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之此去经年

　　135.
　　凛从来没有感觉这样无助过。
　　就算是在那一次的事件刚刚发生后，带土死了，卡卡西由于剧痛和失血基本没有什么战斗力而只能依靠她。她当时只想着怎样把带土的眼睛完好无缺地安放进卡卡西的眼眶，而完全没有时间去软弱和哭泣。
　　因为她身边还有需要她的人。
　　但是现在不一样。
　　卡卡西不在，阿桢不在，水门老师不在，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她被人抓走了……阿桢可能会知道些吧，但是，但是，希望她不会太痛苦，至少别像自己刚才那样痛苦。
　　现在首先需要做的就是赶紧回木叶去……凛觉得很难受，再看看结了一地的冰凌，凛清楚地知道这些雾忍们在自己身上做了些什么。所以，既然他们没有阻止她离开，那她就应该马上回木叶让师母和琵琶湖大人给自己做检查才对。
　　……可是为什么移动身体需要花这么多力气？？？
　　五脏六腑之间像是有一只冰做的野兽在翻滚撕咬——光是疼痛也就罢了，那怪兽全身释放出来的散发着冰冷气息的陌生查克拉在她的身体当中肆虐，几乎要将她整个人撑爆——凛必须用尽全身的力量才能压制住它。
　　幸好她还勉强能行动，能说话。
　　眼前这个雾忍看上去有些眼熟，但凛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看样子这个人还算友善，说不定可以从他那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而且，在这么个完全陌生的环境还有个人愿意和自己说话，怎么说也能让她心里舒服些。
　　那就尽量多说些吧，她得到的信息多一些，自己活着回到木叶的几率也就大一些。
　　“是你抓我过来的，对不对？”
　　凛当然还记得她昏迷之前的那场打斗。两个人，一个瘦高，一个矮胖。眼前这个神色慌张的胖子肯定就是其中之一。而另一个人，凛并没看到。而且，凛突然想起来，当时自己还捅了这胖子一刀来着。
　　……看样子他没什么事。
　　胖子眨了眨眼睛，却什么也没有说。凛想想这大概是什么了不得的机密（抓自己过来是为了什么大事），或者说是某件巨大的丢人事（抓错了人所以让自己赶紧走），也就没再追问下去，而是转移了话题。
　　“伤口还疼吗？”她突兀地问道。
　　胖子一惊，手下意识地伸向了自己的肚子。他抿了下自己的嘴唇，低声回了一句：
　　“不，不了……”
　　这家伙肚子里肯定憋着什么话。而且，他肯定是接到了什么不要对自己说出来的命令。否则的话，他不可能露出这样纠结的表情来。
　　那么……该怎么套话呢？
　　凛此刻深恨自己嘴笨又不会撒娇。不然的话，换了阿桢来，一定分分钟地解决问题！
　　……不行不行，阿桢的身体太弱，刚才那么痛苦的事还是不要让她来经历了吧。
　　“好吧……如果实在很麻烦你的话，那就别说了。”
　　凛苦笑着低声道。她控制着自己的身体慢慢往门口的方向挪动。一开始动作略不自然，后来她勉强掌握了体内那头冰兽活动的周期，行动就加快了些。而且，她很快觉察到，虽然那股查克拉仍然在她体内东奔西突，但她的身体当中似乎充满了陌生的力量。
　　这也太奇怪了吧？
　　她出了门，门外是一条黑暗的窄窄的通道……有点像是当年他们水门班在砂忍小城里走的那条。但凛现在并不怎么害怕。一种想要马上回到村子里见到自己熟悉的人的冲动充满了她的整颗心，就连恐惧都被压制了下去。而且，那个表情仍然有些不自然的胖子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像是要保护她——也更像是在监视她。
　　既然要监视，干吗还要放自己走？或者说，他们是要确认自己离开了这里之后才会中止这种监视行为的吧？
　　那就快一点。
　　凛面前出现了一道大门，她刚刚摸索着把手放在门把手上的时候，身后的胖子突然跺了跺脚，飞快地凑过来，嘴唇贴上了她的耳朵。
　　“三尾。”
　　凛的汗毛直竖，一种被侵犯的感觉让她迅速抬起手臂，狠狠地给了胖子一肘。在听到他痛苦的闷哼声之后，凛才有时间仔细想想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
　　“什么？？？”
　　“我说……你是三尾人柱力，”胖子揉着自己的胸口。黑暗当中，凛看不到他的眼神。“到木叶附近躲起来，找人来帮你。”
　　不过这些也足够了。
　　一丝恐惧在凛的心里炸开，那无形的爆发力瞬间便像触电一样传遍了她的全身，让她整个人都有些呆滞。
　　人柱力？三尾？她身体里那头冰兽是传说当中的三尾？
　　这可能吗？
　　雾忍兴师动众地跑到木叶村来抓她……几乎长达一个世纪的身体被冰封的痛苦感觉……醒来之后屋子里的巨大仪器……刚才每走一步脚底下都踩着冰凌……
　　这件事是真的？
　　冷汗从她的后背和腋下渗了出来。然而，这还不算完。就在她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时，胸中那头冰兽就像是遭遇到了什么突发情况那样，长满了倒刺的身体冲向她的心脏，猛然开始了愤怒的咆哮。
　　“啊……”
　　凛控制不住地惨叫出声。她立足不稳，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可是，她根本没有任何精力去在意自己膝盖传来的疼痛。胸口充斥着一种马上要被胀裂的感觉。凛的双手用力抓紧自己的胸口，指甲嵌进肉里，试图压制住那头桀骜的冰兽。然而，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那头冰兽全身的倒刺深深地扎进她的五脏六腑，将它们完全搅合成一团血泥。凛费劲地喘息着，每一口吸入的空气都让她感觉肺部在被锐利的碎冰来回刮擦……
　　不知过了多久，凛终于从剧痛当中缓过神来，她意识到自己刚才无意中撞开了面前那道门。夹杂着雨点的风从门外刮进来，吹在凛身上却只能让她感到温暖。凛下意识地回了下头望望自己的身后，却发现那个胖子正满脸惊恐地瞪着自己，半个身子都挂着白霜。
　　“对不起，对不起，”凛咬着牙道歉，“我控制不住它……”
　　胖子哆哆嗦嗦地抱紧自己的双臂慢慢后退，他的牙齿打着架，语速飞快地说道：
　　“你……你快走吧。我就当是还你人情……快走快走……”
　　没错，是应该赶快了。
　　作为九尾人柱力的半个弟子，凛清楚地知道一个人柱力需要面对什么，对在这种制作过程当中都会出现怎样的情况也有些了解。玖辛奈师母并没有像她一样控制不住尾兽的查克拉……所以说，凛之前所经历的一切都代表着——她这个人柱力制作得并不成功。
　　那么，“不成功”代表着什么？
　　还有，既然自己已经是个人柱力了，为什么这些雾忍们都巴不得自己赶快离开？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不行，她需要冷静下来，需要用一个清醒的头脑仔细思考这些问题。
　　有关于人柱力的制作方式，一般的忍者们了解的信息都非常少。也只有她这种与人柱力关系密切的人才能知道的稍微多些。玖辛奈师母已经算是制作方式非常成熟的人柱力了吧，毕竟她似乎从来没有把九尾的查克拉放出来过（至少没当着学生的面）。而自己……凛看看自己的脚下缓慢结成的白霜，再回想一下那个制作室里铺满一地的冰凌，她苦涩地意识到，自己可能只是一个半成品。而从刚才身体的感觉来推测，她在接下来的时间内可能还会像这样失控。
　　既然如此，这些雾忍们为什么还要放自己走？难道不应该把自己锁起来观察效果，如有不妥就立刻换下一个牺牲品来制作人柱力吗？
　　而且……为什么会是自己这个体质并没什么特殊的木叶忍者呢？
　　冷静，冷静。
　　在发现自己被抓走之后，绝大多数人都会试图逃脱并且想要赶快回到村里吧？而从刚才胖子的表现来看，之前他很明显是在向自己隐瞒什么，只不过在后来，自己对他和颜悦色而且又小小地帮助了他，这胖子才小心地对自己透露了一些东西还说那是“还人情”……现在想想，她更是觉得这胖子眼熟了……胖子放她走肯定是上级授意，但他所说的话就未必了。他的动机且不提，把刚才她分析出的东西连接在一起的话……
　　雾忍们难道是想让自己这个制作不成功、随时可能失控的人柱力回到木叶去，然后，然后他们就可以在木叶的平静安宁被自己破坏之后再趁虚而入？
　　像是有人突然在凛的脑袋上“咚”地敲了一下，凛猛然抬起了头。
　　不，不能回去……至少，至少不能就这样拖着一个随时可能崩溃的身体回去。胖子说的对，她可以先到木叶附近，等到自己稍微适应了三尾再找人帮自己递消息回木叶。
　　阿桢还在木叶，卡卡西还在木叶，老师、师母……所有她爱的人都在木叶，她怎么能就这样不负责任地把危险带到村里去？
　　还没等凛仔细想想自己不回村的话应该到哪里去，她听到了身后穿过细密的雨帘传来的声音，于是她下意识地回了头。
　　那间用来制作人柱力的房间在内部看上去空间巨大，然而距离远些看去，也不过就是个小房子而已。现在，小房子的旁边，距离她百米左右的距离，似乎有些人影冒了出来。周围的光线由于雨势加大越来越暗，却仍有丝丝雷光在乌云中闪过。突然，一道明亮的闪电划破天空，凛这才看清远处密密的人影参差不齐地向她的方向逼来。几秒钟后，雷声姗姗来迟，就好像山谷当中有人放了颗炸弹，雷声震得她耳朵嗡嗡作响，让她听不到远处的人声。
　　雨越下越大。
　　凛看看左右。没错，没错，更多的忍者向她靠近过来，他们面目狰狞，有的甚至呲起了锯齿牙，像是要把她拆分入腹。有人举手向她投掷了什么东西——凛低头看看，她的脚边已经斜插了几支苦无和飞镖。
　　而这只是他们的第一轮攻击。
　　凛下意识地转过身，往他们逼过来的相反方向狂奔而去。
　　大雨像是一匹水做的布从天顶倾泻下来，凛几乎睁不开眼睛，分辨不了方向，更没办法顺畅地呼吸。她只能依靠本能努力逃离瞬息将至的危险。她感觉自己这辈子也没有这样漫无目的地横冲直撞过。远处依然有人向她投掷着苦无之类的武器（幸好赶上下雨，起爆符不好用），那尖锐的金属制品划破她的皮肤，偶尔还刺在她的背上，可凛依然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只是闷着头跑着。
　　就像这是她今生最后一次放肆地奔跑那样。
　　他们不像是在驱赶她，简直像是在驱赶的路上就要把她杀死一样！
　　至于说到这些人会不会一路把她赶到木叶，凛不知道……或者也只是她不想知道。她满心期盼着能发生什么事，能有什么人来救她……
　　身后传来的声音突然混乱起来，在众人的惊呼当中似乎还夹杂着什么“噼里啪啦”的声响。凛下意识地回了一下头，她的眼前便出现了些不同的东西，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带着一个放射状的蓝色查克拉球突入了雾忍们结阵的边缘地带，所过之处鲜血飞溅，雾忍们高声惨叫，纷纷退开给这个不速之客让路。
　　那是卡卡西的千鸟！！
　　卡卡西来救她了！！！
　　一股狂喜涌入了凛的胸口，让她几乎产生了想要落泪的冲动。暴雨之下，凛完全没办法分辨出自己脸上的液体是雨水还是泪水。然而，那种有人来拯救自己的安心感觉稍纵即逝，取而代之的是胸中那头冰兽新一轮的肆虐狂飙。
　　不！！不要现在！！！
　　凛跪在地上用脑袋抵着被冰封的地面，她尖声惨叫，双手用力掐住自己的手臂，试图用身体的疼痛来抵消胸口要被胀破的痛感。可是那头冰兽——三尾就像是获得了谁的指令，不依不饶地在她的胸口处撞击着，像是想要在她胸前打个洞钻出来一样。
　　不知道这一轮剧痛到底持续了多久，很快，三尾便停歇下来，似乎在酝酿着下一轮的暴走。
　　剧痛过后精疲力竭的凛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来，试图在人群中找到卡卡西的身影。她并没有费多大力气便看到了他。卡卡西没有望向她的方向，他手中的千鸟光芒已经熄灭。然而，过不多会，那熟悉的鸟鸣声又重新响了起来。
　　凛一咬牙，转身向着卡卡西的方向奔去。无论如何，她不能逃走，她要去救卡卡西，不能让他为了救自己而断送在这里。
　　更多的苦无向凛射了过来，那苦无尾端的圆环上还都连着透明发亮的查克拉线。凛听到有人在高喊：
　　“把三尾人柱力抓住！！还有这小子！我们还可以再做一个人柱力……”
　　什么？他们想要把卡卡西做成人柱力？
　　不可以！！！
　　有一支苦无射到了凛的手臂上，凛伸手拔掉，把它扔在地上。
　　卡卡西是上忍，实力比她高多了。如果没有自己的存在，他应该可以自己逃走的吧？
　　是的，如果没有自己的存在……
　　如果不是自己被人抓住，带土不会死，卡卡西不会那么痛苦。
　　上一次的事，完全要怪她。整个故事当中，只有她是那个最最该死的人。
　　对不起，阿桢。
　　又一只苦无插进了她的肩膀，凛忍着痛把它拔掉，却没有立刻扔掉它。她最后看了远处勉力支持的卡卡西一眼，露出一个凄凉的微笑，然后，她咬住嘴唇，把尖锐的苦无插进了自己的胸膛。
　　……
　　……
　　……
　　痛。
　　非常痛。
　　这是濒死的感觉吧？
　　咦？
　　凛低头看看自己的胸口，似乎并没有鲜血流出啊……
　　她忍着剧痛把苦无拔出来，那创口附近也完全没有血。凛试探地把手指头伸进衣服上的破口摸了摸自己的皮肤——伤口已经愈合……不不不，根本就没有什么伤口，胸口的皮肤就像是从没受过伤那样光滑。
　　所以说这是当人柱力的福利？自己不能伤害到自己？
　　为了确定这个让人哭笑不得的信息，凛又用苦无刺了自己两下。无一例外，伤口都是在锐器被拔出身体之后便迅速愈合，连血都不会流。
　　这是什么见鬼的设定啊？？？
　　卡卡西还在远处苦撑。千鸟的光芒在人群中闪烁着，凄厉的鸟鸣声一刻没有断过。雾忍人太多，卡卡西快撑不住了。
　　是的，卡卡西是上忍不假，可是作为他的队友，凛当然知道卡卡西的查克拉量不是强项。如果这一切不赶快结束的话，卡卡西光施放千鸟也会精疲力竭。
　　然后呢？凛还陷在包围圈中，已经答应了带土会保护她的卡卡西绝对不会丢下她自己跑掉。他会血战到最后一刻。
　　然后，他会死。
　　“不，不行。”
　　该死的是她才对！
　　她不能回木叶，不想落到雾忍们手中，不能自杀……那么，该怎么办呢？
　　无论怎样都好，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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