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雨上

　　清明雨上
　　（一）
　　窗透初晓，日照西桥，云自摇
　　想你当年荷风微摆的衣角
　　木雕流金，岁月涟漪，七年前封笔
　　因为我今生挥毫只为你
　　雨打湿了眼眶，年年倚井盼归堂
　　最怕不觉泪已拆两行

　　窗外，天蒙蒙亮，一位墨衣瘦削的男子轻拉竹帘，和暖的阳光洒在窗台上，也洒在男子冷漠如冰的脸上，他愣愣的望着院子里的太师椅，想着那人每每在午后，躺在椅子上慵懒的模样，不禁发起了呆。
　　云慢悠悠的遮住了日光，天空暗了些许，男子有些恍惚。似乎那人就在院子中央，静立着，微风轻拂，吹动了他一袭白衫却吹不走他灿烂的笑。他似乎听见那人轻声呢喃着：“小哥，起灵。。。”
　　呵，是了，大概谁都没有想到道上“麒麟一笑，阎王绕道”的哑巴张失踪了七年，竟是在西冷印社附近的一个小院子落了户——那曾是吴家小三爷吴邪的宅子，只不过在七年前，吴家小三爷在一次倒斗中折在了里面。。。再也没有出来。。。同行的哑巴张和王胖子也随即失去了音讯，整个吴家的盘口靠着吴家老二也就是吴邪的二叔主持，终是安分不少。
　　终是过去了七年，张起灵叹了口气。。。吴邪，你在那边可好？你还是那么开心地笑着吗？你，还记得，我吗？呵。我还在奢求什么呢？明明答应过你，日子就像往常这样过下去，呵，我又在期盼什么呢？可为什么胸口那么疼。泪不经意的从那张清冷的脸上划过。”吴邪。"他听见自己轻声说
　　七年了，七年足够一个张起灵忘记许多事。他不记得家族的使命，不记得自己的身世。他忘记了很多人，那个不时来这空荡荡的院子里咋咋呼呼的胖子，不正经却可以看出他的哀伤。那个穿着粉红衬衫的男人，来了之后总是静静的看着院子和房内原封不动的陈设，走时总是红了眼眶。那个一身黑，戴着墨镜总是挂着笑的男人，那样的笑却如叹息般，无奈悲伤。还有那个不时小心翼翼的过来打扫的小伙计和那些白发苍苍的老人。他，不记得他们是谁。“张起灵”如诅咒一般让他不断地失去记忆，唯独那个总是笑得很干净的青年。。。吴邪。。。
　　他记得他说：“小哥，如果你要消失，至少我会发现。”
　　他记得他说：“如果你再失忆个十年，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他记得他说：“小哥，跟我回家。”
　　吴邪。
　　轻叹着，男子无力地靠在窗边。
　　吴邪。
　　像我这样的人，如果从这世上消失，没有你，不会有人注意，更不会有人记得。
　　吴邪。
　　“张起灵”的诅咒始终是破不了的，还好我没有忘记你。
　　吴邪。
　　带我回家。好吗。
　　吴邪，我多愿倾尽我的一生还你百事无忧，可惜。。。终究是我害了你。
　　呵，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这么的懦弱。
　　张起灵想努力的提起嘴角，却不由自主的垮下
　　无果，他拉下竹帘，默默走开

　　我在人间彷徨，寻不到你的天堂
　　东瓶西镜放，恨不能遗忘
　　又是清明雨上，折菊寄到你身旁
　　把你最爱的歌来轻轻唱

　　（二）
　　远方有琴，愀然空灵，声声催天雨
　　涓涓心事说给自己听
　　月影幢幢，烟花几重，烛花红
　　红尘旧梦，梦断都成空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杭州的初春不出预料是下着雨的，淅淅沥沥的，把一切的断桥或是湖水掩埋在蒙蒙的细雨中。远处，一把墨色的伞，一个墨色的人走来，如画般，如果不是他冷漠而穆肃的神情给这幅画添上了了哀痛的色彩。
　　张起灵就这么走着，雨渐渐下大，噼里啪啦的，砸在了墨色伞上，可他的神情依旧未变，鞋尖因为只顾着走路不注意脚下，已经占了些许泥土，他不去看这些，他的目光迷茫而悠远，似乎在望向远处的什么。
　　终于，在一个偏僻的小草丛中，靠近荷塘的地方，他停了下来，面前正对着一座小小的“坟茔”。说是如此，却只有那个人生前的少许衣物。张起灵苦笑着。吴邪，最后我还是没能把你带出来。
　　墓碑上的青年笑的如斯般干净，明亮，如太阳般照亮了张起灵的心，而那格格不入的黑白色却把一切明丽打入了谷底。
　　吴邪。。。他听见自己呢喃着。
　　墓碑因为时常有人清扫，所以周围干净地几乎没有什么杂草，却又显得它寂寞孤单的立在那里，张起灵心抽动了一下，扫了一下四周，将小小的雏菊移了两株在墓碑的旁边，然后就这么站着，看着相片里的青年，温润的笑着，伞不知觉得倾向了青年。
　　雨水依旧淅淅沥沥，静立的男子身上已经没有一点干的地方，甚至在脸上已经分不清哪些是雨水哪些是泪。
　　不知站了多久，雨渐渐停了，天空也昏暗下来，张起灵俯下身，轻抚着墓碑上青年的脸庞，轻声说着：“吴邪。。。”
　　带着留恋与不舍，张起灵起身离开了。不知是什么地方传来的琴声，轻灵悠远，可惜失魂落魄的张起灵没有注意到。
　　可惜，张起灵没有注意到。他走后不久，一个身着白衫，背着古琴的长发青年来到那个小小的坟茔前，望着相片上的男子，一脸疑惑，却不自觉地掺杂着怀念，似乎自己苦苦寻求的答案呼之欲出。
　　青年犹豫了一下，沿着张起灵离开的方向走着，不知是不是潜意识在作怪，他来到了一家古董铺子前。这家铺子似乎开了很久，岁月给它刻下了斑驳的痕迹，青年按捺住心中莫名的激动，叩响了门。
　　“笃笃笃。。。”张起灵坐在他万年不变的老座位，呆呆的望着天花板，放空着思绪，这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把他拉回了现实。他打算不去管它，继续放空，可似乎门外那人不这么想，依旧锲而不舍地敲着。
　　不着怎的，张起灵恢复了清明，他鬼使神差的想打开那扇门，去看看门外的人，事实上他这么做了。
　　门外，一位栗色长发的青年敲门的姿势还没收回，目光就陷入了一片深邃的墨色中，他愣怔了一下，随即笑了，似乎是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心爱之物一般，笑的干净温暖。如若初见。他说：“小哥，好久不见，我叫吴邪。”青年不知怎的就说出了好久不见，刚说完意识到自己的话，他尴尬的笑了笑，有点手足无措
　　七年了，许久没有波澜的情绪第一次，因为这个青年，翻起了轩然大波。心里有一丝期待，又有一丝的害怕，当听到青年的话时，张起灵有点黯然：“忘记了吗。”他想。
　　不过，还好，吴邪，你回来了。张起灵勾了勾嘴角。
　　“好久不见，吴邪。”
　　青年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那个小哥啊，抱歉我失忆了，醒来后只记得自己叫吴邪，要找一个叫张起灵的人，然后带他回家，”青年似乎想到了什么，苦涩的笑了笑：“虽然我连自己家在哪都不知道，还谈什么……”冷不丁的，青年被张起灵拥住，紧紧地没法松开。他愣了一下，想要挣开，却无比怀念这个拥抱，静止着。
　　张起灵轻轻的笑着，拥住青年：“吴邪欢迎回来。吴邪，和我回家。”
　　没有任何身份的说明，但青年信了，似乎打碎了某种屏障，记忆翻涌而来，青年先是愣住，然后惊喜毫不掩饰，最终似乎明悟了什么，轻轻的笑着，反拥住张起灵。
　　“恩，起灵，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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