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之此去经年

　　355.
　　问出这个问题之后，桢并没有像从前向领导们提出要求时那样感觉头皮发炸后背冒汗——那是心虚的表现，哪怕她理由充分，也照样觉得心虚。相反，这一次，桢十分反常地觉得，好像有千斤重担从自己的肩头卸下，那种突如其来的轻松感简直能让她热泪盈眶。
　　很快就可以摆脱宇智波家族了吗？
　　火之国可是才消停了几年光景，无论是领导人还是普通民众都在努力把目光集中在搞生产上——想想吧，战争代表着什么？吃了上顿没下顿，过了今天没明天。那种颠沛流离悲惨凄凉的日子谁会想再来一次？就算是作为战争机器出现的忍者们也没有人会想要那种生活。然而现在，突然有人蹦出来打算密@谋@□□政@权了……火之国自己陷入了一片混乱，周边那些如同食腐秃鹫一般的国家能放过这个好机会？
　　然而现在不一样了。他们提前获知了消息，采取了行动并且进展顺利。那主谋（大公子想要的可不止是大名府的继承权，更有整个火之国的行政权）已经被控制，并且另一个主谋的代表也已经伏法——这个有可能造成不可估量损失的事件算是被扼杀在了摇篮当中。你看看，任何一个家族，一旦卷入这种密谋□□政@权的案件当中，绝对会被任何一个领导人第一时间出手处理的吧？
　　然后……宇智波家族就该付出代价了吧？
　　听到这个问题，三代端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茶水。桢对茶没研究，也就不知道那略苦涩的液体到底有什么好喝的。之后，伴随着茶杯与桌面轻轻相撞的微弱声音，三代舒服滴靠在了自己的椅背上，她听到他问了一句：
　　“处理……野原桢，你觉得，他们该被怎样处理呢？”
　　这种说话的方式似曾相识。尽管已经过去了很多年，桢依然记得，这种不想给出明确答案而引导问话者说出结果的说话方式，正是那个被村里人视为洪水猛兽一般的大蛇丸大人啊。没错，大蛇丸大人是三代的弟子，尽管他内心阴暗行事变态大概算是铭刻在基因当中的特质，然而这种问话的方式必然沾染了他老师的影子。
　　幸好，桢已经对这种问话方式非常熟悉，也做了一路的准备，并不会因为三代突然提问而感到措手不及。她微微皱了下眉头，把声音略放低了些：
　　“三代大人，我曾经做过您的手下，对您的行事方式也有些了解——事实上，我并不觉得您会真正对宇智波家族下狠手，毕竟这样一来，肯定会在村里造成恐慌，而这显然不是您这样成熟的领导人想要的。”
　　这么说吧，如果这件事发生在某个国度，比如虽然乱作一团却依然有个独@裁者山椒鱼半藏偏安一隅的雨之国，如果说半藏手下出现了这种威胁到他统治地位的家族或个人，桢绝对相信他会不择手段地彻底铲除对方！但是，这种情况只可能发生在这种独@裁国家。毕竟那么大一个家族突然消失掉，村里人会怎么想？
　　而在其他的五大国这种相对进步一些的国家，当一个家族挑起了以上事端，他们会被怎样处理呢？
　　把一切公之于众？
　　算了吧，她可是“根”里的人，当然知道每个村子、每个国家都会有那么一部分见不得光的往事或是正在进行的黑暗事件。把宇智波家族的行为公开出来对其进行合理的惩戒，然后宇智波们再悄悄对众人哭诉村子是多么多么对不起他们，顺带着把村里某些隐秘之事抖搂出来（宇智波家族可算是建立木叶的元老，之前那些破事——如果有的话——哪里瞒得过他们），让村里人对村子丧失信心？这种损人不利己的生意三代才不干。
　　那么，他会怎样做呢？
　　桢把自己代入了一下三代的职位，得出了一个相对合理的结论。她歪了下脑袋，摆出一副小女孩天真无邪的模样来：
　　“反正我年轻没见过世面，也不太懂这些。我随便说说，您随便听听？”
　　她的尾音稍微挑起一些，就像是晚辈在礼貌地征询长辈的意见。于是三代颇为矜持地点了下头。
　　“明面上，你们不会怎么处理宇智波家族的，他们依然是我们木叶的中流砥柱，继续守卫着他们的木叶警务部，我们当然也会继续用尊敬的目光看着宇智波家族的每一个人，”桢语调轻快滴说道，就好像她只是在讲一个轻松愉快的小故事，“不过呢，我大概了解一些您和团藏大人的行事方式，你们肯定会好好地劝解富岳族长，请他尽力约束自己手下那些不合适的行为。宇智波家族依然会屹立不倒，以后他们也会尽力配合村子的每一个决定。”
　　当然了，好好“劝解”就是一个十分内涵的词了。况且她也没说劝解当中是不是包含威胁，是不是有那么一种“绑架”的意味存在。反正聪明人听到自然会懂。
　　“三代大人，之前村里搬迁那时，宇智波家族就被分派在了村子北面，让出了原来村中心的位置……哦一开始我不是很明白，但后来差不多懂了，村里十分关心他们的安全，当然也打算替他们解决上班路太远的难处。还有我听说前一阵子木叶医院来了不少外面的人过来治病，我还听到他们在感谢木叶来着……嗯，看来富岳族长他们还是十分有爱心的呢。”
　　卡卡西可没有告诉她细节，但她自己当然有眼睛能看到。夜白是在任务当中断臂又被他解救出来的人质爱上了的，那女孩可是和几十个同村的人一同在木叶医院当中接受治疗。医院当中突然多出了集中在一起的几十个人，大家的口音还都一样，想不惹眼都不行，桢简直不需要窥探都能得知这一点；人多嘴杂，她无意当中听到这几十个人的医疗费用都来自于村里刚刚成立的慈@善基@金会，宇智波家族可算是这基@金会的大额捐赠者……她要是再分析不出一些猫腻来，那就是傻了！
　　“你说得很对，野原桢，”三代的笑容倒是很温暖，他缓缓开口道，“我一直知道你是个很有分寸的聪明孩子……说吧，把你的真实目的说出来，我看得出来，为了说出这个请求，你肯定已经准备一路了吧？”
　　桢愣住了，她呆呆地望着三代欲言又止。可在接触到三代那看上去十分慈和安详的目光后，她又不由自主地把脸转开，而且不知怎的，在某一个瞬间，她居然有了一种想要大哭一场的冲动。
　　不，别这样，冷静下来。最起码，她需要把自己的请求说出口。最主要的是，三代只是让她把心里话说出来而已，他可没有打算满足她一切愿望的意思啊，不能自作多情不是？
　　何况，她想说的恐怕与三代想的大相径庭呢。
　　“三……三代大人，我不想浪费您太多的时间……您知道之前发生过的所有事，所以，我想请求您，您可不可以，把刚才卡卡西交给您的写轮眼给我一只？”
　　……
　　……
　　……
　　这一回轮到三代沉默了。当然了，即便是沉默，也仅仅是几秒钟之内的事。他又喝了一口凉透了的茶水，带着皱纹的嘴角挑起一点，露出一个戏谑的笑容来。
　　“写轮眼……据我所知，写轮眼这东西可不是人人都能用得上，对你来说，你的洞察之眼某些时候可要比写轮眼实用得多。那么，你到底为什么想要那个呢？”
　　桢刚才的表现根本就不像是对写轮眼垂涎三尺的模样，她的忍术也决定了她并不需要如此，但是，联想到这位“根”成员背后的人物，她的行为应该还算是合理。
　　当然，也足够令人失望。
　　“三代大人，我知道您是木叶村的最高领导，但我也知道，就算是一个村子的火影大人，面对很多事时也没有太多自主权。您需要团藏大人，需要‘根’……我不是说作为‘根’成员就要把我们的作用渲染得多么重要，但是，至少现在，‘根’有存在的价值。”
　　“同样，尽管在之前我们看到您可能和团藏大人有过一些不快，而且几年前那次任务我也参与了，了解到了不少事，但……怎么说呢，这应该算是人民内部矛盾。”
　　“可是，您肯定还记得，在我还没加入‘根’时，与卡卡西，与天藏一起执行的任务以及后来发生的一些事吧？”
　　这是她今天第一次提起卡卡西的名字。没错，铺垫了这么多，她终于把她的目的说了出来。
　　“我们曾经一起把天藏从‘根’中救出来，在那之后我问过天藏，了解到了一些事，我认为，团藏大人对手下人忠诚与否的关注要多过他对写轮眼的关注，所以，那次任务，他的重点是天藏，而不是卡卡西的写轮眼。但是，在他的手下天藏离开了‘根’之后，他的关注点不可避免地要落在另一个目标——写轮眼上。虽然他当时对您做出了不会去动卡卡西的承诺，可……请您理解，我有多么希望把这不多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三代靠在椅背里，小眼睛眨了眨，看着桢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他微微点头道：
　　“原来是这样。我倒想问一句，既然你是为了卡卡西才这样做的，那为什么……你没有在战斗之后直接取写轮眼呢？我相信，以你们俩的关系，卡卡西不可能会从你那里把眼睛夺走。”
　　是啊，他会宁可自己把一切责任都背下来，让原本信任自己的上司对自己谈了个恋爱就胳膊肘往外拐的行为愤怒加无奈，然后把自己的前途都毁掉的！
　　“我知道他不会这样做，所以，我不会让他有为难的机会。”
　　换句话说，她就是愿意为了卡卡西在领导面前的形象直接到三代面前提出这种没多大可能实现的要求。只要卡卡西没损失，她宁可自己当一个贪心的小人。
　　“那你有没有想过，写轮眼是重要的战略物资，可不是谁提要求我都会满足的。”三代的语气冷了下来，似乎很快就会拒绝。
　　桢点了点头：
　　“我知道，我想过，写轮眼很重要。更何况，这只眼睛归宇智波长宁所有，是万花筒写轮眼。的确不该随意给出。”她咽了下口水，“可是我总得试试。而且在我看来，卡卡西是您的直系后辈，您很信任他，在您眼里，他肯定会比一只万花筒写轮眼重要。所以如果说您可以用一只眼睛彻底断绝掉他面临的危险，我猜，您应该会愿意做的。”
　　三代突然笑出声来。他的笑声并不怎么悦耳，声音却很大。然而在桢看来，这时的笑声简直就是天籁一般的声音——前提是他是真的被她的话感动了，真的觉得心情舒畅。不管怎么说，在面对着三代和团藏大人这种级别的高手时，桢就算是知道自己的窥私行为不会被人察觉，也根本就不想那样做。
　　“你确实很会说话。”由于刚刚收敛了笑意，三代眼角的鱼尾纹看着十分清楚，显得越发苍老，“好吧……你说得对，我的确器重卡卡西，当然也很愿意为了他付出一些代价，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越器重他，就会越不希望他做出一些我不想看到的事，而且，我也不希望他被一些琐事困扰，你懂我的意思吧？”
　　三代能这样直接地把话说出口，当然就代表——他其实是不希望看到她出现在卡卡西身边的吧……
　　桢很小幅度地点着头，她低下头来，掩饰住自己内心突如其来的一点悲伤。
　　她是喜欢卡卡西的，说是爱也可以。爱一个人，不就是要努力把他前方的障碍扫清而不求回报的吗？
　　在一阵令人愉悦的拉开抽屉的刺耳声音中，三代把手探了下去，很快，他把一个小木瓶放在了桌面上。那是天藏在桢的要求下做出的封印瓶子，里面正是长宁那只宝贵的眼睛。
　　“我本来以为你会直接让我出面，解除卡卡西的那段婚约来着。”
　　桢把那小瓶子捏在手心里，感受着瓶中传来的一种略狂暴的力量。她小声说道：
　　“卡卡西说，那件事他会处理。我相信他。”
　　三代表情复杂地瞅着桢绷紧的小脸，问道：
　　“你呢？在你看来，卡卡西有多重要？”
　　桢低下头想了想，低声回答道：
　　“他是我最重要的人。”她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谁掐住了，有些喘不过气来，但是，她做了个深呼吸，继续道，“三代大人，我需要时间。”
　　“放心，你会有很多时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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