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之此去经年

　　197.
　　卡卡西已经不知道这是自己第几次来到墓地了。
　　从前的他并不会来墓地看望任何人，包括他那个曾经让他引以为耻的父亲。然而，带土死后，他几乎每天都会来这里报到。而且，由于带土临终之前那些将木叶白牙视如英雄的话语，他也会去祭奠一下父亲——他不得不承认带土的话改变了他很多。后来，凛去世了，他每次过来，也会给凛带来白花（不同于桢的那些鲜艳的花）。再后来，就轮到水门老师和师母。所以说，卡卡西的那些熟悉的人，差不多都已经集中到了这么一小块地方，他真担心未来的某一天，他说不定还会在这里祭奠其他人……比如某个全身惨绿的人，比如某个漆黑眼珠的人……
　　这一天，卡卡西又在慰灵碑前站桩。慰灵碑是一块纯黑的大理石，上面密密麻麻地刻满了牺牲忍者们的名字。当然为了省地方，这里是肯定不会有死者照片的。所以说，如果想要在祭奠他们的同时看到他们的照片，这里便不是什么好选择。卡卡西家里有和老师队友们拍的合影。他可以在家里想念那些人。不过，带土和凛且不提，水门老师的形象似乎易得一些。因为每次他在尚未完全重建的村子里溜达时，总能看到火影岩上水门老师那“丑到不堪入目”（如桢所说）的头像。在桢的心里，水门老师是最帅气的，所以她很难接受岩壁上那张不告诉你你都猜不出是谁的脸。
　　桢似乎每一次来墓地，总能眉飞色舞地和凛说上好久最近发生的事……就好像她知道凛就坐在她对面，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看着妹妹和自己说新鲜事。这与卡卡西完全不同。虽然卡卡西来墓地的频率要远高于桢，但是，每一次过来，他的心情都很沉重，或者可以说，很……内疚。
　　他就站在慰灵碑前，任凭初春料峭的寒风吹乱他的头发，吹得他的眼睛一片冰凉。每一次站在这里，他总感觉自己虽然已经成为了忍者当中的佼佼者——上忍有一段时间了，可惜，他还是无法随心所欲，什么事也做不好……
　　直到他听到了背后传来的隐约的脚步声。
　　那看似孱弱的身材，那虽不雄健却稳当的步伐，那被厚厚的纱布包裹的一只眼睛，那下巴上的X形伤疤……
　　这是团藏大人啊。
　　作为暗部的自己，看到了暗部的领导，是应该行礼什么的吧？正在卡卡西准备俯下身时，团藏大人一步步向他走近，制止了他的意图。
　　“旗木卡卡西？”
　　卡卡西点头应道：
　　“团藏大人。”
　　看样子团藏大人并不介意手下人对自己略不恭敬的行为，因为他马上接道：
　　“怎么样？想不想到我手下来做事？”
　　卡卡西对团藏大人的开门见山略感吃惊，他睁大那一只眼睛，下意识地答道：
　　“可……我是水门老师的……”
　　就算水门老师已经去世了，但是，作为他的学生，卡卡西依然想保留住自己“四代火影直属暗部”的头衔。就好像这样做了，他就能离已经不在了的老师近一些一样。然而，团藏大人似乎根本不想给他留出什么思考的时间。
　　“卡卡西，是四代安排你进暗部的，可是他已经不在了，”团藏大人善解人意地稍微转移了一下自己的视线，假装没看到卡卡西那突然有些泛红的眼眶，“……所以，你应该会成为那个官复原职的三代的手下对不对？”
　　这确实是事实。可是，那不是也要等待三代大人宣召的命令吗？在这之前，他卡卡西的名字还是和四代火影联系在一起的啊。
　　“我知道，在你们心目当中，三代大人是个和平主义者，”团藏大人声调平缓地说道，然而卡卡西知道，这样的话马上就会接上一个“可是”。果然——“可是，也正是他拖延了战争，间接害死了你的队友们……你不能否认这一点吧？”
　　卡卡西的喉咙里瞬间被什么又热又烫好像辣椒一样的东西堵住了，他狼狈地移开了视线，望向了团藏大人身后一枚还没来得及被打扫干净的枯叶。带土、凛，这两个人是卡卡西心里永远的痛处。他们都是因为他的原因才牺牲的！可是现在，团藏大人居然说……
　　“还有，九尾来袭的那天晚上，”看到了卡卡西的表情，团藏大人的嘴角微微抿紧，“正是因为三代目下的命令，导致你们这些忍者没能参加对九尾的战斗……而且，四代不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去世的吗？如果说四代当时得到了增援，他可能完全没必要牺牲的，对不对？”
　　葬礼当日那冰冷的照片上，水门老师的温暖笑容在卡卡西心头一闪而过。他控制住自己急促的呼吸和心跳，抬头望向团藏大人那张凝重的脸。
　　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三代大人的命令导致增援不足……增援不足导致水门老师的牺牲……最终的结果就是……
　　团藏大人微低下头，那一只眼睛直直地望进卡卡西的眼睛。就好像他从没把卡卡西当成一个未成年的孩子或是实力低微的后辈，而是地位平等的某个大人物。
　　“我也不希望这是他为了自己能重登火影宝座而设的局……但你也知道，木叶的未来要是交给了他这种人，恐怕会很危险啊！”
　　如果说设计让九尾袭村是三代的计谋，如此可见看似和蔼可亲不恋权柄的猿飞日斩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他由于某些众所周知的原因不得不暂时让出火影的位置来，然后再通过一系列的阴谋诡计将其重新夺回……
　　可是换个说法，如果说九尾袭村的事与三代毫无关系呢？如果说团藏大人只不过是在背后诋毁三代的形象，借此实现自己的什么不为人知的目的呢？别的不说，卡卡西可是见过那天审讯桢的时候这两位高层针锋相对的丑陋形象的啊。
　　可水门老师牺牲的时候，身边的确是没有增援的啊。他们这些小忍者们被困在避难所也是不争的事实。如果说当时他能及时赶到老师身边，老师有没有可能不会死……或者，或者能不能保住师母的命，那样鸣人的命运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凄惨……
　　那么，三代火影为了保全有生力量而禁止他们对四代火影进行增援，岂不证明了，他是一个鼠目寸光、心慈手软的无能的人？毕竟当时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刻，再保全有生力量意义不大了是不是？
　　难道说三代大人真的不适合当这个火影？或者说，这些不同的特质，到底哪一种才是三代大人的真面目？
　　“最后，我觉得我可能还需要告诉你一件事。”
　　卡卡西惶惶然抬起头来。冷汗慢慢从后背渗出，被暗部制服吸取之后，让他觉得有些冷。团藏大人这是又得到了什么消息要过来给他致命一击……
　　“你认识阿斯玛的，对吧？”团藏大人吐出这么一个对卡卡西来说绝称不上陌生的名字，“阿斯玛前几天离开木叶了，而且没有告诉任何人。”
　　“可是……”卡卡西瞪大眼睛，“不经报备私自离村……这，这会被认定是叛忍的啊！”
　　团藏大人不置可否地露出一个似有若无的笑容来。
　　“阿斯玛是三代的儿子，是不是叛忍当然也要三代说了算……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卡卡西，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父亲已经重新当上了火影，那么，阿斯玛到底会因为什么事非要离家出走不可呢？好好想想吧，卡卡西。”
　　团藏大人并没有等待着卡卡西马上给出自己想要的答复，也没有刻意地给卡卡西施加什么压力。他只是冲卡卡西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一如他刚才从容赶来。然而，那一天，卡卡西在慰灵碑前却沉默地站了整整大半天的时间，直到自己接到了三代大人的召唤。
　　本来一开始卡卡西对这个命令还有些抵触情绪——不是说他不打算履行自己作为暗部的职责，而是在得到了一系列不明所以的消息之后，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面对三代大人。可是等他到了召唤地点，才发现不光是他，所有未在执行任务的按部门都已经抵达这里了。
　　三代大人坐在桌边，照例清了清嗓子，发布了命令：
　　“我会在你们中间挑选几人，作为我前往火之国大名府的护卫。”
　　不知为什么，卡卡西直觉自己的名字会出现在这几个人中间。事实也如此。三代大人公布了人物人选之后，把手放在了身侧小几上的一堆卷轴上——任务计划书。这其中会详细地记载着三代大人这一次出行的时间和行程。所以说，如果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将计划书的内容泄露出去……
　　到底应不应该相信三代大人？
　　对村子里绝大部分人来说，三代大人应该都可以称得上是一位慈祥长者。无论是老师还是师母都对其敬爱有加。这样的一个人，真的会是团藏大人口中那个居心叵测的小人吗？
　　这种事他自然不可能与别人分享，于是心事重重的卡卡西在接到了任务之后的几天夜里，总会梦到三代大人阴笑连连地出现在九尾身后，操纵着九尾向老师和师母发动攻击。卡卡西自然要解救老师和师母于水火，可是，凛总是会出现在他的面前，任凭雷切刺进自己的胸膛。她瞪着一双充血的大眼睛，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卡卡西……卡卡西……卡卡西……”
　　他又梦见了凛。他不知道这对自己来说到底是福是祸——也许对桢来说这是她求而不得的事。然而卡卡西不想否认，他不想做这种梦，一点都不想。他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把这些事告诉桢。可是，作为桢的保护者，他觉得自己在她面前就应该像传说当中的天神一般强大，而不能干出那种“做了噩梦跑到小女孩面前求安慰”的行为，更何况桢现在刚刚恢复自由，身体尚未痊愈。让自己到她面前哭诉……卡卡西只要想一想都会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也许是为了让卡卡西这几天的纠结有个结果。前些天三代重新成为火影的那次会议细节也在不经意间散播到了村子里的隐秘处。
　　当天，“猪鹿蝶”当中的奈良鹿久首先提出“村里群龙无首该怎么进行下一步的工作”，当然，这也是所有人的疑问。毕竟火影之位不可能因为水门老师牺牲就空置。于是三代大人自告奋勇提出他会接下这个重担，带领木叶村民度过这段艰难的日子。有高层提出之前三代大人由于某些原因匆忙传位给水门老师，现在又重新回归会不会对村子的声誉造成一些影响，三代则马上改口称自己不过是在下一任火影上任之前做一些过渡的工作罢了。然后，三代就又一次成为了火影大人。
　　真正引起了卡卡西注意的是某些细节。
　　三代大人在那次会议上一改前一阵子那颓废的模样，全程露出平和安然的笑容。试想，一个刚刚失去了妻子（火影袭击事件才过了不到半月），和儿子的关系濒临崩溃（卡卡西还记得三代对自己提过一次阿斯玛）的人，他该怎样才能飞快地调整好状态，抓住一切机会重夺火影宝座？
　　还有，阿斯玛……
　　阿斯玛虽然像是个不良少年，他也的确曾经做过一些不良少年的标配行为。可卡卡西知道他本质上十分正直甚至有时候会显露出一些老古板式的坚持。就连阿斯玛都如此唾弃自己父亲的所作所为甚至不惜冒着成为叛忍的危险而离开……
　　他难道就是因为自家父亲对母亲的死并没怎么哀痛却一门心思想当火影的行为不满才离家出走的？
　　难道真的是老师信错了人，师母也信错了人。四代上任一直到他的死都只是三代阴谋的一部分而已？
　　如此，就算自己并没有大义凛然到为了整个村子的前途筹谋什么的能力，那么，是不是应该为了老师和师母做些什么呢？
　　卡卡西小心地在村子尽头的一个弃置的自来水厂密密麻麻的管线之间行进着。他一边调整着自己前进的步伐，一边把手伸进忍具包里摸了摸携带的物品，确定那东西还在那里。
　　他是受到召唤前来的。今天，他将会做一个重要的决定。
　　“木遁大森林之术！”
　　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在前方响起，卡卡西这才惊觉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了。随着这一声断喝，十几枝长着绿叶的褐色木质树干如同井喷一般，以压倒性的架势从一根粗大的水管后面对着卡卡西席卷而来。
　　那居然是传说中只有初代才有的木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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