的都是浮云。所以，之前我们已经干了一场了。”
　　卡卡西问道：
　　“看来结果还算是乐观？”
　　阿斯玛没有笑，他阴沉沉地道：
　　“他离开了大名府……看着还挺悲壮似的，大名大人觉得挺可惜，但也没说我们什么，毕竟事实摆在眼前，大名大人是很识时务的。可过了一阵子，我们的人发现和马又在和留在大名身边的几个人暗通款曲……他们在策划一场针对火影大人的暗杀行动，不知道怎么想的……”
　　卡卡西果断忽略了阿斯玛不喊三代“父亲”却十分顺口地叫“火影大人”的事，他想了想，问道：
　　“之前我在村里，大名大人身边的事了解不多，这位和马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固执，可靠，实力非同一般，脑子有点一根筋，对谁表了忠心就一定会坚持到底，像是只獒犬。只要不犯什么原则性错误，大名大人是一定会保他的。”
　　卡卡西沉吟道：
　　“保他，可未必会保那几个留在大名府的人……他们的目的恐怕只有部分和这个和马重叠吧……”
　　“这个不好说，大名大人身边的人与别人的接触也不少，有其他目的其实和对大名忠心并不冲突。”
　　“只要不犯原则性错误”……这种话其实是非常没有人情味的。在这种描述方式下，主家对效忠自己的忍者的行为可以说是十分纵容。看，“只要不犯原则性错误”，“只要不触碰底线”，“只要不真的惹怒我”，那么任何行为都是可以原谅，甚至是受到纵容的。但是，一旦这位恃宠而骄的忍者达成了以上三种成就之一，便会遭到主家毫不留情的扑杀。这次也是一样。虽然这位和马忍者对大名大人忠心耿耿并且保护了大名大人多年，但是，在这种忠心已经极端到推着大名大人去挑战多年来约定俗成的国家规则，再多的忠心也救不了他。
　　“大名大人说什么‘别让我背上迫害下属的罪名’……啥意思，不就是让在外面把和马处理了算了么，”阿斯玛“哼”了一声，“我倒是也能理解，真要是把他带到大名大人面前，和马一哭诉，大名大人说不定就会心软……”
　　卡卡西接口道：
　　“心软倒未必，像他这种人物连自己儿子不也禁足了，区区一个手下而已……但是见和马一面让自己难受也犯不上，还不如不带回府，落得清静。”
　　阿斯玛斜睨了卡卡西一眼，声调稍微高了些：
　　“儿子和手下能比么……”
　　他很快住了嘴。大概他想起了自己也是三代儿子，而要是一般的忍者无正当理由跑出去这么久早就被当成叛忍名声臭大街，自己现在却正在享有准上忍应有的一切待遇。卡卡西倒是面色如常，并没有追着他问东问西。阿斯玛一时确定不了卡卡西到底是在不动声色地阴阳怪气，还是只是不经意地做个类比。但两人之前那短暂的相处算是帮了他，而他也知道卡卡西不是那种藏头露尾的人，阿斯玛叹了口气道：
　　“要我说，上一次我就不应该手软放走他……反正不管怎么样，这算是我们守护忍十二士内部的事。虽然火影大人让你来配合我，但我希望你到时候不要随便出手，只要做好你的配合工作就够了。”
　　阿斯玛骨子里是个非常骄傲的人物。否则的话，也不至于一跑这么多年，等到真的“混出个人样”了才不情不愿地回到村里来。同样骄傲的卡卡西当然能够理解他。虽然自己被三代安排来做刚刚回到村子的阿斯玛的副手，但阿斯玛的身份摆在那里，卡卡西没什么不能接受的。可要是说到自己这个接受了任务的人必须要袖手旁观……
　　“再说吧。”卡卡西简短地道。
　　性格活跃的阿斯玛当年就和不少忍者相处甚欢——欢到攒了赌局吸引众人来参加，当年的孩子们手里都没太多钱，无论是赔是赚都不至于让人丧失理智，所以阿斯玛的人缘还是挺不错的。既然现在这位火影之子想要和从前的旧友们多多联络感情，当然就会有很多人响应。一个成年人再攒这种没有许可的赌局总是会让他亲爹难做，阿斯玛压根就没提什么赌局不赌局的事，而是非常欢乐地跑到酒馆和众人一起聚会。曾经与他同班的不知火玄间频频和他碰着杯子，看样子像是十分想把这位前队友灌个酩酊大醉才好。
　　卡卡西和阿斯玛之间的交情培养得比众人晚了些。他是在当上了上忍之后才有机会和阿斯玛一同组队来着，而以他这冷漠温吞的性格，能被人家拉来稍坐就已经够给面子的了。卡卡西这会和阿凯、惠比斯一起坐在角落里，几个人一边小口抿着酒水，吃着下酒菜，一边低声聊着天。
　　“你这小子走这么多年居然还知道回来啊……”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响了起来，伴随着“啪”地一声脆响，明摆着是某人被狠狠一巴掌拍在了后背上。一声夸张的“哎哟”之后，阿斯玛叫道：
　　“雷同你是不是皮痒了想约架？我告诉你要不是我刚回来不想破坏安定团结我现在就踢爆你的……”
　　反手捂着后背的阿斯玛突然住了嘴，没把后面的身体器官名称说出口来。他掩饰地干咳了一声，又瞪了笑得不怀好意的雷同一眼，把目光从门口处收回，在身边几个人脸上巡视了一圈，这才放低了声音，但整个酒馆的人依然能听得到：
　　“说好了啊，改天……改天陪我好好在木叶走走，离开这么久都快不认识了……”
　　有人看到了门口处出现的一个红发女孩，但没有人为此去调侃阿斯玛。随着这女孩的出现，场面突然变得诡异起来。原本还在喝酒打闹的几个大男孩安静下来，但围观的群众们谁又看不出他们的大脑已经运转得快要过热了。很快便听到玄间的声音在人堆里钻出来——
　　“阿斯玛，在外面有没有遇到过什么刺激的战斗，给我们讲讲啊。”
　　在没人注意到的角落里，惠比斯轻咳了一声，他把拳头放在嘴边掩饰掉一丝笑意。阿凯回过头来莫名其妙地瞅着他，幸好，现在的阿凯已经不像从前那样莽撞，而是小声问道：
　　“怎么了？”
　　惠比斯“嘿嘿”笑了笑，说道：
　　“这套路做得也太明显了吧……红是傻了才看不出来呢。”
　　的确是明显的。夕日红面沉似水地在门口吧台处站了两分钟，就在阿斯玛以一种洋洋自得的口气开始说什么“在外头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时，她转身离开了酒馆。从始至终，她没有朝阿斯玛望上一眼，仿佛给他一个眼神都觉得浪费一般。
　　有人“哟”了一声，又马上被人制止掉。卡卡西便听到阿凯正在连声问着：
　　“这是啥套路啥套路？红和阿斯玛？他们俩怎么回事？”
　　“玄间说让阿斯玛讲讲在外面受的苦来让红心疼，你个傻子，”惠比斯恨铁不成钢地怒道，“这种招数怎么可能管用，当初阿斯玛离家出走，红可是气得要死的，哪有那么容易就原谅他？”
　　“你你你你还说我傻……你聪明也没见你正经谈个恋爱嘛……”
　　不得不说，敦厚的阿凯这句话可算是戳到了某人痛处。惠比斯立刻不吭气了。卡卡西瞅瞅自己的两个朋友，无奈地把手里那摆设一般的酒杯放在了桌上。
　　“阿斯玛回来了，总比在外面漂着好些。他会自己想出办法来的吧。”
　　有人来救场，机灵的惠比斯当然立刻就接上了茬不再理会自己的糗事。
　　“是啊，红还能生气就证明他们之间还是藕断丝连。你看着吧，早晚的事……”
　　阿凯扭头看了眼被红甩上的酒馆大门，又回过头来看看脸色讪讪的阿斯玛，低声“哼”了一声。
　　“是啊，能回来就好了……能回来就好了。”
　　卡卡西清楚滴看到惠比斯偷偷瞄了自己一眼，又拍了下阿凯的胳膊。阿凯一时不得要领，问了也不会得到什么答案，便只能丢下酒杯，恶狠狠滴对着面前一盘小鱼干使起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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